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成为令和茶圣》二之气034蒲公英绽放之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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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照侠客》by.野亮
    一个好侠客的标准是什么?
    侠之小者,打抱不平?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都不是。
    如果你为了行考而好好复习过的话,你就会知道,一个好侠客有着明确的定义,就跟1+1=2一样明确。
    答案就在《郭明义行考真题精讲十六讲》的第4页第三段,要求全段背诵。
    郭明义号称“急公好义”,崆峒派出身,虽然武功就那样,但对于侠客精神的理解没话说。
    他的《十六讲》,我也有一本,都快翻烂了。
    我们天山派重视基础教育,除了《十六讲》还有红宝书、蓝宝书、《行侠仗义基础原理》,当年统一购买,人手一套。我每一本都学得透彻,只有我师弟,每样看了一眼,就把他们丢到了铺盖底下,垫脑。
    他说,行侠仗义的精神,应当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朴素精神,每个人先天就有,应当向内发掘。从书本上学习这种精神,就好像别人嚼烂了的东西吐出来,你用嘴接着继续嚼,相当无趣。
    我嫌他比喻恶心,半个月都没跟他说话。半个月后,太师公出关,检阅山上一百零八个四代弟子,唯独对师弟青眼有加,说派上的秘传《内天罡诀法》和《天山三分剑》,怕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学会。
    我不服,晚上跟他说:“你还不复习书本,年末行考怕是考不过。”
    他的双手背在脑后,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行考考的是侠士之心,我已经有侠心了,到时候按照我本心去答,一定能考上。”
    事实证明,他对侠心的理解还是肤浅了点,至少没有郭明义那么深刻。行考两次,他两次都被刷了下来。拿不到执照,就当不了侠客,他只能沦落到在山上扫地。我学成下山后,十年间再也没见到他。
    师弟没有复习,所以不知道行考的意义。
    行考全称是“行侠仗义资格执照考试”,想要行侠仗义,就得有执照,没有执照去行侠仗义,就是无照行侠,就是犯罪,刑罚从拘役到死刑不等,视你造成的破坏程度而定。
    说简单点,凡习武之人,必须得有执照,没有执照,你挂刀佩剑都不行,如果你学的是罗汉拳、八卦掌一类的拳脚功夫,你得自缚双手才能上街,否则视作等同带凶器上街。
    这还算好的,那些练追风腿的更惨,出门要么拄拐要么坐轮椅。
    在山上的时候,我们同寝室4个人,我年纪最大,主修醉八仙剑,兼修天长二十四诀。老二世家子弟,修清凉扇,一身踏雪无痕轻功。老三贫寒子弟,最拼命,专练归虚劲。老四就是小师弟了,不知来历,什么都练。
    我们四个人,可以说每个人都有考行侠仗义执照的理由。老二是次子,得拿个执照撑门面,不然在家里没地位;老三是穷苦子弟,要么考科举,要么当侠客,除此之外别无出路,所以练上归虚劲就算自己绝了后路,如果考不上执照,要废掉丹田才能下山。
    我比起他们两个,既不太穷,也不太富,但我有个侠客梦,我是怀着梦想拜入山门的。
    修醉八仙剑,是因为剑侠就业面最广。佩剑入江湖,感官上比砍刀或者长枪短匕来得高雅,以后不管是靠大户还是当街红,都比其他武器形象分高一些。
    天山六部内功心法,天长二十四诀是最难练的,之所以修它,是因为入山门前,我阅尽当世大侠后发现一个规律:那些地位超然的隐世高人,没有一个年龄在70岁以下。
    这很好理解,活得长本来就是一项稀罕能力,等你的同辈死绝了只剩你一个,江湖里举目望去都是你后辈,这个叫你叔叔,那个叫你伯伯,你想不德高望重都难。
    所以我才选修天长二十四诀。天长二十四诀延年益寿,只要我少跟人打架,活得超出平均水准不难。
    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地位超然的隐世高人。我的目光始终看到我70岁以后。在我20岁、30岁时可能泯然众人,但我70岁时,必是人见人拜的绝代大侠。
    某天晚上我们寝室四个偷溜到后山喝酒,借着皎洁的月光,我们谈起以后的人生。
    老三说我别无他想,只想赶紧考上行侠执照后,到福威镖局谋个镖头的差使,赚钱补贴家用。爹娘供我学武到20多,早已满手老茧。
    老二则说,我也别无他想,只想考上执照,去靠大户。
    我听了他们的想法,甚是无语。我对老三说:“你家里虽穷,但你好歹是天山派弟子,出去当个镖头,说出去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老三面色黯然:“大哥你不知,我身份卑微,大户搭不上线,归虚劲又是内功,耍不出花活,以我的武功,想靠打贼徒、领悬赏过日子太不现实。镖头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月钱一月一结,提成不少,只要在道上吃开了,危险比干别的小多了,这钱能稳稳到手上不比什么都强吗?”
    老二拿铁骨扇遮住自己半边脸:“老三,你说大户搭不上线我就不乐意了,论大户,还有比我家大的吗?”
    老三看了他一眼:“我的武功资历,你家能瞧得上?”
    “这是什么话?怎么会瞧不上?就凭你是我兄弟,那也得瞧得上!”
    我打断老二的话说:“你得了你,你刚才不还说要去靠大户吗?”
    “我说的靠大户,就是靠我自己家。”
    老三望着明月,对天空朗声道:“此生不愿锦帽貂裘、鲜衣怒马,只愿每月都赚得一些银钱,置几亩薄田,娶妻生子,养家糊口,奉养老人,以全孝道,报父母养育之恩。”
    老二一笑,道一声“有趣”,也学他站在月光下,大声说:“我,不愿在金山上坐以待毙,只愿逍遥江湖、纵情山水,看遍世间百态,历尽人间烟火,此生便足以。”
    他们两人看向我,我也微微一笑,对着月光说:“我只是个俗人,求名求利,也求心念通达,虽不知今后,我是会成为大户供奉,还是当一个地方豪侠,但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人人都交口称赞的大侠,活一世快意恩仇,活一世扬眉吐气。”
    说完,我们才发现似乎忘了一个人,转头去问身后的老四:“你呢?”
    老四慢悠悠地说:“今后,我想行侠仗义。”
    说罢,就没了下文。我们等了一会儿,面面相觑,我才开口问:“然后呢?”
    “就行侠仗义啊,”老四说,“当侠客不就是为了能行侠仗义吗?”
    我和老二、老三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这确实是他的风格。他总是不同于常人,我们把行侠仗义当手段,他把行侠仗义当目的。
    老三看着他摇了摇头,叹道:“老四,你还不知世道艰辛,世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四却说:“你不如去当个商人,开个门店,比揣着刀搏命强多了。”
    说罢又转头看着老二说:“你想纵情山水,也用不着当侠客吧?还有大哥,我觉得大哥适合去考科举,哪怕当个县太爷,也比大侠威风。”
    “我想当大侠,就是因为我想行侠仗义。”
    我们无言以对。
    虽然有千百种理由反驳他,告诉他,他认知中的江湖,是一个肤浅的、单纯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真实的江湖并没有那么简单,真实的生活没有那么容易。
    但我最终没有开口。我纵有千般理由,在他面前说出来,总还是机心太重,总还是自惭形秽。
    十年后。
    我从胡木匠家定制的漆雕红木床上起来时,妻子已不在我身边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此时应该在厨房忙活,过会儿就为我端上热气腾腾的面皮和肉粥,可能还会加一个卤蛋。
    在屋内用官窑的瓷盆洗了把脸,接着便换衣裳。衣裳妻子已为我备好,头上一顶朝云冠,内衣是绫罗纺的冰丝绸衫,外面照一件云纹书生衫,再套一件江州司马坊的青纱衣。
    至于鞋子,妻子今天给我准备了朋友刚送来的虎皮靴,穿上去走路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昨晚我特意嘱她不要给我备太好的,因为接下来几天我将远行,去见一些故人。
    我推门离开卧房,走到大堂。
    这宅子是三年前办下来的,那时候我给逍遥侯做事,他对我很满意,告辞他时,便赏了我这么一座宅子。
    两进两出,一个正房,两个厢房。一个老妈子一个婢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婢女是一次去大荒,途中遇到的一庄子被马匪洗劫,几乎绝了户,只剩下小姐躲在死人堆里逃过一难。
    我替这小姐报了仇,她便以身相许了。当时我刚娶了妻子,不便纳妾,便让她当了婢女。
    我妻子是五年前认识的,她爹是大江水路十二寨总档头,我跟他不打不相识。
    哪知道那天她头戴红缨架舟渡江而来,江水连天,她的美貌一下把我心抓住了,一个能一起喝酒的豪杰便成了我老丈人。
    现在的我虽称不上巨富,但银两也是非常够花。
    我在几个镖局子挂了名,每年他们都十万两十万两地给我送钱,便可以在江南这块随便走了。除此之外我还在几个钱庄有户头,那些钱庄借了我的名头,也相当懂事,我账上永远都有几万两白银。
    十年间,我只和天山派的师兄弟们见过一次,那个月夜之后,我们约定每5年,便到天山脚下的长风客栈喝酒。
    年前我们见过一次,再过十几天,就是我们约定的第二个5年了。
    四月初八,我骑桃花马到天山脚下,长风客栈依然客人寥寥,老板正叼着牙签蹲在门口,脚边一堆空酒罐子。
    倒是酒招杆下系着两匹马,一匹雪里青,一匹大宛白。
    我“吁”住马,微微一笑下马,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先我一步来了。
    “老二!老三!”
    我大踏步排门而入,客栈里桌前两青衫男人回过身,看到我的脸后露出笑容:“大哥。”
    “最近混不错啊,都换马了。”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按下他们身子。
    老三说:“镖局的生意铺到川贵了,得换匹脚力长点儿的。”
    我一愣;“这么说那匹大宛白是你的?”
    老二在旁边撇开扇子,挡住嘴笑道:“咱现在这身份,骑大宛白不合适啊!”
    我一笑:“也是。”
    老二下山后,前7年都在自家产业下当个供奉,但他在7年间厚积薄发,广结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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