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一醉是前缘》第五十一章山神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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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没来北山，暴雨中的景致依然那么熟悉。
    静顺脚力极快，带着云景不多时便来到北山半山腰。
    “我记得这里有个结界。”
    “北山各众都去军队了，结界可有可无，山神就没有再布置。”
    云景撑着伞，看着雨水成线，说道：“他……还好吧？”
    “怎么能好，你看这雨！前日夜里，地动山摇，我娘来找我，说家里都要塌掉了！我赶回来才发现，原来是山神盛怒。我们轮流去劝他，他不为所动，到了最后，索性把自己关在飞羽洞中，谁也不见了！”
    “那他，愿意见我么？”
    “云景姑娘，他若是连你也不见，那恐怕此刻天帝降临，他也是不会见的。”
    “大家都还在这里吗？”
    “众妖精见这阵势，都害怕了，有回军营的，也有就此逃跑的。凤晴跟水南吓得见都不敢见山神。”
    “为何？”
    “你忘记了？她们两个可曾劝过你什么？”
    云景想了想：“劝我嫁给太子？”
    静顺叹气：“她们两个真是顶风作案，若是山神知道这些，恐怕要把她们打回原形了。”
    “不至于吧，她们可能也是站在现实的角度考虑的……”
    “我估摸着，山神总会知道的。到那时，还希望云景姑娘替她俩求个情。”
    云景点头，心里却想道，我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珝离呢。
    来到观云峰上，云景被眼前的狼藉景象惊呆了。到处是断掉的树木和石块，全然没有了先前的诗情画意。
    黄婆婆从一旁走出，拉着云景的手说：“云景姑娘，你可来了！山神动了雷霆之怒，险些毁山，将我等一同灰飞烟灭了去。姑娘，看在北山一众老小的份上，你可别再跟山神置气了吧！”
    云景又气又觉得有点好笑：“婆婆，我何曾跟他置气，我也是情势所逼，有气没地方出呢！”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婆子可不懂。他如今将自己关在飞羽洞中，我们也近不得身，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飞羽洞的门紧闭着。云景上前，敲了几声没人应。
    她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她想象不出，以珝离温文尔雅的样子，发起怒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发怒的后果她已经见识到了。
    云景推开门往屋里瞧着，满屋狼藉，桌椅倒地，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打斗。珝离背对她站立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珝离哥哥。”她叫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他的背影动了一下，却没有回转过身。
    云景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他的身后，又叫一声：“珝离哥哥。”
    他终于回过头来。幽黑的眼睛望着她，那里面没有怒意，却盛着一些悲伤。
    “你……不用练功么？还有空跑到这里来。”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
    那股温柔传递到云景的心坎里，让她有股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抿了抿嘴，说道：“皇城都要淹了，还练什么功。”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问道：“发洪水了么？”
    云景哑然失笑，敢情这位爷还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
    “是暴雨，下了快十天了。”
    珝离望向门外，果真雨如瓢泼。
    “我呆在洞中数日，竟不知外面在下雨。可发生灾情了吗？”
    “现在停还来得及。”
    珝离闭目片刻，而后睁开眼睛看外面：“雨势可减小了？”
    云景看了看回答：“好像是小点了。不过还在下。”
    珝离找了把椅子，扶正了坐下，说道：“再等等吧。”
    云景开始收拾满屋的狼藉，她手脚麻利，片刻功夫屋内又恢复了先前的整洁。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汗。珝离盯着她看，那是他送给她的锦帕，被她洗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用过一样。
    他的心一软：“过来这边坐。”
    云景收起帕子，坐到了珝离身边。不知是刚刚收拾东西累的还是别的原因，只感觉心怦怦直跳。
    他终于说出了口：“你要嫁人了么？”
    云景按捺住就要跳出的心，努力平静地答道：“是。”
    “嫁给璟源？”
    “嗯。”
    片刻沉默。
    “你喜欢他吗？”
    云景瞪大眼睛：“当然不，他是我们的仇人。”
    珝离摇头：“只有我是他的仇人。”
    “不管怎么样，我心里是把他当仇人的。他屡次设计害我，还排挤我爹爹，算计我师父，我不会原谅他。”
    “那为何同意嫁给他？”
    云景叹气：“他关了我师父，要挟我爹爹，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管他们。”
    “人各有命，你为何要为别人牺牲？”
    “你糊涂了？就算不为了师父和爹爹，为了我自己，也只能顺势而为，得罪了皇帝和太子，我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上战场？”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珝离悠悠地说：“这些我都懂，可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我……我如今不过是个凡人，就算是嫁了人，一旦升了仙，这些也都不作数的。”
    “嫁人可不像比场武那样简单，你将来就要与那个人捆绑在一起了！”
    云景本就对这件婚事烦得很，珝离再这么一说，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反正是要成仙的！此生嫁给谁对我来说没有分别！”
    除了嫁给你，她在心里说。
    外面的雨声突然大了起来。云景暗叫不好，又惹恼山神了。
    她忙又换了语气说：“我又不喜欢他，就算是嫁给他，也会躲得远远的。而且，我会拿上战场为条件，才会嫁给他，不然宁死不从。”
    “那……不能嫁给你喜欢的人，你会难过吗？”珝离的语气开始缓和。
    云景心头千回百转，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只想嫁给他。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然而她只是坐在那里，缓缓说：“我听人说过，喜欢的不一定要去拥有。你看这山中景色如此好，即使这不是我的山，我也一样可以欣赏这些风景。”
    珝离道：“你若喜欢，这便就是你的山。”
    云景：“……”
    她于是又说：“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要去拥有他，因为两个人最终都能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珝离突然拿起她的手，深情说道：“我不想各自美好，我只想跟你一起美好。我怕你受委屈……”
    “我没关系的，真的……”云景说着，眼泪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下一刻，她就被珝离拥在了怀里。
    他在她耳旁说道：“我给你找个替身，去嫁给璟源，他看不出的。”
    云景笑道：“你今日净说胡话，他看不出，逸珠和赤凌还看不出吗？”
    “我杀了他们便是。”
    云景惊地从他怀中起身：“赤凌是魔头，死不足惜。逸珠可是神仙，你杀不得。”
    珝离苦笑道：“总好过看你嫁给璟源。”
    “我说过啦，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的目的是为了上战场。你今日怎么这样小心眼。”
    “大家不都小心眼吗？凤晴跟水南还不是不安好心劝你嫁给太子？”
    “你都知道啦？哎呀，什么不安好心，她们也是为了我考虑，毕竟现实情况……”
    “傻丫头。你以为她们这样深明大义？”珝离点点她的脑瓜，“她们两个，一个担心静顺喜欢你，一个担心君洧喜欢你，都是小心眼。”
    云景大惊：“不是吧？我拿她们当朋友，她们竟然这样坑我！看我回头不收拾她们！”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她们自己考虑，当时的情势下，你的确无法选择。”
    “你知道就好。”
    两人重新拥在了一起，静默了一会。无需多言，心有灵犀。外面雨势渐小。
    良久，珝离问道：“你师父现在没事了吧？”
    “对了，皇帝要师父设坛做法，祈求雨停呢。请问山神大官人，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
    “若是这样抱下去，大概半个时辰内就能挺。”珝离笑道。
    “没想到你的一场怒气倒是把师父救出来了。你快去告诉师父，不等明日了，马上就设坛做法。师父做法有效，皇帝自然就不会再软禁他啦。”
    云景想要站起来，珝离却按着她不许动。
    “再等一会儿。”
    “珝大官人，你眼里还有没有苍生了？这雨不能再下啦！”
    “我眼里从来就只有你。”
    云景在心里叹气，这位神仙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往日里在天宫肯定招惹了不少仙女们。
    皇帝正在御书房练习书法，许暮尘前来奏报。
    “许道长可是为了明日的祭祀而来？”
    “陛下英明，正是。”
    “请说与朕听听。”皇帝说着，手里的毛笔仍上下翻飞着。
    许暮尘作揖道：“陛下交予老道止雨的重大任务。老道不敢怠慢，刚刚与天神沟通过后，马上就来跟陛下禀报了。”
    皇帝停了手中的笔：“哦？天神怎么说？”
    许暮尘说道：“此雨难治，乃天意以戒陛下。兼此雨自太子而得，臣不敢漏泄天机，但只要设坛令太子拜之，雨即可停也。”
    “此话当真？”
    “臣不敢妄言。”
    “太子可有失德之事？”
    许暮尘沉吟片刻，说道：“臣多言一二，陛下莫要怪罪。”
    “请说。”
    “太子先有主张投降，罔顾百姓死活。后又要强娶大臣之女，有失人伦纲常。”
    “大胆！”皇帝把毛笔扔掉，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