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帽子》正文第十六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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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场所。”
    此刻夜已深,公交站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旁人。
    他首先选在长凳当中的位置坐下,双胞胎姐妹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侧。
    双胞胎姐妹刚一坐下,学校后山公园的往事忽然涌现于她们的脑海。
    那个时候,她们姐妹二人亦是像现在这样,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她们为了争抢他,而拼得“你死我活”。
    往事历历在目,心事重重萦绕于心扉。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她们姐妹总是在独自思索,她们不曾分享彼此的心思,形影相伴中深陷迷茫。
    往日的情景重现,浮现她们心头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她们姐妹如果继续争斗下去,结果只有一个,两败俱伤,谁都不将得到。
    此刻的她们有些明白了,每个人在为了自己的时候,其实都是为了别人而付出。争强好胜不一定得到,顺其自然反而会心想事成。残酷或是美好,她们之间只能是这样的结局。总会有一个人成就对方,而这个人,不得不笑着坦然接受。
    历历往事,漫漫人生,过往与未来中,她们姐妹总会因舍而得,或是因得而舍。在当初谁会得到一个男孩的时候和现在谁能挽留一个男孩的时候,过去的她们和现在的她们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眼看毕业了,他却失踪了,双胞胎姐妹苦苦找寻了如此之久,心里会有一百个疑问需要他来解释,此刻面对他,再多的言语也只能显得苍白。
    她们渐渐想通了许多事情,她们埋下脑袋,被动之中期盼着他的选择,或者说,等待着自己的去留。
    她们姐妹于沉默中等待他的开口,他却像上帝一样洞悉她们的一切。
    刚被开除的时候,他无家可归又无所事事,他厌烦许诗雅的纠缠,经常找理由偷偷跑回母校,不远千里,只为在放学时分偷偷看她们一眼。
    那个时候,他虽然被学校开除了,心里依然没有放弃对她们姐妹的执念。
    荷花园发生意外的那天,他一路跟着他们三个,躲藏在他们的附近。那天突然下起了雨,他们三人躲在凉亭中避雨,他却在角落里淋雨。
    那天,她们像现在这样坐在弟弟的两侧,她们姐妹喋喋不休,大雨当中,他清楚地看见她们因争执而发展成推搡,她们中的一个落进了荷花池。
    弟弟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当弟弟跳进了荷花池,他又停止了脚步。
    他远远地眺望着,他多么希望这个跳水救她们的人是自己啊,自己明明已被大雨浇透了,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再湿透,这样,心里便不会如此难受。
    时过境迁,此刻她们坐在了自己的左右,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们姐俩坐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说句话,她们心里应该充满了疑问啊。比如说,为什么没来上学?消失这几天去哪了?今晚为什么躲着她们?
    她们几经周折找到了他,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他明白了,她们变了,变得成熟了。
    他抬头望向闪闪发亮的路灯,又扭头看了看身边呆滞的姐妹,闲逸的他开始端详起她们的模样和衣着。
    她们依旧是这样的迷人,很多时候,他都强忍着抚摸她们娇嫩脸庞的冲动,此刻亦是如此。
    她们姐妹今天穿着校服,在灯光的映照下亮闪闪的。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她们身上,竟有一种脱离凡俗的气质。
    也可以这样说,松松垮垮的校服虽不能增加她们的气质,但也无法阻挡她们与生俱来的特质。
    他是这么理解的,估计学校里的很多人也是这样想的。
    回想学校的光阴,整所学校里,她们的校服永远是最干净的。
    他认为最难得的,是永远。
    如果说,谁的校服在某一天里成为全校学生里面最干净的,可能并非难事,天天保持如此,这绝对让人感到惊疑,甚至会对她们产生某种好奇——穿过的校服却每天保持如同新校服一样的白净,留给人的印象就不仅仅是干净,人们会不可思议,会觉得每个人都穿的校服,穿在她们身上是与众不同的。人们会觉得她们身上的校服白的地方像云彩一样的白洁,蓝的地方像天空一样的蔚蓝,看得让人入了迷,看得叫人心里舒服。
    他坐在她们身后的日子,他时常臆测,莫非她们家境殷实,买了许多套校服,每天在换洗?
    有天他闲来无事,在她们背后偷偷点了笔黑墨,隔天早上上学,这笔墨居然还在!
    原来她们和所有人一样,只有一套校服,不一样的地方,她们太过纯净,天使一般的纯净甚至让灰尘都远离了她们。
    他望着这笔黑墨,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后悔自己弄脏了她们的校服,后悔因自己的愚昧而玷污了她们。他心里有一股想抽自己的冲动,以泄对自己的愤恨。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一切烦乱的思绪渐渐被他抛向脑后。
    他未曾怀疑对她们的感觉,但他怀疑过对她们的感情,现在他不再迷茫了,如同天空中的皓月一般,明亮而清晰。
    他从她们中间站起来,对她们说,“所有人想不到,临近中考之际我会逃课出来,我的成绩更应该让我在关键时期定心,而不是浮躁或是焦虑,所有人想不到最先承受不住压力的人居然是我……我都听说了,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找我,如果不是李老师拦着,你们俩差点找到我家里去。”
    他低下脑袋,缓缓地说,“没错,你们是关心我,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在那个学校里,只有你们在意我的去向,今天我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也许是老天不想辜负你们的辛苦,”他笑了笑,“我这么残缺叛逆的一个人,关心我的人居然是全校里最完美无缺的人,说实话,有点讽刺了。”
    双胞胎姐妹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深深感受着一个男孩所面对的世界。
    她们从未遇见一个像他这样另类的男孩——他才学过人,又狂野无羁,他懂得人情世故,却背道而驰,他只是一个初三的孩子,说话做事却比许多大人都成熟。
    然而,年少的她们所看到的只是世界的表象,她们何曾得知,这个男孩的世界里布满了谎言,充斥着无法诉说的痛苦。
    她们迷恋他的世界,试图走进他的世界,她们看到泥潭上的风景,未曾预料泥潭下的深渊。
    他转身对她们说,“咱们很小的时候都结识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对我而言,说经历了生死也不为过。所谓的青梅竹马,对社会上层和社会下层成长的孩子而言,同样是一种奢侈。我们在那么小的时候,经历了别人可能一辈子经历不到的事,我不知道你们眼中的青梅竹马是什么样,依我看,不过如此。”
    双胞胎姐妹对他的话感同身受,她们成长在富裕的家庭,对青梅竹马的概念同样停留在那个最难忘的时刻。
    他继续说,“我们当时那么小,从未接触过,怎么会有那样的默契?就好像……好像咱们两对双胞胎心连在一起似的。”
    听到他充满情意的话,她们睁大了眼睛,共同期待着他的后续表白。
    他分别望了一眼姐妹二人,“你们坐在这里一句话不说,是想让我主动对你们表白吗?”
    姐妹听到“表白”这个词,显露惊喜的神色,她们相视一眼对方,同时又警觉起来。
    她们看着他的俊脸,眼神中昨日的辛酸已然不复,今日要被揭晓的去留胜过所有。
    他背对她们,情谊深长地说,“知道为什么,你们姐妹总是喜欢区分晨子山与晨子风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们姐妹都喜欢晨子山啊。”
    他知道她们姐妹不会接他的话,可他还是故作停顿,因为接下来的话,她们需要一个准备的时间。
    他背对她们说,“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愿意区别你们谁是林时雨和林时雪吗?”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们姐妹是心连心的好朋友啊,你们谁是谁,我无所谓啊。”
    听闻他的话,双胞胎姐妹突然从长椅上站起来,她们异口同声向他喊道,“不可能!”
    他对她们摊摊手,“大家既然是好哥们,有必要区分得清楚?”
    “我说的不可能是指我们不可能是哥们关系。”
    “我说的不可能是指我们不可能是朋友关系。”
    “既然连哥们朋友都做不了,那只好成为路人了。”
    她们指着他的背影,“你敢不敢转过来,对我们讲出这句话!”
    “你敢不敢对着我们的眼睛,讲出这句话!”
    他扭转过身,瞪大双眼直视着她们的眼睛,“给你们台阶下,不下是不是?哥们朋友不做,非得做路人是不是?既然这样,从今天起,天涯海角,天各一方!”
    说完,他径直穿过马路。
    双胞胎姐妹愣怔地站在原地,待她们缓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在马路的另一边。
    她们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晨子山,这是为什么?”
    “晨子山,你让我们明白点好不好?”
    他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快速逃走,一边微微回头,他既担心她们会追上来,同时,心里又期待着。
    他已经走过一站地,于一个路灯下停止了疾走的步伐,站在路灯下的他,再也望不见她们了。
    这时候,他脑子里莫名地蹦出一句话,“你话说得太绝情,她们肯定不会追向你了,再也不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趴在路灯下,强忍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淌了。
    哭得难以遏制的时候,他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哭什么哭,有什么可哭的!一个大男人还要点脸不!”
    随后,他抹干眼泪继续前行。
    夜已深,他又能去哪呢?
    回奶奶家,他绝不可能踏向这条路。
    去李老师家,李老师家距离这里几十公里,恐怕他要走上一夜。
    他摸了摸裤兜,想起自己已经将为数不多的几张大票,留给了躺在医院的弟弟。
    他舍不得将兜里仅剩的零钱用在打车上面。
    他看到街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面馆,他想去里面借个电话,走进店门口又一琢磨,这么晚给李老师打电话,让她开车过来接自己,他认为如此麻烦人家有些不妥当。
    他离开面馆,肚子“咕噜”叫唤一声,其实他早就饿了,只不过那些时候他顾不上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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