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繁纪事》第6章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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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定情信物
    第一节定情信物
    育种队领导研究决定,临时休整两天,各人自由活动。
    听到这个消息,马林西跟大家一样,真是欢呼雀跃。
    他们这些跟庄稼打交道的农民,从来就没有放过什么假,除非春节那几天,或者雨雪天,实在下不了地,成年累月都是泡在田地里,即使在家里,也是要做一些活计什么的。至于收种季节里的起早带晚,甚至打夜工,都是家常便饭。临走前的那几天,本来大队和农科队的事情就多,马林西又忙于去公社转团组织关系,到粮站兑换全国粮票,上县城种子站落实农科队小品种随队加代的问题,忙得不亦乐乎。更巧的是,又刚好碰上新婚蜜月,那种幸福真是无以名状。紧接着,离家上路,急匆匆往海南赶,开预备会时季学斌副局长说过,那边季节紧,半天都不能耽误。所以,出发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途中也没有什么停留,按理说,在上海、广州、海口这样的大地方,应该多停些时间,让他们这些没出过远门的农村青年们看看玩玩,买点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但是为了赶时间,差不多是夜以继日地赶路。尽管也玩了一些景点,那都是他们见缝插针,挤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否则,什么都看不到的。到了这里,这才松下一口气。总之是提前到达,做事情也就比较从容了。当然,这都是马林西的猜测而已,领导是怎么想的呢,马林西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也不需要他们操心,无官一身轻,服从安排就是。
    本来,他们都有足够的思想准备,立即投入制种的农事活动。事实上,也有许多事要等着去做呢。领导这么一宣布,放两天假,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收获。几乎所有人的想法和行动都并不多,先美美地睡上一天,然后到附近去转转,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看看风光,否则,一旦进入正常生产,大家都忙碌起来,身子就不由自主,想停也停不下来。
    马林西也想狠狠地睡上一天,把那些损失的觉补回来,将体力恢复恢复。
    决心就这么下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起来吃早饭,蒙头睡觉。
    海南岛的冬季,特别是他们河东育种队的驻地位于海南岛最南端的海边,海拔低,纬度也低。离赤道近,终年的阳光都是直射,那气候跟他们家乡的初夏差不多,昼夜温差又大,躺下去以后,真有“春眠不觉晓”的感觉,睡得很死很死。
    马林西刚开始还想想新婚的妻子和其它女人的事呢,一会儿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以至十点多钟醒来时,居然一个梦也没有做,睡得真的好沉啊。
    一觉睡醒,再想睡会儿,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干脆,起床。
    中饭后,马林西约了汪长松和范光杰,一起在附近转悠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王厚才和刘金康也跟了上来。
    天气特别地好,太阳暖洋洋的,并不感到晒人,大家也就没戴草帽。
    出门以后,先绕到屋子后面,从昨天掉水桶的井台西北侧篱笆墙边擦过去,沿小路往南走。马林西不经意一回头,还有些难为情地看了那井台一眼。
    当那水桶掉进去的时候,马林西先是被吓得浑身是汗。
    他第一反应是,这可是闯下大祸了。出发前开预备会和昨天晚上开会时,季局长都反复强调,除非联系工作的特别需要,不准任何人与地方人员接触。反复强调这些是有原因的。据说,去年有个省的育种队员,不懂地方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跟当地的姑娘有些接触,可就在临返乡的前几天,出了麻烦。小伙子在路上捡到一块手帕,被人家扣下来,跟当地姑娘结婚了。
    听说这里有个风俗,姑娘若是看中了哪个小伙子,想与之结成良缘的话,就在必经的路口丢块手帕。然后,躲起来在远处偷偷地看。若是小伙子也看中姑娘的话,就将手帕捡起来,亲自交给姑娘,这手帕便成了两人定情信物。只要把手帕交到姑娘手里,男女双方谁也反悔不了。大陆来的小伙子,很多人帅气十足,英俊风发,自然成为当地姑娘追求的对象。一些不知底细的人,不明不白成了人家的人。
    就比方季副局长讲的那个小伙子吧,家里都订了亲的。事情闹开以后,育种队和当地领导都束手无策,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必须得到充分尊重,这可是党的重要民族政策,不是高压线的高压线,谁敢去碰啊?这小伙子也是悲喜交加,万般无奈地留在当地,做了姑娘的丈夫。育种队回去做小伙子家人的工作,把在家订好的婚约给毁了。
    无疑,这是一个典型的教训。
    至于这件事情有多大的可信度,他们猜不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杨副县长、季副局长和程站长在谈到育种队安全时,一再严肃地强调这个问题,要育好种,首先要绝对保证育种队员的安全。除了不能死人伤人,更不能多一个人或是少了一个人。多一个人,是不准育种队跟地方上的姑娘谈情说爱,将海南姑娘带回大陆做老婆;少一个人,是不准有人留下来做当地的女婿。
    现在,才第一天呢,马林西他们就借用了人家的水桶。当时有三四个姑娘在井台上洗衣物,育种队初来乍到,既没有专门打水井,更谈不上有自己的吊桶。借吊桶是唯一的选择。
    那个长辫子姑娘见马林西向她借吊桶,还执意要替他打水呢:“帮你打吧,这井深,你打不惯。”说完,还朝马林西颇有意味地一笑呢。
    “不啦。谢谢你,我自己来吧。”马林西这话没说完,吊桶竟然掉下去了。多不可思议哪。
    然而,就在大家笑得前仰后翻,马林西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是那个姑娘主动走过来说:“没事的,我帮你拿。”
    不容分说,就从马林西手里抢去了吊绳。绳头上有个铁钩,只见她把长长的绳子慢慢放进了井里,只有很短的一截抓在手里,她弯下腰,脖子伸得长长的,望着井里,一只手变戏法似的轻轻摆动着井绳。
    马林西很是着急,这样能把吊桶吊上来吗?也想探个究竟。
    可井口太小,马林西无法将头伸得更远,再靠前,就碰着她的脸了。马林西闻到了她呼出的气息,带着少女特有的那种味儿,不可言状的舒服。马林西悄悄地深吸了一口,直看到凹凸不平的井壁上,石块的表面有绿莹莹的青苔,井水反射的光斑在上面一晃一晃,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马林西赶忙缩回身体。
    奇了,就在这时,他发现她手里的绳子绷直了。紧接着,她双手麻利地将吊桶拎出了井口,里面还盛了满满一桶水。
    她把吊桶朝马林西面前轻轻一放,说:“桶不能贴着水面,绳子不要放太松,轻轻抖一抖,木桶就吃水了。”
    说完,嫣然一笑,端起洗衣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家惊羡的目光里。
    这事让马林西很感动。她真好,他当时想。
    对了,她昨天就是从这里绕过井台,从小路回家的啊。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使马林西不由自主地沿着她走过的小路往村里走。
    第二节救人英雄的童年往事
    马林西的感觉里,这是南北走向的巷子,刚才从井台经过时,他是看见太阳在他们的东面。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农民的房子大都是坐西朝东,也有坐南朝北。一家自成一个方格小院落,用树枝、香蕉、仙人掌之类的绿篱笆隔开。房子不高,一般三间,中间往里缩退出一方天井,留下可以乘凉遮雨的檐廊。粉墙,黛瓦,有深深的雨水侵蚀后的霉斑。木头的窗子开得很大,粗粗的窗条,不施油漆,透出原始质朴的况味。院子里堆着一垛一垛的劈柴,篱笆上晒着衣物。小路像是排水沟的沟底,凹凹的,到处可见猪呀狗的,鸡鸭欢快地觅食,一不小心就会踩上畜禽的粪便。
    马林西实在不习惯这样的卫生环境,转了一圈,赶忙折回来。没想到的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井栏旁。看来,这是进出庄子的惟一通道?
    从井栏向西,有一条杂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小路。没有多想,他们就信步朝前走去。
    路北是一眼望不到边尚未收割的甘蔗地,青梗梗的甘蔗,有两人多高,密扎扎的,把风也挡住了,浑身感到燥热难耐。
    右边,是三四亩水面的池塘,水浅得快要见底了。有块小木牌歪插在水中,依稀可见墨汁写的“禁止捕鱼”的字样。
    马林西一行贴着池塘南侧的小路径直往西,一回儿,就将池塘远远地抛在了屁股后面。
    穿行在密不透风的甘蔗地间的小路上,真有小时候看长篇小说《敌后武工队》里的武工队员出没青纱帐打鬼子的感觉。绵软的小草亲吻着脚踝,撩得人痒痒的。甘蔗叶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齿,稍不留心,皮肤上就会被它留下血痕。马林西不得不用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叶子。走到小路的尽头,个个大汗淋漓,身上满是被划出的口子。
    再往前,没路了。
    一条沙河横贯在面前。
    阵阵凉风扑面而来,马林西感觉凉爽了许多。
    沙河不宽,水面大约十来米宽吧,两岸长满了荒草和荆棘,远远看去,像是毛绒绒的水槽蜿蜒而去。水流很慢,漾出细细的波纹,太阳照在上面,像是撒了一层碎银,忽闪忽闪的。河里没有水草,清澈如镜。原来,水很浅,这条小路是可以涉水继续走下去的。
    河对岸看不见甘蔗地了,基本是一望无际的荒草乱石滩,肯定也是人迹罕至的吧。马林西目光所及,除了西南方向有座带有烟囱的厂房,看不到一间房屋。甚至连生命力极强的椰子树都没有一棵。
    令他们感兴趣的是,不远的左前方铁路横垣,这是海南岛最南端的沿海环岛铁路。顺流南下的沙河,在几百米远的地方还架着一座铁桥。
    细看,这算得上是不错的风景。
    “过不过去?”马林西问身边的汪长松。
    “过。”范光杰说。
    “水深呢吧。”汪长松有些犹豫。
    “来了还不过呢。这么点水算什么?”胡龙标说。他家是有名的水乡,对水有着不一样亲切和第六感觉。
    “那就过。”马林西跟大家一样,开始卷裤脚:“小胡先下去试试看。”他推了胡龙标一把。
    “这有什呢关系啊。”胡龙标说着,提起鞋袜,双手提起裤脚,满有把握地下了水。快到河心时,水才没过他膝盖。他是这次三十多人的育种队里个子最矮的,只有一米六多一点。所以,大家都放心大胆地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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