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录》第一卷无垠岛第二十六章寒风睁开了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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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过之而无不及。晔初被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整得有些怵,怎么说呢:她就是听到自己待会儿就要被拿去活祭,要血溅当场了啦……内心也是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毕竟自记事起就搁雷击木森林里摸爬滚打,妖族内的生生死死,她见得多了。反倒是一次次的逃走未遂竟不引得此人动怒,居然使他更为尽兴这一点,令她有些惴惴不安——这样的人,最有可能做出一些疯狂的事了。
    “将此刀授灵成为真器后,献给二哥,说不定他就会同意我了吧!”冷木棍自言自语,而后又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极为地浪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妖族向来对后代的延续十分重视,这家伙是受过什么刺激才会龙阳之好?」清辰今日倒是长见识了。
    「嗯?辰百艺他们开始往这边赶了……」
    冷木昆端详着手中长刀,越发看得起劲,兴致到了,竟在庭院里挥舞了起来!他位居锋境临界,属霓雪灵鹿之体,刀刀所过处,其内蕴的冰雪气息,使空气的震颤都好似迟了一分。然而这可苦了晔初,她不仅要拽着死沉死沉的拘灵枷四处狼狈地闪躲刀波,还得忍受阵阵突如其来的苦寒。晔初从前只生活在温暖的雷击木森林中,哪里见过这阵势——她最怕冷了。
    「不好,我得试试削减流经我身的真气强度,不能让这个疯子伤害到晔初!」于是掠出刀锋的波纹便势颓了几分,而冷木昆只是处于陶醉中,毫无章法地乱舞着。
    这位名不见经传亭长越舞越起劲,略震耳的大笑刺激着晔初的神经。刀波很密集。还不到四分之一刻时间,她已经隐隐有体力不支的迹象了。她白皙的小手腕上被枷锁刻画的紫青勒痕,已经变得愈发明显了。
    “哈……哈……怎么这样……”晔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原本,清辰尽了很大努力将她从雪崩中毫发无伤地护出来;现在,她的肌肤上已有几处因躲闪不及而割裂了衣裳的殷红。于是寒气便钻进衣裂内,更为贪婪地舐舔着她的身子,直教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喂,死疯子快停下!”晔初虽然虚弱,但神色也稍稍地不甘和恶狠狠了。不过这声怒喝在某人听起来有气无力,只似被扼住咽喉的羔羊的叫唤——上头了的人,真是太难消停下来了!
    ……
    「你们还有多久到?」清辰心急如焚。
    「你干什么吃的,还阻止不了他?!」辰百艺一面回应他,一面拼命加快脚步,亦令身旁的罗夕夕发觉情况不对。
    「好吧,我坦白……」
    到一刻时间的停当,少女终是脱力了,几个踉跄扑倒在地,再起不能。霜结的地面刮疼了她滚烫的额头和脸颊,喘息吐出的白汽开始模糊她的视线。倏忽间,又是一道刀波劈头盖脸而来,晔初仅是吃力地抬了抬眸子,挪了挪指头,就只好任由那道弧光杀过来了。
    “哗——”或许是天意垂怜,森然的弧光终是甩在了墙上,一缕青丝接着缓缓飘落。亭长大人貌似累了(废话,舞一刻时间的刀,还使上了真气,要是能累死也好,可惜不能)——晔初姑且安全了,在她被押去北峰之前。
    “哦,差点忘了此处还有只鼎鹿族的小贱种,上面要我送活的过去,我记得的。”冷木昆注意到了角落的人儿,将刀回鞘,一步一步向奄奄一息的晔初逼近去,准备将她收拾了,托身边未化形的由境灵鹿送到北峰去。
    他还发现了些什么,但是那三个弱小的气息他没当回事。他仍旧向前走去。
    不知怎地,又卷过来了一束怪异的微风。
    “贯虹!”一位少年从冷木昆面前的院墙外飘逸了出来,又踏得空气一声炸响,便携着裹的冲拳打了过去。
    冷木昆措手不及,惶忙防御眼前敛级的突袭。可境界上的差距显得无比绝对,更何况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般人。压缩的旋风和了霜雪向前绽开,顷刻间就将亭长大人的真气摧毁殆尽。少年拳锋上迸破的冲击波干净利落地将亭长大人射进了对面的墙壁里,顺便扬起了大片尘雪。
    亭长大人意识模糊,昏迷前他做了一件无可觉察的事。
    一柄雪亮的长刀从筋骨尽碎的后者腰间飞出,便立刻又有一位独臂少年从外边跃入。他眼角的余光挨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女,随即眉毛一拧:
    “找死!”
    少年自空中抓住刀。
    「等等,快住手……」
    少年丝毫不理会清辰的警告,只管将手中的锋刃拉扯。
    执刀。斩。落。
    (刃)在前方的大空中割一道伤眼的蓝光白线。愈闪愈亮,愈灼愈烈!直至天地脱色,目不能拭。
    “呼……终于,来了。”被寒冷、疲累和伤痛三者肆意玩弄已久的晔初安下了心,在漫天的光华里轻轻合上了双眼。
    少顷,光华散去,天地回色:
    满天飞雪夹着飞扬的尘土、碎石呼来啸去,成了灰蒙蒙的风尘。隐约可见某面高墙及以后的屋舍已成断壁残垣——即使它们是由遇寒愈坚的[玄冰石灰]所筑,也枉然。
    “光污染……”罗夕夕之前从[天路]上的人才们那里学来了这个新词。
    “晔初的情况怎么样了?”辰百艺急不可耐,拽过罗夕夕来让他去检查晔初的伤势。
    “昏过去了。身上的皮肉小伤本无大碍,但最大的问题是寒气——蚀源已经摸着刀伤丝丝缕缕侵入她体内了。”罗夕夕神色凝重。
    “你有办法吗?”辰百艺迫切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此刻罗夕夕身上并无针具,若要驱寒,须施凝风行针之法,以气(真气)化针游走于对方体内,将蚀源逼出体外;或是将其尽数吸附到针上,再将气针从创口处移出。凝风行针之法对他来说不难掌握,若是以他之前的修为,操作如此复杂的手法自然不在话下。但,目前的他,已支持不起这样的精神消耗。他害怕一连三日浑浑噩噩不知清醒为何物,那样便无法在敌人面前保护辰。狱卒兄弟俩同他们来时已说过,北峰的人不久就会南下视察。
    “很遗憾,什么东西都不在身边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他的芥子手镯被人收走了,不过里边也就只有一些衣物和零钱而已。真正的家当,应该还丢在都尉府的某个角落吧。
    “不过晔初的情况并非很坏,暂且用催焰诀温暖一下她吧。如果能在七日以内回到现世的话,我马上就能医好她。”罗夕夕撒了谎。
    “你去看看墙里边的人死没死透,然后我们马上去找出去的路。”辰百艺只得沮丧地叹气,随后他将晔初靠在自己的肩上,右手里便升腾起火焰来。
    罗夕夕在风尘里打了个转,回来禀报:“人死透了,整个人被你劈成了两截大冰棍!你怎么做到的?”
    “算了,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他很高兴,毕竟自己的朋友并不简单啊。
    “嗯,我也最喜欢你这一点。”辰百艺打趣道。
    “咳咳,请不要拿我说过的话来消遣我。”白衣的少年别过脸去,故意咳嗽了几声。
    “你的催焰诀进步的挺快嘛!”罗夕夕又打岔道。辰百艺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总是放出一瀑将鸡都烤熟的冰碴子了。
    忽然,辰百艺手中的火焰扑腾了几下,蔫儿了,没了。
    “我想我们可以去这位亭长的屋里看看,就算捞不到什么东西,能生盆火都是好的。”辰百艺面色一下子苍白了,慌忙掩饰些什么。
    「你教我的这一刀挺好使啊?」辰百艺质问道。
    「抱歉,囤起来的蚀源在雪崩中保护你和晔初时用尽了……你刚才砍的那一刀,需要的真气量是……这种程度的透支,我知道你绝不好受。」清辰愧疚道。
    「没事,至少我知道了,但我离你过远,你根本无法自主行动……情况应该会随着我修行境的提升而改善吧。」辰百艺还是安慰了清辰。
    亭长大人算是碎这儿了,和无数倒霉鬼肝胆相照。但他死得不冤。罗夕夕毫不含糊的一拳,同境界的人也绝不好受,更遑论再加上[缘清]这一式含有因果之道的刀法了——尽管为了速战速决,罗夕夕选择匿了气,趁人不备,发动突然袭击。
    两位少年正打算带着晔初进入屋内。
    忽有砖瓦的落地声,一抹巨大的狭长影子从风尘外依稀可见的屋顶上俯冲了下来。
    “砰!”沉重的落地声响紧随其后。
    “刷!”
    “晔初!”藏青色的影子驰过辰百艺面前,将他撂翻的同时掳走了靠在他怀中的少女。
    “大意了!”罗夕夕箭一般追射了出去,瞬发的气浪霎时间扯散了风尘,那只丈高的影子旋即清晰起来:一头由境的霓雪灵鹿,叼了晔初便直奔北峰。
    “你先追,我随后就到——”辰百艺追出百步后,不知如何跌了一跤,只得对前方的人呐喊。
    罗夕夕听见了,故而头也不回地腾空飞起,咬咬牙加速追了到底。
    留在原地的辰百艺呼吸困难,脸色惨白不堪。
    「玩得有点儿大了,我不该心生急怒就砍出那一刀的……我只是应当一旁看着那混账在夕夕的拳头下偿还他伤害晔初的罪过才对……」少年开始自我检讨。
    如果说在雷击木森林中的一式[缘清]只发挥了三成威能,那么糊死亭长大人的一式[缘清]便是发挥了四成威能。然而,仅是这多余的一成便几乎是要了他的命——真气超阈值输出,已经彻底扳断了真气阀;接下来又强行使唤催焰诀的行为,更是伤及命门内的真气源。且,由于辰百艺所修习的心法《羽化录》低劣不堪,他本就不甚浑厚的真气源便因此馁得几近消失了。
    「你……你怎么样了,还能炼化零源为真气吗!」清辰从未如此惊慌过。
    「不行,一吸进来就散掉了。完全送不进真气源里。我彻底坏掉了(指真气阀)……零源甚至都不沿着(真气)回路走,只是乱窜……」辰百艺开始抽搐,额上汗珠还未滴落,却隐隐要因为某种原因冻结了。于是他只好抬起手来将它们拭去。
    一拭,心惊!
    他感到自身忽地没了往日的体温,冰冰凉凉的,仿佛他俨然是一具尸体了。
    「这是……怎么回事?」辰百艺害怕了,闭起了双眼。他此刻再没敢引零源入体了,但仍然无济于事。
    空气中的蚀源不经许可便进入了他的身体,普通的零源竟当场突变为蚀源后,也钻了进去,沿着没有真气流动的回路,扩散到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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