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第十卷踏春归去人安在第卅六章(23)云笺字字萦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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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漱满意地看到,不知道这些情形的董徽,在听见这消息的时候,脸上的红晕瞬间就褪去了。只是高漱却不知,董徽有这样的反应,并非是信了他的话,以为自己被家族抛弃,而是因为得知了董余的伤情。董余受过重伤损了根本,她心里是明白的。如今骤然听见他命不久矣,尽管是敌人所言,也难免信了七八分。
    董徽一直强作镇定的心也不由自主得颤抖起来。她的长兄,从小到大一直为自己遮风避雨的人。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将自己送去永靖王府,加深董家和王族的关系,可最善谋略的长兄却不曾那样做。最初决定和怀慕结盟,一心辅助的人是大哥,然而他从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妹妹作为棋子。然而这样的人,她和二哥的守护者,竟然真的在遥远的她无法触摸到的远方,奄奄一息吗?
    董徽咬着牙,忍住了几乎要汹涌而出的泪水。她心里明白,高漱就是等着自己软弱的这一刻。尽管她不知道高漱能够从自己的软弱中得到什么好处,可她也绝不会,绝不能在敌人面前低头。
    董徽低着头,将泪水强行忍下,抬起头对高漱漠然道,“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顿了顿又道,“这是回敦煌的路,你想要回到敦煌城中,又想要做什么呢?”
    高漱不曾想到,自己一路迂回,行踪诡秘,竟然还是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子看出,自己正带着她回到敦煌的方向去。高漱看向董徽的眼中忍不住带了几分激赏,方才那故意刺伤她的情绪渐渐消失了,却又听董徽冷冷道,“你虽然是高家子弟,却早就被放逐在外,根本没有人把你当做高家子弟,如今觍颜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又是何苦呢?”
    高漱的脸色大变,他不曾想,被刺伤了的董徽,竟然忽然爆发出这样的锋芒。她在刺伤自己,却无意间真的刺中了他心里最隐秘的伤口。高漱霍然站起,带着逼人的杀气俯视着董徽,而这个小小女子,就坐在他投射下的阴影里,毫无畏惧地回望着他。他分明看见她扬起的脸,苍白里泛着奇异的红晕,犹如盛开的骆驼刺。
    过了良久,董徽看不见那人的面容神情,只听见一声叹息,“走罢,既然决定要好好活下去,就别饿死自己。”说着也不等自己回答,就转身往篝火的方向去了。转身的一刹那,董徽看见高漱的脸,竟然是异样的苍白。而等他走远了,到了篝火一旁,却又恢复了昔日豪爽潇洒的模样,和身边的人大口饮酒吃肉,笑声朗朗,响彻整个荒漠。
    董徽站起身来,慢慢走近那篝火,抬起头,暮色早已经落下,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星河。脚下踩着黑色的砂砾,摩擦出细碎的声响。这样的风景,是她以前从不曾想过的,如今却成了寻常。董徽远远望向天际,她记忆中敦煌的方向,心里暗想,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也许她能够回归故土,也许,她就从此远离亲族,葬在这异乡。
    敦煌宫殿的深处,层层纱幕隔绝了外界的严寒。殿中燃着如星海一样的灯烛,却被那层层纱幕隔出了云雾一样地昏沉。熏香的气息那样浓郁,兜头兜脸地扑了过来,奇异的香味叫人觉得微微有些晕眩。这如同迷雾笼罩的幻境一样地所在,传来隐约的歌声,那声音也模糊缥缈,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文岄与怀芷在宫人的引领下慢慢走入这神秘的宫殿,循着歌声,一路上宫人不断地揭开那些纱幕,歌声渐渐清晰,香气也渐渐浓郁。那样绮艳迷离的气氛,叫人只觉得昏昏沉沉,几乎就要睡去,直到看见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眸。
    敦煌年轻的王者高羽,正端坐在王座上,一只手举起金樽饮酒,另一只手在案上随着歌声打着节拍,四周灯火通明,纱幕无风自动,犹如蹁跹的舞女的裙,却不见唱歌的人身在何处。
    文岄和怀蕊站在纱幕外头,在纱幕抬起的瞬间,看见帘幕后的王者神情沉醉,似乎沉浸在这绮艳的情调里,却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冷峻,似乎丝毫不为眼前的情景所动。文岄二人正要拜见,却见高羽一抬手阻止了,微微阖上眼睛,似乎要随着歌声睡去。等歌女又足足唱了三遍,才放下酒杯一击掌。
    歌声顿时停止了,四周的纱幕也随着向两侧打开,露出王座上的人。高冠博带,形貌端严,丝毫不见方才的颓唐模样。只是那一双眼睛却褪去了那一道寒芒,变得漫不经心起来,语气也低柔,犹如耳边的私语,“你们来了。”
    文岄二人上前行了礼,自有宫人引了坐下。文岄望着高羽,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说出此行的来意,“王爷,如今朝廷的人和高漱的人马纠结一处,在城外对我敦煌虎视眈眈,却又不见攻城迹象。我试图派人出城和蓉城联络,却又都被截杀在路上。所以请问王爷,此事该当如何?”
    高羽的神情平淡,像是此事与他丝毫不相关似的,“方将军弟承兄业,才是我敦煌真正的主人。如今兵临城下,又来问我这个傀儡做什么呢?我能做的不过是在人前理政罢了,至于这江山如何守住,昔日便是你上官氏夺去了我高氏疆土,怎么,如今却不能守住了么?更何况,如今要来夺回敦煌城的,也是我高氏的子孙,我又何必帮着你们,来拦着我自己的亲人呢?”
    文岄一怔,不曾想高羽竟然会这样说。仔细一瞧,这位敦煌的王面色颓唐,身形枯槁,一脸漠然,文岄到底年轻气盛些,忍不住就生出几分怒意,“王爷怎么说这样的话?若不是昌平王劫掠在先,又何来我西疆的反击?王爷身为王子之时,又有谁真的将王爷看做骨肉亲人?更何况,昌平王的天下,不也一样是从敦煌王族手中夺来的么?王爷虽然是高家的人,可你的儿子,昌平王世子,却还流着一半敦煌王族的血脉。昌平王妃尸骨未寒,怎么,王爷就要将她的土地臣民拱手让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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