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熏熏》正文她与她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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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有蔓草
    “姐姐。”
    “三姐。”
    幼时，她总会跟在姐姐身后，也总会给姐姐添麻烦。
    可是那个明明只长她两岁的姐姐，却从来不会不耐烦。
    她觉得，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姐姐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姐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
    她最喜欢姐姐。
    她本是最喜欢姐姐，可直到那一天，她遇到了他。
    他说，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说，她的名字很不错。
    那时她并不大懂，只知道那其中有自己的名字。于是她将其记下。
    他时常会来找姐姐，日子久了，她与他也慢慢熟悉了。
    他很是温柔，所以她总是不自觉向他靠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她会觉得羞涩，她会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听他说一些玩笑话也会多想。
    后来她明白，那样的心情，原来就是“喜欢”。
    那是与对姐姐不一样的喜欢，是羞于开口的喜欢，是害怕被别人发现而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喜欢。
    可他的眼里，只有姐姐。
    有一天，她看见他带了好些礼物到府上来，她听见父母在与他的父亲高兴地谈着什么。
    那时她已经懂了，他是来提亲的。
    可是她不懂，为什么那个人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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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心积虑
    那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他选择的人是姐姐。她只知道，他心悦于姐姐，姐姐也心悦于他，于是他们有了婚约。
    “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不知是谁与她说的。那时，她大概明白了，因为他与姐姐两情相悦，所以有了婚约。
    可是……
    明明自己更喜欢他。
    她不懂。
    明明姐姐总是生他的气，明明姐姐总是不愿搭理他，明明姐姐总跟她说“那家伙真讨厌”之类的话。
    她不懂。
    明明她总是在逗他开心，明明她总会考虑他的感受，明明他也对她说过“你在身边真好”之类的话。
    她不懂。
    为什么他选择了姐姐？
    她想，一定是因为他喜欢姐姐那样的。只要自己能够与姐姐一样，他的目光也会在自己身上停留，他待自己，也会如待姐姐那般。
    于是她开始模仿姐姐，于是她开始向姐姐学习，于是她开始试着去成为姐姐。
    她处心积虑地想成为姐姐，可她终是无法替代姐姐。
    她希望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她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待姐姐那样待自己。
    于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却在沉默片刻后对她说：“就算你跟你她很像，你也不是她。”
    那一瞬，她险些崩溃。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他都没有看在眼里？她这么多年的喜欢，他从未放在心上？
    可她却只柔柔一笑，道：“也是，我不可能成为她。”
    那一瞬，她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算是放下了。
    她讨厌姐姐，因为姐姐抢了她喜欢的人。
    她也喜欢姐姐，所以她选择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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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替代
    她知道他是她的“姐夫”，她知道他是她不能有想法的人。于是她试图将目光放到别人身上，于是她试着将那种心情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可纵然春光明媚，桃花灼灼，纵然鼻间的清香沁人心脾，纵然她的心因为那个小少爷而跳动，纵然她的心里多了一个人，她还是无法忘记他。
    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那时候，她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情。
    一个度量再大的人，心里也仅仅只能装下一个人而已。
    于是她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于是她刻意去忽视他、刻意去忘记他。
    刻意为之，反而使得她越是没有办法无视他的存在。她不时会想起他在她心里留下的温柔，不时会想起他在她心里留下的美好。
    那是自幼就深存于心的东西，就宛如她生来就是为他。他是她生命里必需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忽视他，更没有办法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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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释怀
    姐姐出国后，她也慢慢有了顾虑。
    她看见他时常与别的女子跳舞，时常与别的女子谈笑，时常与别的女子吃饭喝酒，也时常与衣衫不整的女子待在一起。
    她害怕，害怕他会因为别的女子抛弃姐姐。那样，她便没有理由待在他身边。
    于是她质问他，她不时提醒他：“不要忘了，你和我姐姐有婚约。”
    他淡然看她，语气淡漠：“我知道，所以？”
    她本想警告他“与那些女人保持距离”，可不知是被他的淡漠吓到还是因为自己心虚，她哑言。
    其实更多的是心虚吧，她之所以担心他与姐姐的事，也只是为了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待在他身边而已。
    其实她也希望，能陪他跳舞的人是自己，能与他谈笑的人是自己，能与他吃饭喝酒的人是自己，能待在他身边的人也是自己。
    似乎，她根本没有给他警告的身份。
    她知道，她是他的小姨子，只是他的小姨子而已。
    其实小姨子的身份足以给他警告，可是她心虚，她害怕，她担心自己藏进内心的感情会再被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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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的人
    姐姐回国之后，她就一直很关心姐姐与他的婚事。
    知道姐姐与他解除了婚约，她心中百味陈杂。有欣喜，有失落，有愤怒。
    喜不过他终于不是她的姐夫，悲不过她再也没有理由待在他身边，怒不过姐姐将她求之不得的视为玩物。
    得知姐姐与他解除婚约，她更多的是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能那样轻易就与他解除了婚约，姐姐只是简单的一句“感觉”就敷衍了过去。
    她不懂姐姐所说的是怎样的“感觉”，她只当姐姐是将别人的感情视为玩物，将别人所珍视的东西视为玩物。
    渐渐渐渐，她对姐姐有了隔阂。不知从什么时候，许是姐姐与他解除婚约开始，许是姐姐的一句“感觉”开始。她觉得姐姐慢慢变得陌生。
    姐姐是她重要的人，可他也是她很重要的人。
    本来在她心里，姐姐是十分温柔的人，“姐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
    本来在她心里，他也是十分温柔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美好。
    可是两个温柔的、让她觉得美好的人，却让她不再感觉那么美好。
    她开始讨厌姐姐，也开始厌恶那个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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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复心理
    有一天，她偶然遇到那个五官精致得宛如雕塑家手下完美艺术品的男子，她知道，那是姐姐说的“甚至比对他还要喜欢“的人。
    于是，她试着去接近他，她试着去争夺他。
    姐姐将她珍视的视为玩物，她也要让姐姐感受到其间的痛苦。
    当她刻意制造巧合与姐姐珍视的人出现在姐姐面前时，姐姐却意外很平静。她失望，因为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她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
    于是她向父亲说想要嫁给那位大少爷，可是为什么，姐姐始终那么平静？
    她不明白，姐姐为何总是那般从容，难道姐姐一点也不在意么？
    不，姐姐不会不在意，她知道只是自己做得还不够。
    于是她开始想方设法刺激姐姐，甚至不惜在姐姐病重之时送钟给姐姐，她只是想要得到姐姐的一点反应，她只是想要知道姐姐其实有心痛。
    她被关禁闭了，姐姐来到她的房间。
    她看见姐姐，姐姐消瘦了不少，那张脸上多了好些憔悴。她的心中却莫名泛起几分不安，却转化为怒火。
    “你来做什么？”她冷然问道。
    “来看看你。”姐姐说着，在离她不远处的椅上坐下。
    “看我？看我笑话？”故作生气的语气，是为掩饰内心的不安，“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
    姐姐没有回答，依旧那么从容，拿了茶杯倒了盏茶。
    她看着依旧淡然的姐姐，心中的怒意不自觉升了几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真的生气。
    她走到姐姐面前，俯视着淡然喝茶的姐姐，冷道：“你只是一个病秧子，不要想着跟我抢！”
    闻言，姐姐抬眸看她，目光中满是疑惑。
    她却觉得姐姐是故作不懂，于是又因姐姐的淡定更愤怒了几分。
    她到底不希望自己姐妹二人的纠纷被外人知道，碍于门外有人，她压低了声音，冷然道：“不要以为我不及你优秀。你所珍视的东西，我都会得到，家族的担子最终也会由我一人扛着。”
    她以为，姐姐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愤怒，可让她失望的是，姐姐依旧淡然。
    姐姐喝完一盏茶，抬头看着她，浅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讨一盏茶。”
    而后，姐姐便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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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是姐妹
    她不知道为何姐姐总是那般淡然，她只知道，姐姐的淡然，很容易让她感到愤怒。
    她一直不知那愤怒的源头是什么。直到得知姐姐身患肺痨，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姐姐之的怒意，源自于自己的不安。
    来自内心深处的不安，因为她害怕，害怕失去姐姐。
    可是姐姐那样淡然，淡然得让她感受不到姐姐的情绪，让她觉得姐姐那般遥远，仿佛触不可及，仿佛不存在般。
    她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那样的温柔消逝。
    姐姐是她重要的人，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姐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
    若是可以，她希望还能如最初那般，唤一声：
    “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