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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子醒过一次,吃了些东西后,再度昏迷。但能醒来也算是个好消息,众人看向杨玄旳眼神都不对劲了。
有人拐弯抹角的来向他请教关于如何避过劫难的手段。
有人来试探那位方外人的踪迹。
杨玄烦不胜烦,干脆告假回家。
“郎君可是有事?”
怡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晓他心中有事。
杨玄坐在门槛上,说道:“太子昏迷不醒,太子妃想杖毙两个宫人来把事闹大。众人都没管,我却出头为那二人求情。”
他看着怡娘,“怡娘,帝王都要杀伐果断,我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怡娘一怔,随即柔和的道:“郎君,君王有狠辣的,有仁慈的,有杀伐果断的……”
“可我看了史书,帝王之仁在于天下,对整个天下好才是仁慈。而我今日之举,近乎于妇人之仁。”
“可郎君却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嗯!”
“郎君当时如何想的?”
“我没想太多,就是不忍。”
“郎君,不忍便是仁啊!”怡娘笑道:“对两个不曾相识的宫人不忍,以后郎君才会对这个天下不忍。心中不忍,便会善待百姓,善待天下,如此,大治可期。”
少顷,怡娘去寻到了老贼。
一番话后,老贼才知晓东宫之事。
“你以为如何?”
老曹不在,以至于怡娘无奈把老贼当做是智囊使唤。
堪称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老贼挠头,“郎君却是心善了些,该坐视不管。”
怡娘冷冷的看着他,老贼干笑道:“郎君仁慈。不过怡娘,大业何等的艰难,郎君的仁慈不可太过,否则迟早会生出事来。”
“不用你说。”怡娘说道:“在北疆时,郎君对那些异族可曾心慈手软?”
老贼摇头,“可以称之为心狠手辣。当初灭瓦谢时,可汗的女儿长的也不错,老夫还想着郎君可收为婢女,可郎君却毫不犹豫的令老二去灭口。”
怡娘想到了很多,“在太平,在陈州,郎君对百姓颇为仁慈……是了,郎君的仁慈只是对自己人,对于敌人,却从不手软。”
王老二出来了,“郎君在发呆。”
怡娘苦笑,“他这是和自己较劲呢!”
老贼说道:“这便是心魔,要如何驱除,总得想个法子。”
怡娘坐下,单手托腮。
“当初郎君得知自己的身世时,不是大喜,而是愕然,乃至于不情不愿。”
老贼讶然,“郎君竟然不愿?”
“嗯!他想了许久,最终才答应接手讨逆大业。我在想,郎君这是累了吧!”
老贼一怔,“是了,郎君年少,却身负如此重担。这几年他一直在奔波,许多事明明可以缓缓,他却像是身后有人在用鞭子抽着自己,拼命的往前跑……他毕竟才十七啊!”
他缓缓看去,见怡娘眼眶发红,就劝道:“老夫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怡娘抽噎了一下。
“郎君要成亲了,可还不懂男女之事,要不……老夫带他上青楼去嫖?保证他食髓知味,抛下此事。”
“滚!”
怡娘喝道,但随即灵机一动。
“让郎君去寻周娘子!”
老贼进去又出来,“郎君不去。”
“哎!”怡娘头痛欲裂,“怎么办?”
杨玄坐在卧室里,低声说道:“朱雀,帝王该是什么样的?”
朱雀说道:“看你想成为什么帝王,汉武那等帝王眼中只有江山,其余人等都是草芥,连妻儿都是。此等帝王近乎于神明,无情无义。”
“或是宋仁宗那等帝王,仁慈的去了之后,整个京城都为之呜咽,连敌国都为之落泪。”
杨玄摇头。
“汉武那等帝王乃权力的奴隶,我不喜。宋仁宗那等帝王过于仁慈,以至于臣子能喷他口水。”
“那你要做什么样的帝王?”
“我想想……”
“你先说说,今日之事你可后悔了?”
“未曾后悔。”
“那你纠结什么?”
“我纠结的是……我这样做对于怡娘他们,对于追随我的人是否公平。我担心以后因我的仁慈而导致他们倒霉……”
“可人做事不该是看着当下吗?昨日是历史,明日是谜团。你看看史书,谁能猜到明日会发生什么?你今日的猜测和纠结,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压根不会发生!”
“郎君!”
怡娘来了。
“周娘子今日想出去转转,邀你一起。”
杨玄换了衣裳,带着护卫就出了门。
下午阳光有些炽热,杨玄弄了个斗笠带着,依旧在琢磨着那个问题。
到了国子监,周宁一身青衣,盈盈站在门外。
“阿宁!”
“子泰!”
杨玄把马缰交给王老二,和周宁并肩而行。
“你何时回家?”
婚期越来越近,周宁也该回家待嫁了。
周宁说道:“再等等。”
二人就在小巷子中转悠。
小巷幽幽,两侧墙头不时有枝头探出来,枝叶茂盛,随风轻轻摇动。
偶尔能听到狗吠,或是孩子的闹腾,或是有人说些家长里短。
阳光斜照在一侧墙上,一只甲虫在一条墙缝中缓缓爬行。
时光仿佛在此停顿了,只余下巷子里站着的两个年轻人。
“子泰,听闻你今日救人了?”
“怡娘说的吧?”
“嗯!”
“救了两个人。”
“那二人可是罪有应得?”
“不,是无辜受过。”
“子泰,周氏延绵多年,家中奴仆众多,靠的是规矩来制约。犯了规矩,该如何责罚便如何责罚。没犯规矩,谁也不能无故打死人。”
杨玄默然。
“淳于氏的家风不大好,淳于山残忍好杀,当初王氏的人潜入淳于氏作坊中,想打探冶炼之谜,被淳于氏的人拿获,你可知那些人去了哪?”
杨玄默然。
“都被丢进炉子里融了,说是那惨嚎声怕是连鬼神都不忍听见。”
“子泰,你可知我听到怡娘说你救了两个无辜宫人时是如何想的吗?”
“不知。”
“为我能寻到这样大气无畏的夫君而感到高兴。”
……
夜里,杨玄想了许久。
“我这是压力之下,心态有些失衡了。”
“没错。”朱雀不需要睡觉,“小玄子,你可想好了要做什么样的帝王?”
杨玄躺下,闭上眼睛。
“独一无二的帝王。”
……
清晨,怡娘一边做饭,一边担心杨玄。
“四娘子去收拾床铺。”
章四娘应了,刚想出去,怡娘叫住她。
“最近你练的不错,今日就施展一番。”
章四娘欢喜的去了。
怡娘右手握勺子,左手托着下巴,“少年血气盛,可大清早的是不是过了些?上次那医者说什么少年戒之在色,特别是清早。还说什么莫要和手做朋友,什么莫名其妙的。”
王老二的大嗓门传来。
“郎君,你弯着腰作甚?”
怡娘拿着勺子,不禁笑弯了腰。
早饭时,怡娘给了老贼一个眼色。
老贼干咳一声,“郎君,今日可要继续告假?”
“不了。”
杨玄精神抖索。
怡娘笑道:“郎君不纠结了?”
杨玄说道:“做了就做了,纠结什么?”
老贼赞道:“这话霸气!”
这马屁不错,杨玄为此多吃了一张饼。
东宫。
太子躺在榻上,马奇站在边上哽咽。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打开后,是一个饼。
本该昏迷的太子接过饼,咬了一口。
“没馅料?”
太子虽说境遇糟糕,可该有的享受却一概不差,皇帝再蠢也不会在这方面苛待他,会遗臭万年。
马奇低声道:“若是加了羊肉,味道太重,别人能嗅出来。”
“你很好。”太子缓缓吃了饼,又喝了水,接着排泄。
完毕后,太子仔细擦了嘴和手。
“外面如何?”
“娘娘想打死两个宫女,被杨玄劝阻了。”
“她想闹腾。”
“是。”
“其他人呢?”
“不少人如蒙大赦。”
“都觉着孤是个祸害,恨不能孤赶紧死了,他们好各奔前程。”
“殿下,那事……妥不妥?”
太子的眼睛在黎明中闪烁着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钟先生怎么说?”
马奇说道:“钟先生说了,殿下若是病危,陛下定然会来探视,否则青史斑斑,陛下刻薄无情的名头跑不掉。陛下一心想要个明君的名头,定然会来。”
“好!”
太子躺下,轻声道:“告诉钟先生,孤,不会忘记他!”
马奇微笑,“是。”
他缓缓出了寝宫,招手,几个内侍过来。
“看好寝宫,殿下若是有什么动静,记得通禀。”
“是。”
“小心些,否则……夷三族!”
“是!”
马奇走到少阳院的大门外,双手拢在袖口里,神色从容。
一个内侍路过。
马奇微微颔首。
内侍目不斜视的走过。
晚些,官吏们陆陆续续的来了。
钟遂来的比较早,进了值房后,马奇随即进去。
钟遂问道:“如何?”
“妥。”
“让殿下安心。”
“是。”
“还不走?”
“殿下说了,辛苦钟先生。”
“老夫知晓了。”
钟遂坐下。
少顷,魏处来了。
“你这阵子怎地有些神神秘秘的。”
“天气热了,晚上睡不好。”
“要养养。”
“回头躺棺木里能养几千年。”
“哈哈哈哈!”
“如此,只争朝夕。”
有人来禀告,“医者说殿下若是再不醒来就危险了。”
钟遂变色,“让杨玄去梨园禀告陛下。”
“是。”
杨玄接到任务后,发了个牢骚,“我的腿还未好。”
小吏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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