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第三章(1)隔江人在雨声中[2]

探春十载踏莎行最新章节目录
   索,上前给青罗行礼,笑吟吟道,“老奴给公主请安。老奴夫家姓童,是先王妃的陪嫁,瞧着世子长大的。如今老王爷安排老奴操办公主与世子的大婚,是给了老奴极大的荣光,老奴必尽心尽力,恭祝公主与世子白头偕老,琴瑟和谐。”
    青罗一听,便知这童嬷嬷在王府中是极有身份的了,忙忙叫侍书搀起,“嬷嬷您是府里的老人儿了,连世子都是您半个儿子呢,我怎能受您如此大礼呢。”又叫翠墨搬了凳子来坐下,奉上一盏茶来。
    童嬷嬷倒也不推辞,也就顺势做了,接过茶盏来,“谢公主赐茶。”
    青罗又问,“我在京中,听闻世子父母双全,这先王妃却是?”
    童嬷嬷回道,“公主初来王府,自然不知道。王爷早年迎娶了麾下大将之女为正妃,生了世子,夫妻恩爱成一时佳话。可惜天不假年,世子十五岁上王妃就殁了,王爷就迎了王妃庶出的妹妹做续弦,便是如今的王妃。王妃是世子姨母,到底是至亲,王爷也就让世子认了这位王妃做了母亲,王妃无所出,也是真心疼爱世子。只是王妃身子不好,常年不见人的,府里的事情都是云妃安氏打理。”
    青罗道,“原来如此。昨日迎亲的是大公子吧?与世子倒也相像。”
    童嬷嬷慢慢回道,“云侧妃服侍王爷多年,有了大公子,自然身份尊贵。”这话意却有些不明不白。青罗询问地看着她,她却不再往下头说了。
    二人沉默半晌,童嬷嬷忽然又笑道,“老奴真是年纪大了会忘事,怎么与公主聊天竟然把正事给忘了。公主后日大喜,一应嫁衣首饰都已经置办妥当,公主你瞧瞧,若有不合适的,老奴再去更改也还来得及。”
    说着门外一行人也就进了屋,这屋舍原本不大,此时黑压压立了一地的人。童嬷嬷遂起身,一样一样地取过叫青罗来看。公主出降永靖王府,举世瞩目,王府自然也是倾其所有,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不论是锦缎还是首饰,一色的金红二色,华贵非常。探春心中倒是苦笑,自己着十几年都为这庶出的身份心里不快,暗暗在心里起誓,以后即便是如元春姐姐那样做了贵妃也是不愿意的,必要嫁人做正室,哪怕门楣略低些也是无碍的。如今看着这公府王侯堂堂正正的正室之色,却是借了公主的尊贵身份,实在可笑可叹。只是这嫡庶之分,其实于女子原来都是一样,嫁娶不需啼,半点不由人。
    青罗正感慨着,却看见角落里一个丫头手里托着一对青白玉复瓣莲花钗,在猩红的绸缎衬托下越发的素雅。青罗走过去细瞧,却也不是凡品,那钗通体是一整块玉雕成,色泽白润如雪,却又在莲花花瓣的尖端有青碧色微微晕染开来,晶莹欲滴。更不用说那手工精巧,每一瓣荷花都好似虽是要舒展开,滴下露珠一般。
    童嬷嬷见青罗瞧得欢喜,笑回道,“公主果然是好眼力,这一对钗并不是王府里置办的,乃是先王妃留下的陪嫁,据传这玉还是祖辈九死一生在北疆求来的绝品,正是不世出的珍品。世子一直留着做念想儿呢,今日听闻老奴来给公主送衣衫妆奁,特特命老奴送来给公主,可见世子心中有多么爱重公主。”
    童嬷嬷自顾说的欢喜,青罗却缓缓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若是真心爱重,何必巴巴儿叫嬷嬷转呈,弄得阖府皆知?这些,只怕同落阳楼前的殷勤一般,都是笼络人心,巩固权位罢了。青罗正自顾寻思,却听得童嬷嬷问,“公主可还满意?”打迭起精神,对童嬷嬷粲然一笑,“多谢嬷嬷,我很是欢喜。”说着又一叹,“不瞒嬷嬷,我虽贵为公主,只是千里来此,无依无靠,心里不免忐忑。如今王爷与世子待我如此,也算安心了。”她一介孤女,不管以前闺阁中如何锐利争强,如今飘零天下,也只能示弱求全。童嬷嬷此来,未必没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只怕自己一番示弱能保得一身平安。
    童嬷嬷见青罗像是意向阑珊,并没有试穿衣衫的意思,也就回道,“老奴瞧着公主的身形,想来衣衫是极为合身的,稍有修改的地方老奴也就冒昧自个儿拿个主意了。大婚的吉日老奴再来伺候公主梳洗,如今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说着便领着一干人告退了。
    青罗只觉得疲累。原本女子嫁人,多半是要带上一套面具的。把闺阁中的娇羞天真也罢,尖酸刻薄也罢,意气纵横也罢通通藏起,搏一个温婉贤淑的贤良名儿,从此成为一个男人一个家族的附属,身和心皆不是自己的。唯一能盼望的,不过是夫君的真心怜惜。可如今的她,能期盼这些么?世子人前刻意的示好,童嬷嬷眉眼间的探寻思忖已经叫她有所觉悟。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子,原本情深的两个人,都有誓言倾覆的一日,何况原本就无情无义只有利益的盟约?她又想到子平。她与他那样的真心相知,也不能相守结发。如若命运不是如此,她嫁与他,是不是也会有恩断情绝的那一日?情爱与家国,到底不能相比。他从没有说要带她走,纵然是因为她的志向已定,纵然是因为别无选择,因为天命难违,何尝又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家国天下?
    世间本就难得有情儿女,何况世事难料,狂风摧折,又另有时移世易,故人心变。难怪古人的诗词里,情爱中的离别悲苦那样多,欢聚温馨那样少。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只怕就是因为,男子本就没有沉溺其中,为了其他东西,这些情意绵绵都能随时舍弃。而女子,却往往将情爱当做一生的所有。若是女子也不沉溺其中,或者也就不必再受苦。她忽然想要冷笑了,原来自己竟然如此幸运,上天根本没有给自己耽于情爱的机会,或者说,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与男人一样的路,竟然是心甘情愿地为了家国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或者在别人眼里,甚至在子平的眼里,自己是这样勇敢到无情的女人,竟然能自愿地走上这样不归的路。然而只有自己才知道,她亦是无奈。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倾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她的命运替她做出了选择,如果没有和亲,闺阁里的探春不过想着嫁与他人,将自己的聪明智慧用在管家理事上,断断想不到这许多。如果这时她遇见了自己的爱情,或者会像林姐姐一样,拼上性命也不愿放弃的,什么家国天下苍生万民都看不到小小女子的眼里。只是世事在她还未来得及的时候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叫她看清楚了比情爱更壮烈残酷的现实,叫她不敢再抱有幻想。这个时候她才遇到子平,已经太迟。他的相知与爱恋,只能是她余生中的温暖慰藉,叫她把自己心里最后属于自己的地方交付于他,却再也阻挡不了早就注定的步伐。她已经把大半的自己交给了亲族和国家,把和亲当做了余生唯一的使命,把现实当做了自己必须背负的使命。她有时也会想,与子平的这一段情意,是不是本该在发生之前生生止住。只是这些事情,亦是由不得自己。
    想到此间,青罗心里却也微微有些奇怪。苏衡已经多日没有再见过她,连那笛声也久没有响起了。
    夜色渐起,微微的雨意温柔地将花树波光都笼罩起来。擎雨阁荷塘之外的闻莺亭上,苏衡沉默地望向擎雨阁的方向,却正在做这些年来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他本来以为,即使自己与探春不得相守,这段昙花一现的爱恋,却是余生的牵念与温柔。即使远在千里,即使身不由己,也能靠这点思念维系。然而那日澎涞的一番话,却着实扎进了他心里,成了一根刺。探春的处境安危,她以更有父亲与将士们十年征战之苦,百姓流离失所之乱,他都不得不放在心里。他虽然长在草莽,可到底是王侯之子,这些都是他不能背弃的。
    他深知上官怀慕是怎样聪明的人,对探春也是防范谨慎,自己若是与她情意尚在,难免被发觉的一日。他与探春一日有情,就一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莫说是她的身家性命,甚至难免流血漂橹。
    苏衡正是内心如沸,忽听得背后有人轻轻问道,“世子可想好了?”不消转身也知道自然是澎涞。
    “你何苦如此逼迫于我?”苏衡只是叹气。
    “世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苏衡转身道,“探春本就心怀天下,即使我不去与她断了这情意,她也不会与我再有纠缠,又何至于被上官怀慕发现端倪?更何况,自古和亲,真心有什么要紧?不过是利益相系罢了。”
    澎涞却是嗤笑一声,“世子胡涂。自古女子多情,公主虽然巾帼不让须眉,也是女人。女子一旦对人情深,纵然掩饰,也能叫人瞧出端倪,更何况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上官世子何等厉害人物,世子怎能做侥幸之想?至于这真心么,自来和亲是不必有。然而世子心里清楚,朝廷遣公主和亲,是为了拖延时间,休养生息,好来日一举灭了西疆。如今两方虽然止战,可西疆仍然厉兵秣马,不容小觑。公主在西疆地位越高与上官世子感情越好,越是能争取时间,消弭西疆对我朝廷的战意。彼消我长,胜负已分。公主本是红粉英雄,一心只想停息刀兵,这已经有了几成胜算。而公主只有与世子您情义两绝,才能做到这一点。”说着顿一顿,“公主绝世风华,世子清楚。只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心属他人,那个人还是她的哥哥。”
    苏衡面色沉沉,“你是让我用探春去使美人计?那何不直接与探春去说,岂不更好?”
    澎涞冷酷笑道,“世子见过上官世子,知道那是怎样的人。真情尚且未必能打动他,何况假意?世子若是想公主命丧于此,倒是可以一试。何况公主心里不忘的是太平,未必认可朝廷灭了西疆的意图。何况女子出嫁从夫,天长日久,公主所见所处的都是西疆之人,彼时公主的家国已经是西疆而不是中原,心思难免不被改变。到时候或者不小心甚至于故意地漏了消息,都很难预料,毕竟朝廷对公主并无庇护,只有利用。让公主为了朝廷暗害身边之人,不像公主所为。”顿了顿又道,“世子您唯一能做的,是踏平西疆,才能还公主自由。”
    苏衡冷笑道,“原来我与探春断情,竟然如此有利?一保平安,二保家国?”
    澎涞脸色却是沉静,“恕下官直言,世子本不该对公主动心。世子这一举动,是将我朝野上下至于险地,所幸公主深明大义,未要求您带她私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与公主断情,是世子弥补自己错误的唯一办法。”
    苏衡怒视于他,澎涞的眼神却不似平时讥诮,平静而凛然地望着他。苏衡叹了口气,深知他所言非虚,只是道,“澎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