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繁纪事》第7章年青谁不夜相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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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替队里饲养的大水牛拉的大石滚,就是生产队服务组最高权力和地位的象征。全队有四头水牛,数范三爷家的那头牛最壮,体形最为健硕,拉的石滚子也最粗最沉。平凡不用的时候,一般也是停放在队房门口的左首边,那情形有点像古时候显贵人家门口镇宅的石狮。其它的石滚子相对就要小一些,不用的时候随便停放。范三爷虽是个养牛用牛的,可他在全生产队用牛的四个人中是自然的头儿,因为他是队长的老爸。所以呢,只要开生产队全体社会员大会,那只大石滚是队长的专坐,只有队长才有资格坐在上面。
    当然,也有一些人会在队长未到场前坐上去跟大家开个玩笑,比如“三绕子”,尽管若干年后他还真的当了村民小组长,跟生产队长一个级别的,但其时他还是年轻人里的小混混,左右看看队长不在,于是壮着胆子坐到滚子上,学着队长的模样架式,晃起二郎腿,两手扠在腰里,故意干咳两声:“大家都不要讲话了,马上开会。”引得一阵轰堂大笑。回头瞥见队长来了,立马屁滚尿流地跑到人群后面矮了下去。
    要是在副业上的豆腐坊里开社员会,那怕屋子里挤得水泄不通,迟到的人不得不站在门口或屋檐下面,磨盘的位置肯定是空着的,队长总是约定俗成地坐在那里,传达上级指示精神,向社员们安排农活。
    现在,马林西眼前的两张办公桌一字排开,分别坐着育种队的三大巨头:河东县副县长杨洪儒,县农业局副局长兼县南繁育种大队大队长季学斌,县种子站长兼县南繁育种大队副大队长程厚伯。还有当地的三大巨头:塘丰大队民兵营林副营长,大队妇女主任俞秀芝和第七生产队队长何玉安。
    育种队员席地散坐在水泥场上,有的屁股底下垫张报纸,有的干脆盘腿坐在草帽沿上。
    程厚伯站长咳了一声,眼睛习惯性地瞄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右手从大裤衩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台上的人每人发了一根,然后自己点上一枝,悠悠地吸一口,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又喝了口茶,在嘴里唅了一会,转身朝后吐了,这才说了几句开场白。
    接着,表情严肃的季学斌副局长开始讲话:“从今天开始,我们育种队就开始进入正常工作了,希望大家收收心。这次南繁任务比较重,我们是带着全县一百万人民的希望来的,带着县委、县政府的重托来的,同志们一定要有这样的认识,圆满完成家乡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
    “我们这次育种的面积,总共二百亩,分布在四个生产队。也就是我们的驻地七队,以及附近的黎场队、塘丰队、龙海队。田块比较分散,这里的育种队比较多,一个生产队都有两家以上育种队租地育种,这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许多不便。特别是劳动力安排和农机具的配套上,可能会有一些难度。今年雨季较短,水库蓄水较常年要少,用水可能也会紧张。肥料也很困难。昨天,杨县长已向家里打了电话,县府政将组织一批尿素托运过来。农药也作了安排。包括后期调节花期用的‘九二零’生长激素,县种子站已专人出发组织调运。我上面说的这些,都是后方的事情,用不着我们操心。我向大家简单通报一下。”
    “目前最重要的,我们要把前方的各项工作做好,确保按时播种,及时栽插,花期相遇,多产种子。”
    他端起茶缸喝了一口,从摆在红色塑料皮笔记本旁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枝烟,递给左边的杨县长和右边的程站长,又分别给几位地方干部分别扔去一枝。程站长连忙划亮火柴送到他面前,季局长不急不除地凑过去点烟,吸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才吐出。
    季副局长接着说:“为了便于育种队开展工作,便于联系和管理,我们把育种队的人员分为三大块。一是生产联络组,主要负责与地方的联系,农活的安排,劳动力的组织,农机具的调配,确保不误农时。我们要派十六名队员作为联络员,具体与各生产队的劳动小组对口联络。各生产队也将按我们的要求,每个劳动小组配备一名联络员,负责及时联络沟通。二是技术服务组,主要负责育种技术工作,浸种、焐种、下种,观察、记载叶龄,调节花期、喷洒农药等所有技术性工作。三是后勤保障组,具体负责全体队员的后勤服务、生活保障和种子收获后的运输等工作。具体人员的分工,马上请程站长跟大家宣布。我这里需要向大家说明的,这种分工,只是一个大体的分工。总的要求是分工不分家,突击性的事情,所有人都要一齐上。另外,为了加强组织领导,经县委同意,成立育种大队临时党、团支部。”
    最后,季副局长端起茶缸一边喝一边用眼光扫视整个会场后,把粘在舌尖的一枚茶叶轻轻吐回茶杯,这才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句:“我再交待几项纪律。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与地方上的姑娘谈情说爱。一经发现,立即遣返回家。这是一条高压线。高压线!大家听到没有啊?”
    “听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响亮而快活地回答。
    季副局长扫视了一下会场,又说:“听到就好。否则,如果我发现你们哪个不长记性,跟人家地方上的姑娘勾勾搭搭的,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说到这里,会场上一阵骚动。
    “你们不要交头接耳。我是给你们先打打预防针,提醒提醒。去年,这里是有过的,把人家黎族姑娘带回去了,也有被人家扣下来的。是不是这个情况啊?俞主任哪?”季副局长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扭身转向主席台一侧的妇女主任。
    俞主任笑笑,点点头算是回应。
    季副局长接着向大家敲警钟:“没有公事,不准随便到老百姓家里串门。晚上一个人绝对不准外出。要注意安全。这里的毒蛇很多,竹叶青、眼镜蛇都是剧毒的。去年也是有育种队员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救治不及时死了的。再一个是不准偷吃老百姓的椰子、甘蔗,还有水果什么的。你们不要嘴馋,啊,不要因为吃几根甘蔗,败坏育种队的集体名声……”
    会后,马林西分在技术服务组,兼任团支部副书记。
    育种队员大都是青年人,又是公社和大队里的农技骨干,因而大部分也是共青团员,组织关系带来的就有近二十个。考虑到远离家乡时间比较长,并且育种期间情况复杂,需要一定的思想政治工作做保障。育种队按照团县委的指示成立了临时团组织。团支部书记是郭猛公社农科站的技术员凌武权,他是团省委表彰过的模范青年,团县委委员,也是公社团委副书记,理所当然是育种队的团支书。
    育种队散会后,凌武权就地把十几个团员留了下来。
    大家围成一个大圆圈,凌武权站着跟大家讲了几点要求,“一句话,大家都是共青团员,在家是积极分子,在海南育种,更要做积极分子,不要给组织上添麻烦,要给育种队领导分忧解难,各项事情要抢在前面做。”
    他说完,临时团支部的会也就散了。
    第四节向后方报告平安
    晚上,队部要求,各人现在可以给家里写信,报个平安,将前方情况向家乡公社和所在大队作个回报。明天早上交队部,后勤组有人去半坡,顺便到邮局集中去寄,邮票各人自己贴好。
    晚饭以后,马林西先冲了凉,然后就迅速铺开信纸,趴在床上写信。
    提起笔,又不知该给谁写了。爸爸,妈妈,奶奶,哥哥,姐姐,还有大队里的程云汉书记,蔡荣贵大队长,农科队那边汉华、程斌、德红,妻子,等等,这都是要写的呀。
    想来想去,还是给妻子先写吧。于是,在信纸抬头写下了“亲爱的心红”几个字。没等继续往下写,“唰”的一声,稿纸不知被哪个促狭鬼给抢去了。
    “妈的,哪个啊?!”马林西怒不可遏。
    “亲爱的心红。呀,这么亲热啊……”姜思贵拿着马林西的信笺在灯光下摇头晃脑地大声朗读,阴阳怪气,一字一顿。
    “你个×养的。拿来。”马林西跳到他面前,“快拿来。”他一转身,马林西扑了个空。
    “亲爱的心红,我——想——你——”姜思贵一边说,一边嘻皮笑脸地将信纸在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塞到马林西怀里,跑开了。
    屋子里发出一片浪笑。
    马林西被他气得满脸通红,“狗日的,促寿。”他捡起信纸,返身去追,姜思贵兔子一般跑出门。
    “这有什么关系,哪个不想老婆啊。我也想啊。何况新娘子呢?”汪长松笑笑,说完,又埋头继续写他的信。
    是啊,长时间出门离家的男人哪个不想自己的女人呢。马林西心里想着,却不知如何下笔了,一只手挡着抬头可见的行李,半个字也写不出来。
    可恨讨厌的蒋思贵,不时像贼一样凑过来看,拿这种人真是没办法。马林西突然感到心里好烦,像一团乱麻,一气之下,将信纸揉成团,又展开,撕得粉碎。
    静静地,马林西闭目养神,试图让自己的心潮平定下来。他慢慢打开从笔记本,从中间轻轻撕下的一张,重新铺开。好一会,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姜思贵也识趣了,知道马林西当真,也不再来故意捣蛋。其实,所谓的捣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心灵空虚的一种表现,或者说是一种情感的别样渲泻。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可马林西还是进入不到给妻子写信的状态。
    算了,还是给其他人写吧。马林西想了一下,先给程云汉书记写吧,他是大队的一把手啊。马林西想,高中毕业走出校门,当大队农技员、团支书,办农科队,这次南繁,要不是他,我怎能有今天呢?于是,提笔就先给他写。
    尊敬的程书记:
    您好!
    自从离开家里,到今天已是十二天了。前天夜里,我们顺利
    到达驻地,地点是海南行政区乐东县半坡公社塘丰大队第七生产队。
    我们育种队是由杨洪儒副县长带的队,县农业局季局长、县种
    子站的程站长是育种队的正副大队长。我们是从河东坐包车到上海
    的,在上海停留了大半个晚上,就坐火车往广州,路上行了三天四
    夜,在广州停了一天,游览了三元里抗英故地、农民
    运动讲习所、越秀公园。然后从珠江码头乘海轮。在南海里航行了
    一天一夜,到达海南岛最大的城市海口。接着又转坐长途汽车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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