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星河》第一卷云中月第二十章空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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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在街巷里晃悠了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可做,就回了小院换回甲胄回营去了。
    ……
    近几天战事稍歇,边军军卒们不操练的时候也都没啥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闲聊。一帮大老粗聚在一起,聊天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有聊自己家乡那边谁家的大姑娘谁家小媳妇如何如何的俊俏的;也有聊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如何如何惬意的;还有聊家乡酒馆里卖的烧酒如何如何够劲一口下去能从嗓子眼辣到腚……李长安从进了大营走到帐门口这一路听下来,袍泽们聊啥的都有,但又好像都约好了似的鲜有人聊前几天的战事,也没人聊帐里少了谁,聊哪个百夫哪个伍长没能回来……这些年年岁岁的边军眼前事,边军大营无有一人提。
    李长安回帐的时候,只有刘文周一人在帐里。老梁多数时候不是去找百夫长或者校尉们商议军务,就是去巡营。这个脾气好到家的伍长去巡营却从不强求他们也要跟着去,除了轮值以外其他的时候想跟的不拦着,不想跟的爱去哪去哪他也不管;张铁蛋是个闲不住的主,只要一有空闲就跑到火头营或者辎重营那边去帮着干活去了,这个老实人开战前就是这样的,现在战事稍歇下来就继续这样;话痨赵平川自是不用想了,必定又跑到别的帐里吹牛侃山捞消息去了。
    坐在桌边的刘文周感觉到有人进帐,转头看了眼门口,见进来的是李长安就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盯着桌上铺平的舆图。这个读书人打了几场仗之后性格上虽说不明显但到底有了些变化,好歹学会跟帐里的人打个招呼或者偶尔聊几句了。最近棋谱还是看,有时候棋谱会换成从老梁那边借来的舆图,还多了个习惯是有时候会闭着眼坐在板凳上靠着桌子或者坐在床铺边靠着柱子,一坐就是好大一会儿。
    李长安摸着下巴想了想,有个词叫啥来着,闭目养神?赵平川的说法比较实在,有一回凑到李长安跟前偷偷摸摸朝刘文周点了点下巴,听李长安说什么闭幕养神的时候直接翻了翻白眼,说这家伙哪是那什么目什么神的,我看他纯粹就是装模作样偷懒睡着了!
    此刻帐中只有两个人,刘文周盯着舆图像是发呆一样一动不动,李长安一个人比较无聊就找来一块棉布,提着刀靠在铺边的柱子上开始擦拭兵器。先前领取甲胄兵刃的时候,因为他自备了横刀,所以军需官那边就只给他配了甲胄强弩和一杆长枪,并未再发短兵刃。那杆长枪这几场仗下来也已经算是喂过血了,死在枪下的突勒蛮子大概不过百也得有好几十,武夫修士和普通士卒毕竟还是不太一样,杀个人要容易的多。
    坐在桌边的刘文周又盯着舆图看了盏茶的功夫,缓缓抬头后又闭着眼睛坐了片刻。然后睁眼转过身,正对着原本坐在他身后的李长安,两人隔着丈许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李长安继续低头擦拭兵刃,刘文周见李长安不说话,于是就先开口了:“李玄,你觉得咱们云中军接下来会做什么?或者说大都督按兵不动这些天是准备做什么?”
    李长安闻言并不抬头,手里的活也没停,淡淡道:“我也不是议事堂里的大人物们,区区小兵一个哪会知道这些?”
    刘文周又问:“你觉得呢?”
    李长安手一顿,这才抬头:“那你觉得呢?”
    “赵平川打听来的消息,东线定襄的战事变数是因为突勒左贤王部粮草牛羊被毁,阿古纳斯怒火攻心一病不起,所以才开始撤退的。”
    “所以呢?”
    “所以左贤王部其实不是兵败,只是被迫后撤,战力上并无多少损失。突勒王庭距离太远,左谷蠡王呼蛮脱离云州战事挥军东进算是救阿古纳斯的命,但其实也就是去送粮草了。但是一旦这两军汇合,阿古纳斯喘过来这口气,定襄王的压力就会很大。”
    李长安这时候已经停了手中的活,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云中军会东移去定襄?”
    刘文周略带迟疑的回答道:“可能是,但……”
    “但什么?”这句话是老梁问的。梁伍长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帐中两人都未发现,此时进到帐中也在桌边坐下。李长安和刘文周两人起身行礼,老梁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让两人坐下,示意刘文周继续说。
    “但……我觉得按长史大人的性格,他应该会劝说大都督传信定襄王拖住阿古纳斯和呼蛮,然后挥师北上直捣王庭。”刘文周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一边盯着老梁,奈何梁伍长只是面无表情的听他说。
    “如果定襄军拖不住呢?你前面也说了,突勒两王汇合,定襄军的压力会很大。一旦定襄军拖不住这两军加起来近七十万的突勒蛮子,云中军岂不是腹背受敌?突勒王庭可是一兵一卒都未动的。”李长安问道。
    “两军交战,从来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而且挥军北伐并不是没有胜算的。赫顿新丧,突勒三王为了争权才有的这场三王做赌,右谷蠡王作壁上观回了自己的地盘,王庭里那位所谓的突勒新汗钦赞只是个稚子。这样一来,站在突勒最前面最重要的五个人中,一人等于废了,其余四人不在,其他人即便是王爵这威望也不够,不足以服众。此时的突勒王庭就等于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如果此时云中军兵临王庭其实是可以一战的,只要定襄王能真的拖住突勒左庭那两人,这场仗就完全有的打!”
    刘文周此言一出,军帐里陷入安静,包括刘文周自己在内,三人都在默默思索这段话的可行性。
    片刻后,老梁沉声道:“如此做是在弄险,刚才李玄说的对,万一定襄王拖不住突勒七十万南下之军呢?”
    “两军交战没有十拿九稳的。”刘文周重复了前面那句话,“而且,定襄王与大都督有兄弟之谊,必不会坐视我云中军被围,即便拖不住,只要跟着北上,到时候身处围困之局也不只是云中军一家。按照突勒王庭的状况来看,咱们的赢面更大。”
    又是沉默。
    再之后伍长老梁起身出去了,说是去找将军,帐里重新剩下李长安和刘文周两人相对无言。
    刘文周转身又坐回桌边,盯着舆图继续开始皱眉思索。李长安默默坐在普遍,看着刘文周的背影许久。
    正当李长安准备重新开始擦拭兵刃的时候,帐门口风风火火又进来一人。帐中两人抬头往门口看去,那进门来的正是咋咋呼呼的话痨赵平川。
    这家伙一进门先是窜到铺边解下自己的水囊猛灌了几口凉水,这才兴奋道:“方才军中传令了,全军埋锅造饭,饭后拔营!”
    李长安豁然起身问了句:“拔营去哪?”
    “定襄啊……”赵平川愣愣的看着李长安,这姓李的咋这么大反应?
    李长安闻言转头看着刘文周,只见这个刚才还在分析形势侃侃而谈的读书人面色变了变,顿时隐隐觉得哪里不妙,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只是如此的话一是错过了战机,二来等于中路云州一线等于空了……”刘文周皱眉微微叹了口气回答道。
    赵平川闻言摆了摆手,心中对这两人的反应虽有点奇怪但还是回道:“没空,军令上说云中都督府麾下三镇留人十万,雁门、朔方各三万,云州四万。”
    刘文周闻言摇了摇头道:“云中如此大的地方,十万人……捉襟见肘。”
    李长安见刘文周如此反应,之前隐隐觉得不对的感觉更强烈了些,分析道:“人少是少了点,但中线目前应该没什么危险才对,突勒人自顾不暇应该没有人能顾得上攻击中线。”
    刘文周皱着眉思索没有说话。
    赵平川看了看刘文周,又转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李长安,突然拍了拍脑门道:“哦对了,我忘了说一件更重要的事!”
    刘文周还在思索,闻言并无反应。李长安看着赵平川示意他继续说。赵平川看了眼刘文周,撇了撇嘴继续道:“咱们甲九营留守!”
    刘文周闻言蓦然抬头看着赵平川,然后又看了眼李长安,然后就收回了视线,没再说话。
    李长安将刘文周的反应看在眼内,这家伙似乎有什么话没说,但是看样子是不准备说了,便也没再问。
    刘文周坐在桌边盯着桌上的舆图,心中喃喃自语:
    “云州城,空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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