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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步风险和机遇并存,杜非羽对此持赞同观点。
但他一贯倾向于冒险——而玉落值得。
于是那一天来临了。
红妆素裹。迎接正气盟一行人的,除了娇羞的红颜,还有杀气喷薄的伏兵。
大阵连开十重,千位高人把守。哪怕是绝世高手,天下三人,也不可能有逃出去的把握。
果然是如此吗?
杜非羽神色黯然。
他不会没有底牌,但他最不希望这里的一切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局。
而最令他痛苦的,是看上去没有心机的红衣女子竟然最会骗人。
“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红衣女子散乱着头发,泪眼朦胧。
“所以,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殉情吗?所以安排这一出?”杜非羽指着环伺的众人和负伤的同伴,“这一步很妙。”
“不……”
玉落无从争辩,只能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来。
她低低呜咽了一声:
“罢了。”
于是她闭上眼,一个新的法阵在她脚下展开。
而志在必得的魔宗众人,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你……”
“我不要你跟我殉情。”玉落好像自嘲似地朝杜非羽微笑,“薄情的男人,我们离婚了。”
……
玉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把杜非羽一行人送出了百里之外。
和平不再可能。
杜非羽一行人连夜赶回极道宗,却发现魔宗的大部队已经袭击了山门。
而坚守山门的阿白也被带走。
后来的经历,是阿白千年来做噩梦也不想记住的经历。
大虫谷。
烈毒弥漫之地,无数虫巢在此产生,驻扎。这里是凶猛虫群的聚集地。
那段几乎模糊了时间概念的日子里,阿白只知道,魔宗的某个老家伙,试图侵犯她的时候反被她咬成重伤,于是,她就被直接扔进了大虫谷。
成为毒虫的食粮,仓库,或者苗床。被毒虫啃食,寄生,难以计数的烈毒,或者被虫子强迫着修复肌体,只为了更长久的寄生。
而以虫谷的漫长和深邃,已经受伤的阿白,被扔到了这种地方,是不可能自己爬出来的。
雪狐也是大妖,但在虫群面前早已毫无尊严。当力气用尽的那一天到来,白十七之后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每一天的惨叫声,甚至到了最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像掉入了无穷黑洞。
只有心底残存了一个人影,还有一个光点,在默默计算着时间。
她记得自己曾有过类似的时候,虽然不像现在这样欲死不能的痛苦。
她想起战场上的少年,救起一只雪狐的少年。
但那少年的笑容越来越远,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伴着他,好像把光芒都从她这边一点一点地吸走了……
怨毒的心理每日都在滋生,而白十七残存的意识想要驱散它们,已经越来越困难。
等到杜非羽一路烧进虫谷,把她拽出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不成形了。
只是一息尚存,顽强不死。
然而心智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恢复,就好像完全变成了白痴一样。
人言,入虫谷,非死即疯。
狐狸从此成了杜非羽的亏欠。
而白十七也不知道,在她被扔进虫谷的这段时间里。极道宗宗主独行万里,单人迂回至魔宗后方,横剑云山,气震六道,火烧虫谷,斩了血意宗门主,斩了魔宗首座,最后与正面的部队会合,用闪电战的手法结束了战争。
不过如此英雄的故事,却是来源于某个过错和悔意,讲起来确实有些小气了。
……
“我是后来听说呀,我中了不知道多少种奇毒,混在一起好像算是千年难遇的虫谷之毒,身上会一道道的,像斑马一样呢!虫谷的毒性都是阴毒,所以我好像只有在大中午的时候会不痛一点……”
阿白像说其他人的故事一样,听得晓月一阵心惊胆战。
“我以前,是不像现在这样的。不会很排斥肢体接触,普通人碰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当时可是大家都喜欢的大祭司呢。”
“从虫谷出来之后,我血脉尽毁,但灵脉却奇迹般完整。所以我一身毒性,在和我自身功力的此消彼长中变成了寒毒,而我也渐渐可以控制自己。”
秦晓月这才明白,为什么连她都可以很轻易举起的东西,阿白不用灵气就压根拿不起来。
而那喷涌而出的寒意,竟是来源于此。
“那……毒性是怎么压制住的?”
“哎,这是个问题。”
阿白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在神医们的努力下恢复了知觉,偶尔也会心智清醒,但这又让我如何忍受疼痛?所有方法都试过了,最后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
“需要一位功力极强的年轻之辈帮忙,分摊毒性。”
“这要怎么做到?!”秦晓月有些惊奇。
阿白两手一合,发出“啪”的声响。
“很简单,就是这样。时间必须是正午。不然的话会非常危险——不仅我活不下来,宗主当场去世都是有可能的。”
秦晓月感觉自己脸上发烧。
“我们试了很多次,最后我和宗主都扛下来了,毒性也压下来了,斑纹也消失了。”阿白的话语中多了些感慨,“不过我们大概都受了重伤吧?”
“他觉得,这是赎罪。”
白十七在如水的夜色里,不再说话。
“我和玉落,长得像吗?”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为什么……”秦晓月追问着,“为什么小羽会不认识呢?”
“那是因为,在几年前出洞之时,狐狸比我苏醒得更早。”
是杜非羽的声音。
他从后山走来。
“那时候,世界已经没有灵气,而阿白的灵气也在我之上。于是,她稍微使用了一下自己精通的幻术——比如,修改记忆。或者……轻微修改了晓月在我眼中的形象,让我不可能认出玉落。”
“唉,被你发现了。”
阿白并没有很惊慌的样子,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杜非羽。
“那是很遥远的一个梦,我不可能全无印象。我只是知道我需要怎么做——我没有怪你。”
“封印已经被冲破了。”白十七坦然道,“你回忆起了所有事情。”
“嗯。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杜非羽道,“封印并没有冲破。”
他摇摇头,不顾两个姑娘惊异的眼神,朝着天空中抓了抓,好像是在寻找看不见的线一样。
“我们在渡的,是尘劫。”杜非羽喃喃自语,说着让人不太懂的话,“阿白,你是谁呢?那秦晓月,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或者,眼前的这一切,也是一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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