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繁纪事》第11章十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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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十八怪
    第一节自讨没趣
    路过海口的时候,马林西就听说海南十八怪的事了,只是断断续续,一直都没有凑全。他把知道的,分别详细记在笔本上,这既是对当地风俗民情的了解,也是日后回去跟大家吹牛眩耀的资本,也是平时的谈资储备。
    事实上,有些事的所谓怪,只是少见多怪。俗话说,见多识广,少见多怪。世界本来很大,一个人的见识难免会局限于自身的知识水平,甚至会以个人的知识和阅历去判断未知世界。对于不知道的事件,往往会有某种好奇和向往。
    他们所好奇并口口相传的十八怪,其实是对海南风俗习惯的孤陋寡闻。对当地人而言,是世代沿习下来的正常行为,早已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如果有人觉得过分好奇,去问当地人,反而会招致人家的不愉快。别说别人,马林西也碰到过。
    那天整理秧池时,大家都回去了,许峰让马林西留下来丈量秧池板面的面积,便于精确计算落谷量。
    杂交水稻制种的落谷量比常规种植的水稻用种量要少十倍左右,播种时如果不精确计算到秧池的每个板面,很难掌握。
    当他们蹲在秧池边算账时,刚好柯美英下班回来,他们就在秧池边聊上了。
    正谈得十分投机的时候,马林西口无遮拦地冒出一句:“嗳,听说你们海南有十八怪呢,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呀?”
    听马林西问这话,柯美英脸上立马就没了笑容,过了一会才慢呑吞地反问:“你也这么好奇呢?”
    马林西有些窘迫,心里埋怨自己,他们认识不久,又没有深交,真有些后悔。
    当然,马林西并没有想到更深,比如有些可能涉及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和民族自尊心的问题。
    不过,他当时还没那个觉悟,只是有些后悔,惹得人家不高兴。因为,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里,马林西还是非常在意柯美英的感受的。
    马林西忙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真是不知道。”
    “有什么好知道的。你们天天都看到的。毛病啊。”柯美英乜斜眼着说。
    这句话硬梆梆的,咽得马林西不知说什么是好。
    正在这时,许峰在场头那边叫:“马林西!季局长找你。”
    “晓得了。就到。”马林西大声答应。又转头朝身边的柯美英说:“回去吧。季局长有事呢。”这才让马林西下了台。
    这件事,柯美英当时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她也是个性情直爽的人,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后来,他们再见面时,她又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开心地在一起了。
    第二节十八怪(上)
    十八怪是什么样的怪呢,马林西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许多事情,你愈是想要忘记它,就愈是忘不掉,常常会想起它。对现在的马林西来说,海南十八怪就是这样的事儿。
    前段时间,一直都比较忙。现在,种子下地了,插秧要等到三十天以后呢,那时,春节都过了。这段时间,也是相对比较清闲的时候,除了出苗前后几天要看看麻雀,撵撵家禽,别的没有什么大事了,马林西就又盘算起这事。
    马林西有写日记的习惯,也想在这里多了解一些风俗民情,告诉家里,让他们也跟他分享这开了眼界的快乐。好几次,都想问汪长松这事,他脑子活络,喜欢博闻广记,这方面比马林西强多了。
    “海南有个十八怪,你晓不晓得?”汪长松问马林西。
    “听邢悌友说过,他也记得不全。你晓得多少?正好没事,闲得发慌。”
    “行哪。我说给你听。”汪长松爽快地答应。
    汪长松说,这十八怪是:姑娘睡门外,斗笠当锅盖,猪在家牛在外,人赤脚牛穿鞋,鸡蛋捆着卖,竹筒做烟袋,男人小便蹲下来,女人小便站着解,抱着小孩谈恋爱,三块石头支锅台,猪杂当肉卖,房子慢慢盖,老太太爬树比猴子快,三条蚂蟥做裤带,三只老鼠一麻袋,三只苍蝇一碗菜,三只蚊子能下菜,火车没有汽车快。
    汪长松这么一说,马林西才理解为什么那天柯美英对他问十八怪很反感了。
    这当中确实有大陆人的偏见和看不起当地人的地方。后来,马林西经过留心观察,又向其他人讨教,基本弄清了“海南十八怪”的全部内容。当然,这十八怪的内容,即便在海南,地区之间和各个时代都有所不同。因为,事物总是不断发展变化着的,人类社会的发展向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姑娘睡门外。
    这是当地黎族等少数民族的一种传统风俗。不但在海南岛的山区,包括隔海相望的雷州半岛及湛江一带的农村里,以前也有这种风俗。女孩子长到十五六岁,就会搬到离家稍远的瞭棚去居住。
    所谓“瞭棚”,是一个用木棍草蓆搭建的简易小屋。
    在山区,大都是在少有人迹的山坡上,里面就是一张简易的床铺,没有什么家什。姑娘们就在这个静谧的地方与心上人谈情说爱。有时候,还会与其他小伙子轮流交谈,反正仅仅是俩个人的私密约会场所而已。如果退一步,换位思考,要是不谈,怎么能了解对方呢。海南的这种风俗由来已久。同样的事,在不同的地方,就会有不同的判别标准和相应解读。在马林西的老家,女人单独居住的屋子,一般是寡妇人家居多,如果去的男了多了,人们私下里就会给它起个名称,叫“撩骚棚”。望文生义,你懂的。
    但是海南的“瞭棚”,就是少男少女们情感荡漾的地方,起着瞭望和期盼心上人的出现,成为撩拨男人的幽会之地,是能够让青年男女激情释放,孕育爱情的私密家园。
    驻地这个村里的姑娘,个别人也是有“瞭棚”的,它们散落在沙河两岸的甘蔗地旁边。起初,马林西他们以为是看甘蔗的人守夜的地方,因为里面只有一张简易的床,连被褥也没有。后来才知道,是姑娘们的“瞭棚”。可以想象,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在这远离村庄的小天地里,会发生什么事呢?育种队领导怕出事,给他们还专门订了一条铁的纪律,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准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到“瞭棚”去玩。
    理所当然,谁就是真的有心,估计也没那个胆量。
    斗笠当锅盖。
    海南岛是热带地区,一年雨旱两季。在五至九月份的雨季里,隔三差五地就会下雨,有时几乎每天都有一场雨,甚至两三场雷阵雨。如果在旱季,很少下雨,但直射阳光总是火辣辣的烤得人难受。于是,每人都有一只很大的斗笠,既遮风挡雨,也用于遮阳。
    每家每户灶台上盖锅的,几乎跟斗笠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能区分得比较清楚的,是倒扣在锅口当盖的顶部,有个小小的系扣,可以很方便地用手指将斗笠拎起来。这种微小的差别,初来乍到海南的大陆人一时不容易发现,便以为人家是将斗笠当锅盖了呢。其实,是自己的粗心大意看走了眼。
    牛在家,猪在外。
    马林西的家乡苏北,猪是圈养的。有像模像样的猪舍,一般是跟厕所茅坑建在一起,中间隔着的是茅坑房,两边是猪圈,猪是不会放出来散养的。在海南,生猪基本是散养的。所谓基本,是有猪栏,但门没有封死,可以自由出入。在海口郊区,包括他们从海口来乐东途中路过的琼海、琼中、三亚等县城和集镇,街上都有散养的猪在觅食。
    驻地的塘丰七队,满村子都有猪在跑,它们跟鸡鸭狗成天混在一起,和睦相处,平安无事,优哉游哉地出门入户,田间,地头,家前屋后,逍遥自在得很。它们也不用像圈养的猪们为吃饱肚子犯愁,每家都会在显眼的地方,放个破盆废缸,给它们喂食。猪们也不是吃独食,鸡们、鸭们时常会蹭过来分享,有时,饿急了的狗也会插进来吃上几口。猪呢,最多是哼哼,常常是头也不抬。有的鸡胆子小,咯咯咯地扑打着翅膀逃离,过一会儿,胆大些的还会厚颜无耻地凑上来美餐一顿。
    而牛呢,在马林西家乡都是养在外面的,没有像生猪那样有能住上冬暧夏凉的房屋待遇,只是在冬天搭个临时的棚子聊以遮风挡雨。而这里,有些人家倒是把牛养在家里的。
    人赤脚,牛穿鞋。
    当地人有打赤脚的习惯,不论男女老幼,似乎都嫌穿鞋难受,是一种累赘。
    男人们干活时,打个赤脚,图的是个利索。可女人们,打起赤脚来,马林西用家乡的眼光来看就有些不雅。特别是上年纪的妇女,说不定这辈子都没穿过鞋似的,脚板像是包了一层枯树皮,样子有些惨不忍睹。最令人吃惊是有些小女孩,皮肉粉嫩的脚板上,由于很少穿鞋,早已布满深深的绉纹,里面嵌着无法洗净的黑垢,那双饱经沧桑的双脚,跟她们实际的小小年龄相去甚远。即便像柯美英、何瑞英这样爱美的姑娘,虽是穿着塑料凉鞋,但很少穿袜子,脚后跟上也是有着道道裂痕。这跟他们家乡的年轻女人几乎不赤脚穿鞋形成鲜明对比。跟古代女人的三寸金莲,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气候因素,海南岛经常下雨,这一带又大都是种植水稻,赤脚对于日常生活和劳动也方便一些吧。
    相反,牛是穿鞋的。牛是海南耕田种地的主要畜力,也是拉车载物的主要动力。在村里,几乎家家都有一辆带有围板的牛车,用它来拉肥料、运稻把,上街赶集,甚至于乘牛车走亲戚,既是劳动工具,还是代步工具。拉车的牛,基本是膘肥体壮的黄牛。黄牛虽然力气比水牛小,但毛皮光滑油亮,样子中看,而且腿脚灵活,走路较快。水牛虽然有力气大的优点,但腿脚迟缓,走路磨蹭,皮毛少有光泽。所以,人们选择黄牛拉车,水牛拉犁。黄牛拉车快是快,但海南到处都是沙石路,容易磨破脚掌,可又不能似马那样给它钉个铁掌,于是,就给拉车的黄牛做了一种专门可以套在脚上走路的皮掌护套,以保护脚掌,这就有了“人赤脚、牛穿鞋”的所谓一怪。
    鸡蛋捆着卖。
    赶集的时候,有一些来自山里的社员,喜欢将鸡蛋捆成一捆一捆的整个儿卖。有五只鸡蛋一捆的,也有十只八只一捆的。捆鸡蛋大都是用一种特别的草茎,有线香那么粗,几条扭在一起,如同绳子一般结实。一捆一捆的鸡蛋摆在地上叫卖,有点儿像没插柄儿的冰糖葫芦。山民们就用捆着的鸡蛋卖钱,或换些生活用品。大陆有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的俗语,意思是防治碰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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