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儒门春秋》卷二奇象222一个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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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还是那处草亭。
    躺在缺了一角的长条凳上,杜芳霖推开玄玉扇,用来盖住脸。
    他一晚上没睡,或者说,是一晚上“似睡非睡”,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死呢……’
    这个问题,他在踏入苦境之初也想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学艺不精被某方大佬挂掉……结果没死成。
    听到儒门内部三教圣剑失窃,感觉时机已到,追在墨倾池身后进了万堺朝城,干了一票大的……
    除了跟墨倾池老死不相往来,也还活得好好的。
    几百年过去,时过境迁感情淡去,连“老死不相往来”这一点默认也不复存在。阳光普照大地,杜芳霖透过扇子体会了一番何为“朦胧”,半睁着眼睛,跟自家的器灵在冥冥之中培养感情。
    “天老月圆”有灵,玄玉长剑化为玄玉扇骨,更有灵性的白玉短剑幻为白绢扇面。双剑自动自发,选择以“扇子”的形态回归主人身旁,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他对双剑形态的不喜。
    “……蹉跎错,消磨过,最是光阴化浮沫。”喂不要乱用别人的诗号啊。
    “那还是‘几砚昔年游,于今成十秋……成百秋’!”
    杜芳霖一骨碌坐起,从脸上摘下扇子:
    “已知‘一人三化’和‘俱神凝体’有互通之处,难说彼此之间有无借鉴,一者凝魂成实体,一者令三魂互通记忆而独立……但是这样,分出来的化体跟本体没有什么差别。”
    他自言自语……一模一样那化体就不能代替本体拜入其他派别了啊……
    “还是要从‘南柯梦魂’入手,以不同属性的‘灵器’为核心,结合‘俱神凝体’,以‘一人三化’的方式来促使三魂独立,这样让形成的化体天然便倾向某个属性。”
    佛门讲究轮回,应属‘地’,儒门立足人德,自然是‘人’,道门追求飘渺,则是‘天’,建立在云鼓雷峰上,自成一界独立于佛脉之外,用来封印拿到涤罪犀角的袭灭天来的阵法,就是以此为核心!
    “槐山……”
    槐山地气恢复,与杜芳霖联系并没有消失,在山腹之中重新凝聚的鲤鱼形状的“山灵”本来是预留下来的后路。
    山石为五行之金土,但山灵与深潭伴生,又是鱼形,属水,合道门上善若水的理念。水润万物,催生机;万物枯萎,腐与地,消磨入水,正是天理循环。鱼形山灵代表活力,是生;山腹深潭,无鱼则水静而腐,为死。生死之间,谓之为道,这一方化体属性已定。
    “忘记万堺朝城那方封魔岩到底是个什么说法……不要紧,道理相通,不会相冲就行。”
    杜芳霖扳着手指,慢慢打起算盘,算计自身生死。
    只有化体无用,还需要有合适的、靠谱的人去接引。既然有这个机会,不趁机学学佛道两处法门岂不是可惜,要设法瞒天过海,冷峰残月上劈下的雷电就得趁现在利用起来,找几个其他教派的朋友宣传一下“这次我真的在劫难逃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麻烦保存一下”,请他们帮忙带走化体“关键要素”,并在之后引导入门。
    大部分人都还是很淳朴的。
    死劫是真,一线生机也是真,关键要素也是真,能掐会算的人稍微感应天机,就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
    唯一不纯洁的,可能只有“目的”,目的是偷学别派法门。
    “那么,不必用儒门之人……这双‘玉剑’可用以防万一,应当为未来复活之核心。”
    杜芳霖拂过手中玄玉扇,以扇为核心所凝聚的化体只需要安置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即可,最后一处:“云鼓雷峰……”
    再没有比云鼓雷峰更稳妥的佛门归宿了。
    有欠他一份情的帝如来在,以至今仍在维持阵法的人皇之剑诗酒之狂为道标,可以直接将地魂投影过去,唯一比较麻烦的只是那边佛儒之气混杂,只能寄希望于佛脉影响力够强。
    “三魂分散,再凝三教道体,重聚之刻,应当就能彻悟当初万界尊主遗留之招……我所走的道是不偏不倚的平衡之道,只要当中分寸拿捏得当,三魂重聚之时,所悟的合招应当是真正不含偏向的‘合招’。”……倒是有意思起来。
    生活有了点盼头,做事情才更有动力。
    一重劫,一重境,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要想再往上进,也许还真得看如何去应劫。
    杜芳霖抬头看着天空,持有玄玉扇的那只手,在扇前慢慢朝天竖起中指。
    事情想完,天已大亮。
    刀瘟那边的消息接近凌晨才确定,再飞书广陵客通过钜锋里辗转传递他想与患剑见上一面的消息,这中间的过程没那么快。
    所以现在杜芳霖正在等待的人,并不是无悼一人庸。
    ……
    同样是清晨。
    中原地界,慕少艾猛然停下了脚步。
    “哎呀呀……”
    身边白雾缭绕,四周温度急剧下降。在之前的夜里,慕少艾就已经察觉到身后风向不对,出于以防万一,途中故意绕了点路,一直拖到晨光降临。
    再拖下去,怕是要一路跟到正午时分,才能看到慕少艾所去之地。人能忍,“魂”不能忍。谈无欲忍无可忍,趁着此时阳光还不强烈,赫然扬起白雾,雾气中一道黑影现身,要先将“从犯”慕少艾打一顿。
    那是一名通体漆黑的剑者,魂体凝聚成型,地上并无影子。看相貌,只与“谈无欲”在轮廓上有一点点相似,衣着发饰全然不同,肩头背着一柄漆黑不祥之剑,脸庞上半部连同眼睛在内笼罩着一方黑铁面具。
    可称“黑发剑者”,此时在缭绕不定的白雾中现身,先是一声无情冷笑:
    “哈。”
    黑发剑者微一抬头,肩头一动,一道锐利剑芒陡然袭向药师慕少艾。
    慕少艾“哎呀呀”再一声,来不及分辨这是人是鬼,侧身避开这道剑芒,同时扬袖举起烟管,防备接下来之变招。
    但是没有变招。
    剑芒与黄衣人擦肩而过,似是中途有些细微的变化,但终究是毫无转向笔直冲入了后方一点,斩击向一个红通通拳头大看着像是个鬼脸的玩意儿。
    那玩意儿不知何时附着在慕少艾身后,隐藏在光影之中,若非白雾席卷改变四周光线,这一剑还不能将它逼出。
    “哇……”一声轻微婴啼,啵地一声,如同被刺破的镜花水月,式神回镜婴在剑气冲击下碎裂消亡。
    西苗境界,茧之道内,半空之中,随回镜婴传回的画面也立刻消失,最后的镜头则是茫茫白雾与那道犀利的剑芒。
    慕少艾脊背一时生寒。
    大意了,什么时候背后跟上了这么一个鬼玩意,这要是一路跟到终点……此时,慕少艾转身抬头再看黑发剑者,感想又是不同。
    剑回鞘中,黑发剑者身形不动,面具遮掩了一切表情,像是抬头朝药师手中看了一眼,倏然如风退后,伴随着茫茫白雾,一同如泡影般消失在阳光之中。
    白雾散去,又显出了前行之路。
    慕少艾微一思索,手不自觉往烟管上一摸,摸出了一把竹沫子。
    烟管外侧就在刚刚一擦身的时候,赫然有被剑气刻上一个“月”字。
    ……月光,月影,月才子?
    ……
    千里之外。
    与白雾有牵扯的一处山坡上,属于占星师的羊皮帐篷,也在沐浴着晨光。
    帐篷中,洁白的羊毛毡上,一方木案上放着光影变幻的水晶球。后方,裹着头巾带着织丝面纱的占星师莎罗曼一手撑着额头忽然惊醒,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沉沉睡去。
    她看了一眼水晶球,内中随白雾翻腾而呈现的景象,依然是在路上,与睡着之前保持一致,并无二样。
    莎罗曼放下心,环顾四周,只是不见了道者桓春秋,稍微思考,赤足起身,走向帐篷后方被空间阵术分割开来的另外空间。
    一阵如水涟漪过后,莎罗曼出现在了一处空荡荡的房间内,两侧各挂竹帘。其中一边竹帘半卷,内中传来了童子小小声说话的声音。
    莎罗曼并未进门。
    透过竹帘缝隙可以看到,道者的两名童子,葫芦米酒正老老实实地跪坐在毯子上,一人擀着面皮,一人包着饺子。擀面皮的葫芦“阿嚏”“阿嚏”两声,很不适应这种被面粉包围的生活。
    两小只从出生起便生活在清净无污染的天上,自小排浊向清,也无需过多饮食,跟着桓春秋来到苦境不久,就体会了什么叫上厕所的痛苦,不但如此,肚子还越来越饿,吃的东西稍微不干净一点点,就又要体会上厕所的痛苦……反复几次,在桓春秋艰难地将两个童儿拉拔到莎罗曼这边来之前,米酒肉眼可见已萎靡憔悴了许多。
    “……米酒你别怕。”葫芦额头滴汗,“我保证这次的东西,你吃下去一定不会拉肚子啦……你再等等,很快就能适应了。”
    这个房间里并没有桓春秋。
    莎罗曼转身走向另外一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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