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去衡量父母的爱》正文第一章四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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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口之家,爸爸、妈妈、哥哥小阳和妹妹小雨。
    爸爸和妈妈是1969年结婚,两年后哥哥小阳出生了;六年后,妹妹小雨出生了。我就是那个妹妹,贾小雨。
    爸爸是关中平原一个村落里的高中生,中等偏低的个头,皮肤黝黑,小眼塌鼻,聪明过人。那时候高中生就是不折不扣的文化人了,他在他所在的乡里学校当老师。爸爸的家是穷苦的,爸爸的爷爷辈本来居住在蓝田曳湖镇的山上,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挑了4个孩子走出来,落脚到皋家村。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奶奶长期有病,瘫痪在床;爸爸家有4个孩子,这里说的是存活下来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哥哥学习很好,招工成了工人;两个姐姐都有眼疾,二姐后来彻底失明了,18岁后又得了严重的骨病,不能直立行走,终身未嫁。
    妈妈出身有点复杂,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亲姥爷,据说是国民党官员,抗命未去台湾,隐姓埋名,在古城长安以修鞋为生。他有5个孩子,二个男孩,三个女孩,每一个都有绝世容颜。他们都长着白皙的皮肤,泛着白瓷般的光泽,尤其是浓眉下那双大眼睛,比一般大眼睛要更大一些,瞳孔是褐色的,有点像波斯猫的眼睛,鼻梁挺拔,那堆孩子在人群中总是最引人注目的。我的亲姥姥在生下最后一个孩子得了产后疯,生活不能自理,更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子,那个最小的孩子很快就被送人了,抱走的那户人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日子艰难,剩下4个里的最小的也必须送人,也就是我妈妈,在她4岁时被送到农村一户普通家庭,这家只有一个姑娘,已经十岁了,急切的希望有男孩子出生,我妈是被作为招弟的角色。我妈进入她养父家那年4岁,以后几年间养父母家陆续添了三个弟弟。
    在当地爸爸能说会道,能写会算,算是有才之人;妈妈长相出众,十里街道无人能超越。
    最后,才子佳人走到一起了。
    爸爸因为写的一手好材料,被调到大郊区任文职干部,那时候是妈妈最难过的日子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干农活,没有人能搭把手,苦不堪言。妈妈一个人实在无法支撑,爸爸就请调回了农村小学,不同的是爸爸变成校长了。在模糊的记忆里,村子曾经来了一辆吉普车,孩子们都围着车团团转,这在当时实在是稀罕物。据说来人性金,是说服爸爸回大郊区任职的,爸爸看着家里的光景,最终还是婉言谢绝了。我4岁那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爸爸犹豫再三,没有参加高考,周围的人都知道,学业出众的爸爸若参加高考必中无疑,但是妈妈拉扯两个孩子,爸爸实在是无力抽身,也只能作罢。
    在爸爸的推荐下,妈妈也进入学校当老师,在那个时候有个特殊的称谓:民办教师。我那时还小,记得我会被锁在家中或是暂放在一个大妈家,妈妈很忙碌,但至少妈妈不用再干农活了。
    乡教育局规定,夫妻双方尤其一方是领导的不能在一所学校任职。爸爸和妈妈不能呆在一个学校,我们家就有两个根据地,爸爸的学校距离家有几十公里。妈妈带哥哥,爸爸带我。那个年代,周末只能休息一天,一家四口基本上一个月才会团聚一次。而我童年里关于一家四口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那个小院里。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好温暖。那个小院,南北朝向,分前后院,前后院用一堵墙隔开,墙中间有一个黄色的门。厦房盖在前院西侧,分三间,由南向北第一间是储藏室,第二间是客厅,第三间是卧室。北边和厦房连接的是厨房,厨房没有直接盖在西墙上,和西墙有一米的距离,那里有一口井。后院西侧是一个厕所,东侧是一个小棚子,棚子中间有两根棍子,那是鸡上架睡觉的地方。妈妈擅长养鸡,那时候的鸡晚上睡觉是要飞到棍子上的,俗称鸡上架。那时候鸡很厉害,有时候鸡群打架,厉害的鸡可以扑棱翅膀飞到房顶。
    因为爸爸有工资,妈妈是民办教师可以记工分,后来也有了工资,相较其他家庭我们家的日子就非常好。在我的记忆里,村里的孩子都吃两搅馍时,我家已经吃大白馒头了。每天早上我和哥哥都可以吃到鸡蛋羹,倒一点酱油进去,用勺子仔细划出方格,然后一小块一小块吃下去,特别美味。
    爸爸每一次去城里开会,都会在回民街带回来一个油纸包,纸包里包着一小块腊汁羊肉,那简直是人间美味。我用手撕着吃,一小块一小块的撕,慢慢咀嚼,拉长享受的过程,齿颊留香,每一口都是人间美味,吃到最后,就剩下白色的小油球,我都会把它含到嘴里,让它慢慢划掉,香味持续很久很久。也许太好吃了,在我的童年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记,直到现在,我都时长回味,但是再有没有吃到那样的味道了。
    爸爸动手能力特别强,他现在都自嘲,说当年要不是当老师,他肯定是一个木匠。爸爸在我们厦房正对面栽了两颗梧桐树,在我的记忆里,那两颗梧桐树特别粗壮,树冠特别大,爸爸说一棵是哥哥,一棵是我。每年梧桐盛开时,抬头看满院子都是梧桐树吹起的喇叭,美极了。每天早起,我和哥哥都会端着牙缸,在属于自己的那棵树下刷牙,那时候小,小便要是急了,也一定会尿在自己的那棵树坑里。两颗梧桐树中间有一个爸爸用水泥倒得圆桌子,桌子旁边配有四个石墩子。可以在院子用餐的季节,一家四口围坐一起,铺开一张农家小院幸福的画面,就是有一些美中不足,屁股太凉了,那时候太小,居然不懂得给屁股底下垫个垫子,也不知道那时候爸爸妈妈怎么也没想到呢?前院除了中间留出两米的通道,剩余的空间都被爸爸种上了榆树,间隔一米一个,每到结榆钱的时候,抬头望满天的绿色榆钱,一串串;榆钱变黄落下时,满地都落得黄色的榆钱,美极了。
    我四岁那年,爸爸要我分开睡,他爬上那棵属于我的梧桐树,锯下很多梧桐树的细树干,然后晾干。我才知道,梧桐树的树干是空的。爸爸掏空梧桐树干的芯,把细钢筋穿进去,然后又是钉钉子又是锯树枝,忙活了两天,给我做了一个小床,那张小床四周有围栏,留一个小口上下,我一拧屁股就可以坐上去。我心花怒放,做好的当天就吵着自己睡了,小朋友到我家玩,都羡慕的要死,那是我童年太值得炫耀的事情。
    那时候冬天特别冷,基本上就没有新鲜蔬菜了,但是有一样吃食让我记忆深刻,就是包谷榛子就酸菜。酸菜是妈妈用萝卜缨子在瓮里腌制,4岁左右的我比那个瓮只高一点点。冬天妈妈从瓮里捞起酸菜,带冰碴子那种,在案板上切好,撒点盐,倒点辣面子,然后给铁勺倒点菜籽油,塞到灶膛里,烧到冒烟,然后倒在辣面上,一股冲鼻的香味就飘散开来。我们在炕上放上炕桌,围坐在一起,喝着包谷榛,就着带冰碴子的酸菜,美味极了。
    夏天的时候,爸爸会买一袋子西瓜,放到床底下,每到下午,大家都忙完,爸爸会挑一个西瓜,然后在井里新打一桶水,把西瓜放进去冰镇上,冰镇好了,一家四口围坐享用。有一次,爸爸切开瓜,居然是黄壤的,黄灿灿的,特别甜,一直甜到心尖尖。那个场景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感觉从每一个毛孔都渗出了幸福。当我不经意回望窗口,我看见我的玩伴来找我,正在透过玻璃窗偷窥房间里的一切,嘴角几乎要流出口水了。放往常,我一定会邀她进来共享的,但是那一刻,我不想打破那种从心底溢出的幸福感,我想让一家四口相守的画面定格,便装作没有看见她,扭头小口小口咬着那牙黄壤的西瓜,那份美好永远存在我的记忆深处,时时泛起,温暖以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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