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繁纪事》第4章纵穿海南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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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两边的店铺令马林西惊讶不已。一路看下去,差不多家家店铺都经营一种货——木头棺材。即使不卖棺材的,也是与死人有关的店铺,花圈、寿衣、冥品和木材、木雕,要有尽有。
    棺材店大都是两间店口,一间展示成品,大大小小,有多种型号,材质也不一样,有的材质细腻,深红或深褐,质感较好,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原料。有的施以黑漆,油光铮亮。也有的就是天然材质展示。有的在棺材头精雕了图案或是繁复的花纹,甚至还有描了金的,十分考究。紧挨着的另一间则是加工场,还有人在谈生意,说不定是为死者量身定做的呢。因为,顾客戴着黑纱,神情忧伤。
    马林西留心数了数,足足三十多家。够气派。看来,在国内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吧。厚待死者,让其安息,也许是生者对死者的最好交待吧。
    出了棺材街,往右一拐,就上了宽阔的柏油马路。
    原来,这条街是直通城外的,只是车大街小,反而耽误了不少时间。马林西忽然想起古人常说的一句话,许多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第六节穿越五指山
    翻过几座小山以后,左前方出现一条河谷,细长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披金戴银,波光粼粼,似一条银蛇消隐在东南的远山峰峦之中。沿着大沙河沿岸,是椰子树织成的绿色林带,呵护着成片的稻田。马林西猜想,这该是万泉河了吧。
    翻开地图一看,果然是五指下大名鼎鼎的万泉河。
    在海口新华书店,马林西用两角钱买了一本《海南岛》的书,一路上反复翻看。按书上的介绍,万泉河发源于海南岛中部的五指山。根据现在大客车行驶的位置推测,他们已进入海南岛的中部腹地了。这里,也是海南岛海拔最高的地方。
    果然如书上介绍的那样,万泉河惊鸿一瞥之后,就没有了影子,满目是高耸的大山,路况也愈来愈险峻起来。车子在山腰里像捉迷藏一样绕来绕去,太阳一回儿在左边车窗里照进来,一忽儿又从右首的车窗里射出去,一会儿又出现在前方,一眨眼又落在后屁股后面。
    有时,车子在山脚下急驶,一会儿又吭哧、吭哧地爬坡。油门一次比一次大,开车的师傅不停地换档,不停地踩了刹车又紧接着踩油门,连马林西他们坐车的都感到车子爬不动了似的。他们乘坐的是大马力的山地柴油大客车,有八十多个座位,也许是马林西见的世面小吧,在大陆上,就从来没见过这种能装近百人的大力士。尽管它的马力很大,但现在看起来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几乎是一步步艰难地往上挪。
    好不容易才停止了爬坡。
    大客车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车屁股后面的排气声响得有点吓人——吭——吃!
    马林西鼻子贴着窗玻璃朝外一看,好家伙,他们又到山顶上啦。下面的公路像条叠放的飘带,从上到下,足足五层,好险呀,他心里说。
    想到什么,就有什么,车子又下山了。
    所谓下,差不多像是脱缰的野马往下冲去一样。
    一车人全都提心吊胆,双手死命抓住前面的铁拉手。拉手早已磨去了油漆,带着汗渍与油腻,滑溜溜的。
    抬头看去,他们像是自由飞翔的山鹰,猛地向山谷中的猎物扑去,也像是冲下万丈悬崖。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就在将要冲下深渊的一刹那,车头猛地右拐,贴着犬牙交错的石壁转到山的另一边。满车人的身子都摔到了右边。虽是有惊无险,还是吓得浑身是汗。
    车上的人,出琼海的时候大家乐翻了天,现在个个神色严峻,都成了一言不发的哑巴,面如土灰。也许,所有人的心情跟马林西一样,希望这提心吊胆的路段尽快地结束。
    然而,大山像是偏要揶揄他们一样,前方不时有“急弯危险”的三角形黄牌警示。可是,驾驶员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依然不顾满车人的一惊一乍,悠然自得地握着方向盘,一路往前。
    渐渐地,太阳从西边的山头滑了下去,山谷里升腾起黛色的雾霭,景物的层次开始模糊,路况也不似此前那么险峻,渐渐平缓宽阔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令人惊心动魄的三角警示路标没有了踪影。路边的树木粗大杂乱,青苔满目,取而代之的是接二连三的橡胶园。
    看样子,车子已驶出了五指山原始森林区,进入了比较安全的南部丘陵地带。
    这时,马林西才理解驾驶员刚才拼命赶路的真正原因,他也许是想赶在太阳下山前通过事故多发的五指山主峰区。可谓用心良苦啊。心里不由升起一般感动的暖流,司机的心真好哪。
    夜幕笼罩着天空,车子在黑魆魆的森林中穿行,偶尔闪过星星点点的灯火,那便是大山深处的村寨了。
    四周一片静寂,空灵。除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大地只有天籁低吟。
    前面出现一片光亮,马林西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瞌睡虫也跑得精光。远远看见有块路名标牌,在车灯照耀下倏然一现,马林西从座位伸长脖子去看,还没看清是什么字呢,那牌子便黑乎乎地从头顶滑了过去。于是,赶忙把脸贴近窗玻璃,仔细分辨沿街商店的招牌。
    原来,这是经过三亚市区了。
    第七节车过山亚
    三亚是海南岛除了海口以外最大的城市,也是海南岛南部最大的城市。
    然而,夜色下的街景,马林西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名气不同凡响的地名联系起来。也许,他从上海、广州、海口一路上大城市看下来,那先入为主的繁华景致消融了这座城市的优美了?不管怎么说,它虽是名气很响的城市,还没有家乡县城漂亮哩。或者说,比他家乡南墩镇都好不到哪里去。除了路边的楼房多一点,街道长一些,就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了。马林西想。
    最使马林西想不到的是脏乱差。
    不宽的柏油马路坑坑洼洼,两侧挤挨着参差不齐的房屋,破旧、低矮而杂乱。绝大多数商店门口没霓虹灯,黒呼呼的,连招牌也无法辨认。门口至路边的人行道,是足有半个马路宽的沙土地,满是垃圾、杂物,摆摊的桌凳、搁板、铁架、货柜,乱扔的口袋、纸箱、瓜皮,一堆一摊的甘蔗皮、椰子壳,没卖完的码在路边的西瓜、甘蔗堆得像小山似的,盖在上面的蛇皮袋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肮脏的气味混着咸湿的海星味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快乐的是那些似乎无家可归的牲口,不时可以见到悠闲觅食的鸡呀猪呀。它们友好相处,嗅嗅,闻闻,用爪子在垃圾堆里刨,可能也被浓烈的气味呛着了吧,居然也打起喷嚏来,头摇摇,尾巴摆摆,又继续它们的寻觅。或者,它们并不是因为晚餐没有解决好,而是天气热得难受,出来乘凉消遣的吧。那神情,不像是饥肠辘辘的样儿。
    马林西感到热了,有点儿闷,车窗从海口出来就一直没关,车屁股后面的灰尘被卷进车厢,人人身上都是一抹一手污渍。
    车顶上,黑不溜湫风扇呼啦啦转个不停。咸涩的海风吹来,虽有凉意,但是不能使他们凉快。也许,是他们心里过于盼望早些到达目的地使然?反正,大家都热得只穿一件衬衫了。马林西感慨:“我们国家有多大,刚出发的那天,家里都穿了两件毛衣还嫌冷呢。”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车子右拐了个大弯,有人兴奋地叫道:“前面就要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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