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江南》第十章命途苦短·寿终正寝

塞北江南最新章节目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岁月是把双刃剑，既促进生命欣欣向荣，又致使生命衰老枯朽。岁月也是无声无息的，它让人不知不觉地长大，也让人在无可奈何中走向死亡，而它不说一句话。
    小龙下午上班时，他的父亲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的祖母病势沉重，让他和小青赶早回家。小龙当即请了假，下班后，又绕道去火车站买了张火车票，然后才回家。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我去了趟火车站，买了张回家的火车票。”
    “回家做什么？”
    “奶奶病重。爸爸让我赶紧回去。对了，你晚饭还没做吧？”
    “没呢。这不，就等你呢。”
    “不用做我的了。我一会儿就走。”
    “这么急？”
    “听爸说，奶奶就在这几天了。我要是回去晚了，恐怕连奶奶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小龙说到最后，竟是如泣如诉。
    “你也不要太难过。奶奶一向身强体健，想必是能够闯过这一关的。”
    “但愿如此。”
    小龙进屋去收拾行李。田恬没有去做饭，而是紧跟着进了屋。
    “要不，咱明天一早再走。正好，我也请个假，咱们一块儿回去。”
    “你就安心工作吧。有我和小青回去就行了。”
    “你现在回去，到临河也是深更半夜，回家也没长途客车，去医院也不好打的。你说是吗？”
    “也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大晚上回去，我能放心吗？再说，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哪还能安心工作啊？就听我的，咱们明天一早再走，好吗？”田恬拉住小龙的手。
    “好吧，我听你的。”小龙也觉得自己晚上就回巴盟的打算过于草率。小龙也抓住了田恬的手。小龙为拥有如此体贴他，并和他一起面对家庭的突然变故而由衷地高兴。
    “那你赶紧告诉小青，就说咱仨明天一早再回去。”
    “好的。我再去趟火车站，把火车票退了。”
    “去吧。我去给你做饭。”
    小龙、田恬和小青赶到医院时，小龙的爸妈和姑姑都在照看他的祖母。小龙的姑姑正在伺候着他的祖母喝八宝粥，满满一碗八宝粥喝得只剩下小半碗了。
    小龙的祖母神智还算清醒，一见小龙就认出了他。老人家见到亲孙子回来看她，也很是高兴。
    “是小龙吗？小龙回来看奶奶了？”
    “是我，奶奶。”小龙拉着他祖母那瘦骨嶙峋又软弱无力的手说。
    “娘，您粥还没喝完呢。”小龙的祖母光顾着和小龙说话，对小龙的姑姑递到她口边那香喷喷的八宝粥也置之不理。
    “不喝了。我饱了。”
    “咱娘一见了她的大孙子，就是不吃饭也会饱的。”小龙的姑姑放下饭碗后笑着对他的爸妈说。
    小龙姑姑的笑语使长时间封锁在病房里的沉重气氛顿时变得欢快起来。众人都一时没了因亲人病重而带来的悲伤，而只有亲人得以相聚时的喜悦。
    “奶奶。”小青走到了床头的另一侧。
    “是小青啊，我的孙女。”
    “奶奶。”田恬也紧随小青走了过去。
    “是我孙媳妇啊。好，好，你们都回来了。你们回来，奶奶打心眼里高兴。”
    “爸、妈，您俩和姑姑都回去吧。这里由我们几个照看就行。”小龙对他的长辈们说道。
    “这……”
    “你们都回去吧。守了一夜，也该好好歇一歇了。”小龙的祖母也发话了。
    小龙的爸妈和姑姑都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只剩下祖孙两代人。小龙他们轮流给他们的祖母讲他们在城里的工作和生活。老人家听得津津有味。老人家也为自己弥留之际尚有孙子、孙女、孙媳围在床前，尽享天伦之乐而欢喜。
    小龙的祖母向来都是个乐天派，从不怨天尤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也大概是所有长寿之人长寿的秘诀。三天后，老人在医院里溘然长逝。
    她今年八十又三，也算是长寿之人。中国老百姓有句俗话，七十四、八十三，阎王不叫自己去。如此说来，小龙的祖母也是寿终正寝。在老人家死前的最后三天里，老人家都无悲伤，死时脸上还保留着她那惯有的笑，慈祥的笑。
    接下来，举家上下都在为小龙祖母的丧事忙碌着。小龙的家人和亲戚都表情凝滞，盖棺之时更是嚎啕大哭、悲痛不已。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不同地域的葬法和葬礼虽有不同，但人们缅怀先人的心情都是相同的。
    丧事完毕，柔弱的田恬像是从旷日持久的战役中走出来的士兵一样累得精疲力竭。几天来，她都守在灵堂。夜深人静时，她不怕灵堂内的阴森气氛，而只怕白酒的辛辣气味。
    像田恬一样，有些人的恐惧真的很奇怪，譬如他们不怕夏日的炎热，反倒怕夏日的雷声。可是，田恬又不能弃此丧事于不顾，回家安享清福。她要尽孝心，就只得忍受那呛鼻的气味。
    丧事期间，饭菜都是雇人做的，所有人吃的都是大锅饭。她吃起那大锅饭来难以下咽，常常是吃不了几口就放下碗筷。所以几天下来，她也瘦了不少。
    祖母的死让小龙和田恬深受感慨，对生死也有了新的认识：人生短暂又多变，有夭折者，有英年早逝者，有壮年病故者，而寿终正寝者往往也不过是经历祖孙三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