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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损招,不过也不好说两边到底谁更占便宜。
城头射箭之人包括操作床弩的弩手都看不清自己一支弩箭到底射到哪里去了,准头差的出奇,可城下冒着箭雨攻城的这些人更看不见不是?会不会冷不丁撞上一直冷幽幽的弩箭然后命丧黄泉这事儿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时候真的只能看命够不够好了。
在攻城战上,从来都是城下的人比在城头的更吃亏。黑灯瞎火的,城头上倒一锅火油再扔一支火把就能看清楚下面都是些什么人。
两边就这么黑灯瞎火摸着黑打了一架,然后突勒人吃了点小亏之后,两边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各自收兵,待天亮了再战。
当夜,对峙两军的中军大帐皆是灯火通明,一夜未熄。
云中都督府议事堂。
大都督陈庆之领军东征留了十万人马在云中交由长史韩棠指挥守城,此刻坐在议事堂之中的将官谋主,自然也是长史大人的官职最高。
按照座次,各位留守的大人物皆是坐在大堂两侧的座椅上,不过最上首的那张座椅却是空悬的,长史韩棠仍旧坐在平日里大都督座椅下首的那张椅子上,放任议事堂内的各位文武议事,却并不插言,目光似乎也不在他们身上。
总的来说,此时有资格坐在这大堂之中议事的各位大人物分成了两派,主张的大方向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云中必须得守,而且必须得守住!但这主要的分歧在于如何守。
一派的说法是,弃守朔方和雁门,集中十万兵力守住居中的云州城。十万兵力对阵突如其来不下二十万的来犯之敌,分散守城只能被分而击之、各个击破,到时候说不定三座城池都守不住,十万之众全军覆没,真到了彼时就万事皆休了!而合兵十万于云州再加上城防固若金汤,则必能久守。只要云州不失则这十万大军必将让突勒蛮子如鲠在喉,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南下,这守土之责也就成了。
另一派认为此法绝不可行,朔方、雁门亦是端岳城池疆土,且不说此时合兵会不会正中对面蛮子下怀,单就将两座城如此简单撤军易手于人,那等于是云中军自己敞开了南下门户!
一旦如此,突勒就算不敢大军挥师不顾后路长驱南下,可即便只是小股游骑进了南朝疆域也足令方圆数百里乃至千里之内的百姓大祸临头了;况且,到时候一旦城池易手,云中防线被撕出个口子来,会发生什么又有谁保证的了?再即便真如所料,突勒不敢南下,可到时大军回援再要夺回此二城又将要搭上多少边军儿郎的性命?
不同看法的两派各持己见,一派说慈不掌兵,另一派就说寸土不让,两边说了半天还是互不相让,就在议事堂中吵了起来。
边塞苦寒,戍边的军伍之中,为兵为将的都是粗人,连那些算是读书人的文臣谋士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些粗犷豪爽的匪气,所以这本是各持己见的议事说着说着就成了争论不休,甚至慢慢演变成了撸袖子拍桌子,再吵一吵可能就要演上一出全武行了。
韩棠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放任堂内的两派人吵来吵去,目光悠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两派的说法。直到这些人吵架的声势越来越大,没吵出个所以然不说还要开始窝里斗的时候,韩长史才悠悠收回视线,皱了皱眉头盯着这些人看了眼,轻轻敲了敲身侧的茶桌,淡淡的说了句:“吵什么?”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的让每个在此间议事之人听清楚。堂中闻言之后骤然一静,先前还争论不休的两派人却都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之人,然后各归各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定,然后齐齐看着坐在椅子上动都未动过的韩长史。
既然韩长史开口了,自然是必有良策的,听着便是。
韩棠也不在意底下人都是什么反应,只是抬眼看着议事堂外黑黢黢的夜色,缓缓道:“诸位,大都督临行前嘱托的话各位应当还记得吧?”
在座之人尽皆沉默没有说话,并不是不记得了,只是如今的形势……
韩棠没听到他们的回答,仍旧不在意,继续淡淡道:“大都督说,要护好云中,护好咱们云中的子弟。各位觉得……”说到此处,韩棠第一次将看着堂外夜色的目光收回到到众人脸上,缓缓道:“待大都督得胜归来,咱们是告诉他云中三镇我们丢了其二面上会有光?还是告诉他云中十万手足被我们葬送殆尽面上会有光?”
得,先前吵得欢实的这些人这回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韩棠还是那个没有起伏平铺直叙的语气:“如今的云中,大军压境黑云压城已是实打实了。我们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样能保住一头,我们要想的是怎么两头都保住。”
显而易见底下的人都不太信现今的局势还能至此,韩棠也不强求,继续道:“诸位有没有想过,来犯之敌到底是何人?”
坐在下首的文官武将面面相觑,有人试探着答了一句:“应该是突勒右谷蠡王苏德?”
“理由呢?”
“三王做赌,苏德作壁上观。现如今形势陡变,赵大将军、定襄王、还有咱们大都督皆已是放开手脚跟对面杠上了。如此一来,原本做赌的三王已然抽不开身再出兵突袭我云中,剩下的突勒诸部落王、大小诸将,能有如此军势的,只有王庭和苏德。”
“而突勒王庭禁卫跟我端岳帝国的京城禁军一样,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尤其是现如今的突勒局势,估计也没人能调得动。”另一人接着话头继续道。
韩棠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那么你们觉得做赌的那三位,会允许最后的果子被老四拿了?”
“这……”下面的人又是面面相觑,试探问道:“可东线阿古纳斯败退,左谷蠡王呼蛮东援,这赌局应当就不做数了吧?”
韩棠轻笑了一声:“的确,如今看似是不作数了。可诸位再思量,一旦将来这场仗打完了、暂时太平了,换你们是脾气爆裂的阿古纳斯,亦或者阴险诡谲的呼蛮,亦或是阴柔邪性的阿史那云,哪一个能容得下苏德?真正坐在赌桌上的一个都没赢,反叫一个看戏的赢了?”
“呃……似乎是挺膈应的。”
“诸位,这就是人心……这才是人心!”韩棠似嘲讽似的轻笑了一声。
又有人问:“大人,但是这与咱们当下的处境……”有何关联?
韩棠看了问话之人一眼,耐心道:“苏德比你我更清楚他那几个兄弟的脾性,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又有谁是蠢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苏德不会尽力?可……面对只有十万守军的云中,攻不下对他来说似乎也不大妥当,这恐怕在他们那边同样交不了差吧?”
“要争王座,那么他头顶上那三位就不会选择在此时动他。这种巴不得有更多助力的时候,苏德的态度还是有些用的;至于翻旧账……哼,”韩棠勾唇笑笑:“被一个人翻旧账总比被三个人翻旧账要好应对。”
坐在议事堂中的这些人武将都是打了很多年的仗的,文士则都是做了很多年出谋划策的活计,韩棠的话不可谓没有道理,那么说不定此役当真还大有可为?
韩棠坐在椅子上,看着纷纷兴冲冲走出议事堂前往各处调兵遣将整顿城防的各位,面无表情。
如今的情形,丧志的话不能说太多,但倘若事情当真如此简单……
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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