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第三章(3)隔江人在雨声中[3]

探春十载踏莎行最新章节目录
   软如梦的日子,也早就是前尘往事不可追了。她怀念的牵挂的,都是叫她心肠寸断的人与事。即使自己真有朝一日能再回去,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吧?只是不过一瞬,她就收敛起回忆,对怀慕笑道,“若真能如世子所言,能踏遍这西疆山水,我这一生倒也不枉了。”
    说话间便到了汀兰渚,船靠了岸,怀慕先上去,伸手回来扶着青罗。青罗倒也不羞涩,既然允了他演这一出半生的戏,自然人前也要把戏做足的,也就搭着他的手上了岸。自宜园到王府正堂永靖堂还颇有些路程,又转乘了小轿,上下时怀慕仍是扶着她。
    一时到了永靖堂外,怀慕引着青罗郑重往里头走,却在众人不经意间低低一声,“你且去瞧瞧,我这一家子,有多热闹。”青罗转头去看他,直接那眼里闪过一抹冷光,面色却仍是温暖恭敬的样子,不免暗暗一叹。
    及进了门,永靖堂上已经满满都是人了。永靖王府众人皆有自己的一处院落,以姓名题了名字,如上官启居启怀堂,柳氏居和韵堂,安氏居绮云轩,秦氏居彤华轩,怀慕居永慕堂,怀思居永思堂,怀蕊居蕊香室,其余姬妾也都有自己的屋子。这永靖堂乃是正堂,平时是不开的,只有正经待客时方用。此时这般热闹,真是少见。
    青罗进门偷偷扫了一眼,只见永靖王夫妇端正坐在上首,两边黑压压站着坐着一地的人,昨日婚宴上想是也见过,觉得面善,倒也说不清都是谁。
    上官启生母太妃封氏此时不在府中。老王爷一生只娶了封氏一人,所出只有一儿一女,长子便是上官启,还有个女儿名唤上官亭,嫁与了方家二爷方正同。老王爷英年早逝,封氏甚是伤心,自柳芳宜入府理事之后便诸事不问,近些年更是长居重华山上礼佛。连孙子成婚也只淡淡搁下一句,不必特意来请安,劳师动众的,也不曾下山来看一看。
    童嬷嬷就引着二人先跪下给王爷王妃行了大礼,青罗更奉上两盏茶去,二人面色倒是都和善的很,含笑接过茶饮了,上官启赏了新儿媳一柄如意,柳氏也赏了一枝八宝簪,算作是见面礼。童嬷嬷又往二人之下分坐的两位一引,“这是云侧妃,婉侧妃。”昨夜怀慕已细细和她说了家中众人,此时青罗顺着童嬷嬷手看去,那东边坐着的是侧妃安云佩,前些日子是见过的,此时神色淡淡,也瞧不出丝毫端倪。西边一个女子年纪轻得多,打扮的也华丽娇俏,一双秋水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想来是正得宠的侧妃秦婉彤。这二人虽是侧室,却是正经侧妃,青罗便也奉了茶,口中唤“云姨”“婉姨”,只是并不行跪礼,只半福了身子。安氏接过茶,一言不发只淡淡饮了。到秦氏时,秦氏却起了身笑道,“公主是天家贵胄,我岂能受你的礼呢。”又睨了安氏一眼,“云姐姐好大的气派,王爷王妃受这个礼是应该,姐姐却是为什么呢?”安氏也只默默喝茶,并不答话。秦氏见他浑不在意,也只心下恼怒,又笑道,“你如今进了门,我好歹也算是长辈了,没什么好送你的,话说回来,你又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寻思了好几日,只有这一下子胭脂花粉,虽是贱物,却是我娘家自己做的呢,也不是易得的东西,公主且收下。”岳城本盛产胭脂一类,岳城秦氏更是其中翘楚,生意做得极大,所出自然不是凡品,此时秦氏用来做见面礼,倒也合适不过。秦氏心里耐不住,又道,“云姐姐既然受了礼,怎么连个见面礼也不拿出来么?倒不像是个做长辈的样子呢。”安氏却仍是不答话。秦氏本来欲以自己身份家室压她一头,却见她毫不受力,倒也无计可施,只好坐下了。安氏秦氏身后仍站着几个女子,瞧着想来是王爷的侍妾,童嬷嬷只一一带过,说是董姨娘、郑姨娘、陈姨娘、白姨娘等。这些人虽是服侍王爷的,身份却是不能和青罗相较的,不过是半个主子罢了。青罗也只是点头认过,与其他人一般称呼。
    童嬷嬷又往安云佩手边一引,“这是大爷和大奶奶。”昨日怀慕也说过,自家规矩,小一辈在家中平时也不以世子世子妃等称呼,说是分了三六九等平白误了兄弟姊妹情分,只和一般富贵人家一般称呼,不过是在外头称呼的郑重些。如今二人新婚是和亲大事,她又身份贵重,这才先按着世子世子妃的称呼,过些日子还是只称二爷二奶奶的。只是这称呼虽是平了,众人为争那日后的称呼,仍旧是明争暗斗。
    上官怀思自己是识得的,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子,自然是原配妻子葛月逍了。葛氏容貌姣好,眉目间倒像是有什么不忿之事,瞧着自己的眼神也凌厉。青罗只作不知,依样敬了茶,唤“大哥”“大嫂子”。葛氏接了茶,笑说,“我昨日身子不爽,连妹妹的好事也没赶上,妹妹可千万别怪罪。”青罗见她神色,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倒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只笑道,“嫂子进门比我早几年,妹妹往后还多靠姐姐照顾指点呢,说这样话岂不是见外了。”怀思笑道,“二弟妹出身高贵,哪里会在这些事情上头计较,你莫要小家子气了。”说着又道,“你与二弟新婚燕尔,做大哥大嫂的自然该送你们些什么。只是我和你大嫂都年轻,也没什么好东西,还是母亲准备下了,我们就沾个光儿,权当是我们送的。”说着有人便抬上来,乃是一株白玉雕的荷花,下头一对鸳鸯交颈而眠,玉质柔润的确是上品。安云佩此时便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东西呢,不过都是王爷赏的。这确不是我们蓉城的玉,是昔年思儿成婚之时王爷从北疆得来的。我当日瞧着这东西太好,怕她们两个福薄消受不起,没舍得赏下,如今给了你们倒是好。”青罗听得这个来历,不免推辞一番,只是拗不过安氏只好收下。
    秦氏此时听得心头大恨,只道这安氏实在狡诈。先是对自己的挑衅默不作声,在众人面前显了贤良。后又借着儿子送了礼,一来显得知礼,将这般好东西送了新人,所送的又很是恰当,更讨王爷欢心众人赞誉。二来向自己示威,自己不过倚仗家室,她却有子,既然有子便有了依靠,什么样的好东西她也是有的,还都是王爷给的,显得王爷心里她的地位倒超出自己似的。三来也是向世子夫妻与府中众人示威,她虽出身不高儿子也是庶出,然而掌着管家的权,王爷心上也不是没有她们母子,明面上说是儿子消受不起,实则是压着世子夫妇一头。如此一来众人也不敢轻视她们母子了。如今一来,这各方的好儿都讨尽了,敲山震虎也做的不动声色,真真是奸猾已极,倒显得自己举止轻浮,连那一匣子家中秘制价值千金的云英妆粉都生生被压了下去。
    安氏的意思,青罗又岂有不明白的,心中暗叹此人心思之缜密,也不便深想,只日久再看着罢了。童嬷嬷此时又往怀思夫妇之下再一引,道,“这是三小姐。”
    王府之中如今只有怀蕊这一个小姐,只是这身份却是难说。上官怀蕊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大小姐上官怀芷比怀慕大着一岁,乃是董姨娘之女,前些年嫁与了绥靖王窦华为侧妃,也半是和亲的意思。二小姐怀蓉十六韶华,乃是郑姨娘所出,伺候着上官启之母封氏常年在重华寺中居住,常年也不露面的。怀蕊如今年方十二,生母竟然出自娼馆妓家。当时王妃家中除了大事,王妃以伤心就病倒了,王爷还与外头女子有了孩子,不得不说是王爷与先王妃恩爱污点了。说是当时王爷本来要迎了那女子回府,只是那女子无福难产死了,王爷又执意将此女抱回府中,还说是做王妃养女。王妃虽不得宠,到底庇佑了这女儿几分。若当真那妓家女子进了府门,三小姐的地位说不得要比众人都低了一头。如今说是王妃养女,王爷又疼爱,日子倒也不难过。只是众人私下议论也都说,若是将来大了说亲事,这身份泄露出去,不知有谁家能不在意呢。
    怀蕊还小,眉目间却也气度自持,瞧着与一般名门闺秀一般无二,只是神色有些傲气冷淡。见了新嫂子,起身盈盈见过。青罗瞧她神色风度,倒是有些像惜春的模样儿,心中一痛。忙强笑道,“我瞧了妹妹,竟有些像我家中幼妹,想起在家中与姐妹玩耍的光景,倒是觉得亲切极了。妹妹如今读着什么书?”怀蕊只淡淡道,“不过寻常念着几本书,认得几个字。”青罗瞧她那气度,自然不信的,知道是自谦了。只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妹妹的,只有在家时搜罗的一些笔墨书砚,妹妹想来也用得上,回头带来送与妹妹。”瞧怀蕊神色倒是露了几分喜欢。
    如此见过众人,上官启只道,“都是一家人,不必站着,坐吧。”怀慕青罗二人便在秦氏下首的空位上做了,丫头们又上了两盏茶。上官启又道,“我们上官家一贯人丁不旺,倒比不得京中许多公府之家热闹。”青罗谨慎答道,“媳妇家中也不过一个兄长一个妹妹,却也是没多少人的。只是兄弟姊妹们不在多,感情好能相互帮衬着也就是了。”心里倒是想起了贾家,那样多的人丁,还不是糜烂到了骨子里头?只是那么多姐姐妹妹一处,写诗饮酒赏花踏雪的日子,倒真是叫她怀念了。
    安氏便笑道,“说是亲戚们少,也只是嫡亲的少罢了。婉妹妹和月逍家中都是名门大族,亲戚姊妹们也多,若相见自然不难的。只可惜王妃家中众人都沙场捐躯,实在可怜可叹。”说着便拭泪。
    柳氏坐在上头,听得这话神色却是一变,强自压制住了,淡淡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些也不必说。习武之人沙场捐躯,也是死得其所。总好过被奸佞小人所害,或者是庸庸碌碌做个谄媚之臣。”此话听着冠冕堂皇,却听得上官启和安氏都是神色大变。上官启自不必说,安氏却也被戳到了痛处。她本是上官启的丫头,一家子都是家生的奴才。自己生了王爷长子,封了侧妃,为了自己体面王爷倒也给了兄弟一些闲职,只是本不是仕宦之族,也做不来什么,只混口闲饭吃偶然歌功颂德做些粉饰太平的事情罢了。柳氏平时不吭声,此时说话这般狠辣。又细想想,不免冷笑,暗暗打着主意。总有一日,安氏一族非但要凌驾于秦氏之上,连柳氏的声名显赫,她也要彻底打碎了去,叫这世上每日能再指着她的痛处明着暗着讥讽。
    青罗见说到了昔年秘事,再不插话,只偷眼窥视众人神色。上官启的神色微微含着怒色,却又极力压制。秦氏暗笑,想来只知柳妃嘲讽安氏而不知这昔年故事。怀蕊只是静静不语,却瞧不出什么,想来到底年幼,这些事情应当是不知情。怀思和葛氏面色忿然,想来是母亲被讥自己也没有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