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繁纪事》第12章家乡飞鸿传佳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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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
    甘蔗是根茎类热带经济作物,前茬收割以后,地下的根茎就进入休眠期,来年春季气温回升后,又会长出新芽,成为甘蔗苗。
    前茬甘蔗收割的时候,很难做到平地收割,会在地表留下长短不一的茬口。这些茬口如果不及时铲除,开春时就会在茬口的茎节上长出新芽。这些新芽虽然长得又多又快,但茎杆细长,难以粗壮,非但产量不高,而且含糖量也低,卖不出好价钱。只有从土壤地表以下根部长出的新芽,才会长得粗壮,糖分高。所以,蔗农们必须在前茬甘蔗收割后,将暴露在地表的根部留茬彻底铲除,但这样做劳动量太大,每个生产队都有近百亩甘蔗园,那东西跟竹子一样结实,铲起来非常费工夫。于是,有人发明了烧荒的办法。甘蔗收割以后一段间,等那些残株败叶完全枯萎了,再把它们收拢起来,头尾相接堆在垅头的茬口上,点燃后像火龙一样任其燃烧。那真是浓烟滚滚,一片火海。
    过火以后,地表的留茬会被烧得一干二净,而地表以下的根部却不会灼伤,第二年开春长出的甘蔗苗不但整齐,而且粗健茁壮,生长迅速,产量较高。
    塘丰这一带,是半坡公社甘蔗生产水平比较高的地方。来这里不久,马林西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的甘蔗长得特别粗壮。一些已经收获甘蔗地,蔗农们已经把垅上原本板结的土壤除松了,行垅之间一棵杂草也没有。对马林西他们这些从事农作栽培的人来说,天生的农事敏感,一眼就可以判断出生产水平的高低。
    这时,马林西才明白古人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在家乡,园丁们种植的美人蕉也是这样处理。每年秋天,美人蕉的花朵开败之后,必须将残枝败叶齐地面彻底铲除,这样,来年的美人蕉才能枝壮叶肥,花大艳丽。否则,就会参差不齐,花容失色。其它像芦苇、杞柳、菊花等植物,也是一样的做法。
    世界上许多事情也是这样,只有彻底决绝而后生,才会超越过去,新生事物才更辉煌,更美丽。
    第三节流沙河畔种蔬菜
    第二天,马林西他们去东边的大村队种蔬菜。
    育种队有三十几个人,中午和晚上吃干饭,蔬菜的消耗量非常大,到集市上去买,花钱多,除了不方便,有时还买不到。半坡公社有几十家育种队,老百姓种的蔬菜满足不了一下子涌进来的这么多外地人需要。育种队的领导们为此绞尽脑汁,经与塘丰大队干部反复磋商,好不容易租了两亩菜地。
    菜地位于黎场作业区东面的沙河边上,那是老百姓从河滩上开垦出来的土地,由三小块零碎地凑成。
    紧挨着北面的,是永丰公社农科站加代繁育的棉花试验田,不足一亩地。马林西从家乡高陵大队农科队带来的水稻小品种加速世代育种材料,就安排在棉花地隔着两块田远的隙地。
    从沙河滩往上到驻地,地势逐级上收,似层层叠叠的梯田。只是这些梯田较小,不够成整,更谈不连片。因为这些可以种植的零星地块之间,还间隔着一些无法开垦的乱石丛,稀稀拉拉夹杂着灌木和荆棘。
    所以,这地方马林西也是常来的。
    地块虽是小了些,但是沙质的熟地还是比较好整的,大家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
    先是将地深翻,而后做成宽三尺、长两丈的菜畦,围起低低的垅,理出一尺多宽的墑沟,就变成了一畦一畦的园子了。
    做好畦,大家坐在地上息歇。厨房里派人送来菜苗,还带来一大桶茶水,大家喝足了茶水又继续干。
    罗玉富是种植棉花的好手,也是种植蔬菜的行家。他除了平时说笑话有些黄色下流,但做起农活来却是少有的一丝不苟。相比较而言,种植棉花还属于一般性农活,种植蔬菜才是精致功夫。把侍候蔬菜的细作精神用于管理普通的棉花生产,那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或许也是这个原因,罗玉富作为普通社员被选到公社农科站,这次又特派他来海南专门繁殖精贵异常的棉花种籽。
    罗玉富先把菜苗的总数分别计了数,又用脚步量了菜园的面积,然后将青菜、茄子、包心菜、莴苣、辣椒等菜苗按数量分配到每个菜畦,再逐一给它们基本定位,然后才招呼大家一齐动手栽。
    “你们栽的时候手脚轻一些,把太长的根须剪掉。不要栽得太深,入土两寸左右,用土轻轻把根培正,压实。你,胡龙标,千万不能用死劲啊。范光杰呢,根部要稍微往下再压点点,留个小凹坑,马上浇水的时候容易收住水保湿。”
    姜思贵、秦仲荣、刘金康个头大的负责从沙河里往上提水,王厚才、胡龙标两个人负责接水浇水。
    末了,又种了一畦菜秧,撒的是从集市上刚买回的青菜籽。
    半天功夫不到,小菜园就像模像样地整理好了。
    队部决定,菜园的管理由各小组轮流进行,每小组负责一周。所谓负责,主要是适时浇水,及时施肥。这里是沙性土壤,透气性特别好,气温高,非常容易跑墑,每天早晚都得来浇足水。否则,菜秧非但长不好,说不定还会旱死,谁也不敢马虎。
    蔬菜长不起来,光靠买菜,也会影响他们自己的收入。南繁的总费用是县政府核定了算给县种子站的,如果通过自己的劳动能节省下来,每个队员有份。所以,大家干得很卖力。
    永丰公社农科站的棉花试验田挨着菜园子北侧,隔着十几米的菜地。因为是从河滩开垦出来的,看上去有些荒芜,地看上去虽然有过种植,但显然没有菜地好,还有一些杂草和石块,他们翻地时,就要把杂草、树根、荆棘和石块捡拾干净,再翻透,耕耘细作。
    这条沙河与马林西他们宿舍西面的那条沙河完全不一样。宿舍西面的那条沙河,河面虽不宽,但水量丰沛,长年流水不断,沿岸植被茂盛,远远看去,清亮的沙河蜿蜒流淌,像是在碧绿的玉带穿行其中,有一种风景如画的感觉,有一份田园牧歌的诗意。
    而眼前的这条沙河,那感觉正好相反,像是戈壁荒滩中一条没有人烟的废地。
    名曰沙河,其实只有沙石,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河。
    整个河床,有三五百米宽,逶迤在夹峙的丘陵中间。当地的老农说,只有在雨季水量丰沛的时候,才会看出河流的样子,行洪时,整个儿是一片汪洋。旱季里,它处于一种奔腾咆哮后的宁静,成为没有方向,没有气势的涓涓细流,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没有个性地流向远方。如果遇上干旱年份,时常会断流。
    因而,在这寂静的河滩上,社员们私自开垦出的一小块一小块田地,才使得原本荒凉粗犷的乱石滩有了生命的绿色,有了生机与活力。
    马林西在这里劳动,虽有些辛苦,但也有它的乐趣。
    这里视野开阔,心情也变旷达起来,原本的一些烦恼,会被这片广博的空间所稀释,一个个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之间,原本有些荒芜的棉花地就精整完了。
    剩下的事,是播种。
    棉花小品种试验,就那么几粒种子,还要分成若干等分,人多反而会添乱,甚至可能会帮倒忙。所以,其他人就早早地收工回宿舍,剩下的全部留给罗玉富自己去慢慢搞,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没几天功夫,栽下的菜秧就全活了,园子里一片绿莹莹的,样子十分喜人。
    季副局长陪着杨副县长和程站长到菜地察,见到菜地规整,横竖成行,在略显杂乱的河滩上真的夺人眼球,并且园子里的蔬菜长势喜人,十分满意,连连夸赞:“到底是技术人员亲自种的,就是不一样。不错,不错。”
    杨副县长也跟着夸,“有了这些蔬菜保障,我们的后勤工作压力就轻多了啊。”
    第四节飞鸿佳音
    收工回到宿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一阵惊喜,家乡来信了。
    每个人的床上,几乎都放着几封来自家乡的信件。原本的疲惫与萎靡,顷刻间一扫而光,个个都沉浸在无比欢愉与幸福的乡音之中。
    马林西的信是妻子和三弟寄来的,怀着无比的兴奋与激动,一口气迅速地展读起来。
    马林西高兴的是,他离家不到两个月家里发生了几件大事,弟弟当兵了,马林西被公社选为人大代表。伤心的是,慈祥的奶奶无疾而终,心里感到非常的悲伤。
    晚上,马林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两封信看了又看。妻子就像依偎在怀,慢慢地倾诉最近家里发生的一切,那情景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西西:
    你好!
    时间过得真是好快啊。一转眼功夫你离家快两个月了。当初你
    走的时候,我也是挺支持你的。因为,这是你的事业和前途,也是
    我们大家庭的光荣啊。你想想,我们大队里许多人都没去过省城呢,
    更别说去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了。而你,一下子走了那么远,到
    海南岛,而且是最南端呢。我在高中时学习地理就知道了,那是除了
    曾母暗沙的祖国最南端,我怕这辈子都到不了那地方呢。不过,你去,
    就是我去了么?别人议论你,羡慕你去海南的时候,别提我心里多么
    幸福了。有时,生活再苦,劳动再累,一想到你在那里为我争得面子,
    为我们家争得的光荣,自己就一点也不感到苦和累了。
    但是,一到晚上,特别是大家庭都吃过晚饭各自休息的时候,我
    就开始想你。想你在家里的幸福时光,想象着你游山玩水高兴的样子,
    想象着你在那边自己洗衣服、洗碗,还有劳动的辛苦。总是很久,很久,
    才迷迷糊糊地歪在床头睡去。
    一回到家里,当大家都围在桌子旁边的时候,你经常坐的面朝东靠
    里边的那个位置都没有人坐,每顿饭总是空荡荡的,别人也不坐,那是给
    你留着的,有时妈妈还会唠叨,西西他们不晓得吃饭没有呢。你刚走的
    那几天,我最怕坐上桌,我害怕看见你曾经坐过的那个空坐位。吃饭
    的时候,总不敢抬头去看,可又忍不住看,明明知道你不在,还是偷偷一
    瞥,然后就是鼻子发酸,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了,我总是借口到锅上盛
    饭,偷偷去揩掉。否则,我总是把头埋进碗里,一点儿也不敢抬,生怕
    被妈妈她们发现了,骂我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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