《难说再见（GL）》8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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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晓不懂朋友是什么,拼命讨好,努力表现以保障吃饱饭睡好觉才是喻晓的生活,而为了争得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读书机会,喻晓的每一天都在谨小慎微中度过，她不可以犯错,不允许忤逆,不能有拒绝,甚至连生病都得藏着掖着,因为失去健康就等于失去了在福利院里存在的价值,喻晓就会像所有在福利院里的孤儿们一样等着被陌生的家庭领养，去融入不可知的未来。喻晓不想被领养，她害怕什么都记得的自己没有办法去接受馈赠的亲情。可是，喻晓也知道自己不能留在福利院，而唯有读书，且必须读好书才能让喻晓有机会走出福利院。
    所以喻晓的出类拔萃，其实就是她从很小很小就懂得，唯有足够优秀，才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说到这些的时候,喻晓一次又一次地苦笑着问我，是否觉得她很可怕，很有心计？我一次又一次地说不,相反的,我很心疼,心疼喻晓从来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而我也很庆幸,庆幸喻晓早早明白的适者生存，才让她终究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喻晓回忆起了初见发小的情景，她甚至能把遇见发小的时间精确到秒。我不得不相信，有些相遇，真的注定痴缠不休。
    那是一场引来众多媒体聚焦的福利院捐赠仪式，喻晓的独唱是福利院答谢文艺展演的压轴，也是在出场的刹那，喻晓看到了舞台前头正中央众星拱月光芒夺目的发小。
    发小是跟随着她爷爷过来的，而以她爷爷当时的知名度，发小想不耀眼都不行。
    喻晓自嘲着说，枉她自小熟读诗书，却是从见到发小的那片刻突然地明白何谓“云泥之别”。
    而或许是在后台等得太久了些，又或许是因为瞬间的心理冲击，喻晓居然刚开口唱了一句就莫名地晕了过去。
    而醒来时，喻晓已在医院，陪在她边上的除了福利院的院长，发小的爷爷，还有打着瞌睡的发小。
    喻晓盯着几乎睡着的发小看了许久，没有舞台灯光的照射，发小没有那么醒目，却也说不出的好看。
    也只是停留在好看。
    因为，从那个时候起，喻晓知道了自己犯有先天心脏病，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喻晓再也没有上过舞台。
    喻晓说，是她足够幸运吧，福利院没有因病把她送走，而是遵循着发小爷爷的意思，让她一边安心上学，一边控制着病情。
    心脏病，说严重挺严重，说不严重也没什么，毕竟喻晓大部分的时间和常人无异。
    少了迎来送往，多了许多的学习时间，深刻明白学习机会来之不易的喻晓如饥似渴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偶尔的，她也会想起发小，想起发小在医院里临离别时礼貌又含糊的那一声“姐姐，拜拜。”
    也只是停留在想起。
    再后来，不知是出于政绩需要还是真的有着慈善之心，福利院每年的捐赠活动上，发小的爷爷都必受邀出席，发小也会跟随前往。喻晓作为福利院里品学兼优的孩子，又因着发小爷爷特别关照的缘故，因而也每年都会有和发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通常都是喻晓乖顺地接受给予的各种奖励，发小乖巧地聆听谆谆教诲。只是因发小打小倨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对喻晓真心服气？那样的乖巧，不过是做给大人们看的罢了。
    于是，就有了很多次的喻晓和发小私下里的较量。
    我自小便是发小的跟屁虫，这点觉悟我有，喻晓也深以为然。因为发小不止一次的带着我告诉喻晓说：“不信你问小南”、“小南你说是不是真的”、“小南可以为我作证”、“小南是不会说谎的”，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至此，我才知道，原来很久很久以前，在喻晓和发小谁是鳌头这问题上，我居然发挥着如此重要的作用！
    发小德智体美劳无一不精，这点我可是比谁都清楚。而喻晓的优秀也是毋庸置疑的，就是放眼当下，能有喻晓成就的也是屈指可数。
    也就是小时候我还能在她们之间分出个高下，若放在现在，我还真是把握不清了。
    喻晓说，其实她并不明白发小为何会总是想和她一较高下，在她看来，她们两个其实并没有多少可比性。喻晓无非就是书读得好一些，各类竞赛奖拿得多一些，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注定很多方面，喻晓是比不上发小的。更何况，在喻晓心里，长在福利院的自己和出身娇贵的发小有着太多的不同，灰姑娘和公主的差距并不是靠自己努力几分就可以赶上的，因而显得较量都带有几分可笑。
    我却有些理解发小的认真固执。这和现下教育里“别人家的孩子”理念有点相似，估计喻晓很小在发小眼里就是属于爷爷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发小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气懑，非得在喻晓跟前耀武扬威才能证明她压根不需要榜样。
    喻晓的消极应战反而让发小愈战愈勇，喻晓说每每看到发小拿出了十二分的得意在她面前扬眉吐气时，其实她对发小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发小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相反的，不管她自己取得怎样的成绩，都只不过是她想要谋生的必须罢了。
    喻晓的性格矜默自持，而发小却是洒脱肆意惯了，我能明白喻晓的羡慕，只是性格这东西，浑然天成，改之不易。
    因着发小的好胜，在发小爷爷在位的那段时间，喻晓的生活反而有十二万分的乐趣，因为每一次获得不大不小的荣誉，总会有那么一个小小的人，扬着烦恼又骄傲地脸对着她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两年，我肯定比你更厉害！”
    一年又一年，那个小小的人有没有比喻晓更厉害，喻晓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她想的也只不过是，那个小小的人也许就会带着她那个小小的拖油瓶，一直陪伴着她一年又一年。
    然而喻晓还是失望了。
    再再后来，发小的爷爷不知是退休还是高升了，福利院还是福利院，发小和我却渐渐地消失在了喻晓的生活里。
    喻晓依旧优秀如斯，只是或许发小的爷爷又给发小新的榜样，喻晓就这般地被发小遗忘了，而从来都是经常性记忆断片的我更不可能想起了。
    再往后的很长时间，一个人慢慢成长的喻晓有无数次的想起和发小的种种过往。
    那时，已不只是想起，更多的是想念。
    喻晓又一次用了“幸运”。她说，她很幸运，想念成真。
    也是在她高三的那一年，她又一次幸运的遇见了我们。
    我们早已将她遗忘，而她却将我们铭刻于心。
    她说再见我们时，她又患病了，她忘记了她只是形同常人，而忘记了她受不得大悲，也无法体验大喜，太多的欢喜竟让她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尽管那时，我们形同陌路。
    她小心翼翼，步步思忖，还不知如何找我们的时候，发小又一次找上了她，这一次，依旧是不服气和必超越。
    喻晓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发小依旧如此的自信骄傲，不可一世。
    而她，偏偏就是喜欢极了发小的骄傲自信，不可一世。
    喻晓没有试图勾起我们的记忆，依旧如从前般风轻云淡的跟发：“没事，你总也追不上的。”
    发小又岂是就此罢休之人？恼怒地一跺脚，一转身，风一样的刮走了。
    喻晓笑着对我说：“凌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傻气，我说的她就是没懂，我长她两岁，说她追不上，这不，她可怎么追？”
    我禁不住地点头，喻晓说得太对了，原来发小也有那么笨的时候，好可惜，我没有看到。
    于是，发小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三不五时找上喻晓，喻晓从发小三天两头塞给她的成绩单、荣誉榜里看到了发小的成长。
    发小很厉害，喻晓也不差。
    喻晓对发小塞给她的东西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发小很自然地理解为喻晓瞧不上她，于是更加努力地用行动告诉喻晓，她绝对比喻晓厉害。
    喻晓深刻明白发小有无厘头的幼稚，可她喜欢发小的幼稚，甚至喜欢得更多更多。
    而让喻晓明白自己喜欢的更多更多到底是什么的，居然是无时无刻跟在发小身后的我。
    那是一场校运会，发小是体育健将，而我不是。
    发小参加了百米赛跑，轻而易举地第一个到达了终点线，而在边上使出浑身力气飞奔着为她加油呐喊的我反而十分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
    毫无意外的，我受伤了，而看到我受伤的那刻，到了终点线的发小甚至来不及欢呼就飞快地跑到我的身边。
    其实只是擦破了点皮，并不是太严重的伤，可是发小却紧张慌乱得完全的失去了冷静。
    喻晓就那般的看着发小对我大吼大叫，又不顾我的阻拦背着我往医务室跑。
    喻晓从那一刻开始明白我之于发小的特别之处，发小对我的紧张关心在喻晓看来似乎超越了好友之间的关心关怀，因为同样拿我当她朋友的喻晓在看到我摔伤的时候有着紧张却并没有慌乱到失控的地步。
    喻晓的心里有了疑惑，她用相当长的对我和发小的观察来验证她的疑惑。喻晓也有很深的困惑，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可自控的越来越受发小的吸引，她比以往更加热切的想要了解发小的一切，而对于总是和发小形影不离的我，喻晓产生了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或羡慕或嫉妒或厌烦的情绪，这样的喻晓让她自己感觉到害怕。
    太小经历了太多，喻晓比任何人都要理智，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她明白那样子不由自主的吸引是情窦初开的喜欢，喜欢才会有那般的小心翼翼和思前顾后，也因为喜欢才会有在明知发小多半无理取闹时无限包容又甜涩交加。她也明白自己不可以有这样的喜欢，而发小对我，更不该有这样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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