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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的佛堂里,摆设得那样阔绰,条山、对联、供桌、香案、太师椅、对八仙、木鱼、钟磬、笙管、笛箫,都安置得十分得体。
我们正在观看,一身道袍,鹰鼻鹞眼的老道飘然而出,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飘拂,体态清癯,精神矍铄,看见我们,他礼让我们坐后,可能我们衣着简朴,神色竟有些倨傲起来,自己端坐于正堂太师椅之上。
那道长拉着长腔审视着我们慢慢道“听说施主此来想炼丹的?”
朱棣起身恭敬的施礼道“道长,我们是想炼长生不老仙丹。只是不知道能否让我们去看一下炼丹之处。”
那道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朱棣又道我们本是外地人氏,久仰道长有此炼制不老仙丹的本事,所以千里迢迢从外县特地赶来想看一下。”
那道长不由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双眼微眯,仍没有说话。
朱棣道“若不能实处看就算了,那就不打扰了。因为家父生怕被炼丹欺瞒者所骗,所以曾道务必看到炼丹之处后才能再言。而且……若属实,炼丹所需金银不在话下,在下本来准备下两锭金子作为定金的。”
那道长一听,两眼慕地一亮,脸上瞬间云开雾散,不悦转逝而过,已是满脸强压住的惊喜,一下睁开双眼,离开了太师椅子,撩一撩道袍,轻迈方步,手捻着漆黑发亮的数珠,强自镇定道“好!好的!当然可以看的。”
说着,亲自殷勤的引着我们从大堂出来,转去后院。
我们随葛仙人走着,没想到在这一圈白墙黑瓦的高墙院内竟是院中劲松古柏,假山异石,清池涟波,有粉荷点点,实是一座风景宜人的花园。
庭院内又是花畦、假山,风景秀丽,却是重重垂花院门,千折百回,渐渐深遂,如同迷宫,看来这还真不是可以轻易攻取的地方。
我们不知不觉沿着绕过回廊,走过一条青砖铺就的主道,穿过花枝掩映的小径,最后穿过粉墙隅角的花瓶形门阙踅进了一处。
忽见一个宽敞庭院内,耸起一座冶炼炉,炉内虽已熄火,但仍是热焰蒸腾,几个火工道士正坐炉边休息,见我们走来,并不为意。
老道拂袖指道“施主,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的炼丹炉。我们炼出来的丹绝对能延年益寿,这方园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朱棣微微点头,绕着炼丹炉转着,似乎在沉思考量值不值得信任。
而我则悄悄旁立附近,眼睛却悄悄溜眼看着四周的环境,细细查看,宅院极其宽阔,可在一角的繁茂的花丛树木掩映下竟有一葫芦形门洞,门却虚掩着。
一瞥之下,似是别有洞天,显然极为深邃,因为门口还有几个黑衣家奴严厉把守,这时有几个青衣
道士正匆匆朝里面送着一些东西。
门洞的两扇木门不时开关间,我溜眼看到里面有一带逶迤粉墙围起,可见满目浓郁郁、密匝匝一片梅林,梅林里一溜整齐房栊,又有两处禅堂(仿佛一座是主殿一座是偏殿)格外耀眼,只是见堂门和各个房门紧闭,而且仿佛房栊与两处禅堂折廊相通,
葛仙人看到我向里张看,眼里飘过一丝紧张却又微微含笑道“姑娘,那是一片梅林,里面也是我们炼丹修行时的圣殿,道观圣地,平日时都是锁着的,闲杂人等是禁止入内。”
我连忙道“哦,你这里真是一片炼丹圣地,冬天这里是怎样的一幅梅林赏雪的风景图画。”
那道长脸上一松,挼须含笑点头。
我心中却在悄悄暗想,这应该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后院,若还有女子被困院中,那一定就在这后院内。
朱棣巡视周围,也不由赞叹道“道长竟然有如此仙境,真是炼丹的好地处。那我们就先下两锭金子作定金,如何?”
他说着掏出两锭金灿灿的金子。
那道长两眼一亮,赶紧躬身双手捧着接过道“客人面相不俗,果然是贵人,若是炼丹,你们也来的正是时候呀!”
我们一愣,他悠悠挼了挼他的几缕胡须道“客人虽然是来炼丹,但对怎样炼恐怕并不知晓?”
果然朱棣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疑惑,道“道长说的正是,我们只是久闻道长炼丹名声,却还真不知晓道长是怎样炼丹的。望道长赐教。”
那道长微微一笑道,一手轻轻礼让我们转身往回走,神色已与刚才更是截然不同,明显的十分热挚起来。
他一面躬身沿着青石板路引领着,边轻声笑道“施主不懂,自古炼丹不易的,(我和朱棣连连点头)除了金银之物,还要很多香料辅助,就如药之引。另外炼丹的配方就象中药的方子,配料不同,效果也就截然不同(看来他炼丹的态度却很严谨),以前历朝历代方士们对炼丹的方法都比较模糊不清的,终于到了东汉,一位叫魏伯阳的先祖术士成为了炼丹术的立法者,他写成关于炼丹的纯理论性著作《周易参同契》,第一次把《周易》的阴阳学理论用于阐释炼丹术,他提出了炼丹要讲究药物的‘阴阳相合’,注意阴阳和谐,否则就不可能制造出真正有益的丹药。”
他如同大学教授上课一般循循诱导,温和教育,我们都听得频频点头。
“正是由于魏仙人的说道,唐代的方士们才可能在此基础上加以完善,把各种炼丹原物分成了阴药和阳药两大类,炼丹的过程就是阳药和阴药间的两性交媾。阴阳之间消长变化,彼此共济和相互制约才是掌握炼丹原理的关键。”
(我听得惊讶万分,原来莫虚有的东西也能上升到高深的理论阶层)
朱棣听得慎重的点了一下头,那道长斜瞟了一眼,脸上有了一种微含不露的满足,继续道“实际上世上万物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就如同水能转化成汽,(对呀,他说的很动,我不由竖起耳朵听着,他微微一笑道)只是在我们这万物的‘大宇宙’环境里这种转化非常之慢,要经历上万年的过程。而现在我们要通过这个炼丹炉缩短这个过程。(他的讲解步步深入,我也不由点点头,继续专注的听下去)我们只要在炼丹炉中加以水、火等各种材质,摸拟出这万物生长的各种情形,那么这炼丹炉中就称为‘小宇宙’。在炼丹炉里,各种条件都以几倍于自然界的作用于所炼的原物,使这种转化的过程更快,正是如此,我们才能炼出金子中的永生金液最后化为长生不老金丹。施主,我们若有一日说不定点石成金,炼砂为丹也不为稀奇呢!”
他说着,语调虽慢条斯理道,话语却逾是雄心勃勃激扬起来,在风中长须轻飘真如得道仙长,而那眼球在耷拉垂下的眼睑下移动轻瞟过来又时时透着他的得意。
朱棣脸露惊讶和赞赏之色,我也禁不住连连点头。
那道长抬起头,观望了一下天气,近午时的天空烈云横向,知了正在院中的树叶间猛烈嘶叫。
他继续道“施主,炼丹讲究天地人合,只有天、地、人合这三个条件,炼出的丹药才可能达到与天同寿的药疗,药材上讲究阴阳协调,时机上讲究天地同合,炼丹时再讲男女同修,阴阳和谐才能炼出此丹。”
我没有说话,朱棣道“道长的意思是……”
道长道“施主,(我们俩对望了一眼)所以贫道说施主来的正是时候,是指今夜正好有雷电,正是炼丹的天时之利呀!我们这里有着别处没有的条件,因为我们这里还有女道士,炼丹时男女同修,正是天时地利人合,这样炼出的丹才是真正的仙丹呀!”
朱棣脸现有些疑惑地道“哦,我们这一路竟很少有雨,今夜有雷雨?道长竟能观天象?”
那道长微微含笑道“施主,贫道也只是跟随师父略学一二而已,今夜子时后一定会有雷雨将至,届时贫道即可为施主炼制长生金丹,过几日便可来取。”
朱棣连忙施礼道“好,有劳道长费心,过几日我们一定来取!”
道长将我们送出宅外,我们驱马离去,直奔到很远,确定后面没有任何盯梢,我们才停下来。
朱棣勒住缰绳道“若这老道的确私藏民女,以炼丹名义残害无辜,强奸民女,那今晚炼丹就一定会有人受害,我们先去报官府。”
我们前去县衙官府,
朱棣将一张名贴由县衙前门役递进,那门役瞅瞅我们,大声喝道“戚老爷刚刚下堂,你们在外等着!”
须臾之时,已从里面大步奔出一位身着补绣鸂鶒的七品深绿官服的黑脸县令,虽然极是年轻,但眉宇间却是豪爽刚正之气,依稀几分武将的风采,果然就是云南定边之战那戚将军之子戚斌,急忙将我们引入后衙内堂,他立刻屏去两边差役,关上房门,跪下叩头道“下官实不知燕王殿下亲临,实在有失远迎。”
朱棣连忙扶起他道“戚县令,令尊戚将军在云南定边一战英勇杀敌,血溅沙场,我们都敬仰之至。”
戚县令不由泪流满面,道“先父报效国家也是儿子的榜样,谢皇帝陛下隆恩赐于我世袭军职,在下本想也投戎戍边,报效皇恩,没料想皇上圣恩,又赐七品县令于我,我无以回报,只要为民为国,卑职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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