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与汗》泼妇鸡丁生煎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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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队这晚的伙食是生煎馒头。保安队里多数小伙子是北方人,头一回吃这个时不禁嚷嚷:“明明包子,怎么偏叫馒头?”大乱就跟他们说:“行呀,下回我们不搁馅儿!”王茂高声说:“我们家乡那块,管大馒头叫大包子哩!”冯团长就接着说:“好!以后咱们这里的大馒头一律要搁鲜肉馅儿!”小伙子们就拍手欢呼起来。
    那一顿狐狸煎了三锅,还不够供应。后来就几乎每周有一晚是吃这东西,老板娘让大乱多兑些高汤,就着撒有香菜叶的高汤吃,三平底锅也就够填饱他们这些人的肚皮了。
    物业公司是按每个人头一天七块钱向榆香居付保安队的伙食费,老板娘天天喊不够,常望着那些狼吞虎咽的小伙子们大声唠叨:“在家吃死老子,在外吃死买卖!”但她在绝对不能没有些个赚头的前提下,也还是指挥狐狸、大乱,有时还从善如流地听取狐狸、大乱的建议,精打细算,巧作安排,尽量地让这些个离乡背井来打工的小伙子们不但能吃饱,而且也常能觉得吃饭很香,她对那伙食费的控制,是平均一人一天五块五左右,每月从中赚个八九百块钱。
    已经有换下班来的保安进食堂等着吃生煎馒头了,排在领饭窗口外的头一名是个子瘦小的侯伟,老板娘见了他就笑:“又是你排第一!”侯伟解释说:“我一会儿当班。”老板娘轻拧一下他耳朵,笑得满屋子共鸣音:“是呀是呀,不叫你小猴儿,叫你大尾巴(‘巴’的发音类似‘贝儿’)!我说大尾巴呀,你别一领生煎馒头就是十个,你先领几个吃着,不够再领嘛!吃热的多好!就是到时候别人领完了,我让狐狸给你下面条,开小灶,好不好?”侯伟确实是保安队里体型跟饭量最成反比例的一位,在满堂哄笑声里,他脸红得几乎跟头上的贝雷帽混成一片。
    老板娘猛想起大乱、佟妮居然还没回来,不禁气愤,对一个人在那里准备开饭的笑梅大声嚷:“大乱、佟妮怎么还不回来?!”正用大盖子闷锅的狐狸听见了就嚷:“粘在市场成糖瓜儿了!”老板娘一时无奈,就对排在领饭窗口外头的王茂几个说:“你们要想开饭,就先给我去把大乱找回来!”谁听她这个命令?
    她就急得自己往门口走,大声嚷:“大舌——”恰好有两个中年妇女进来,像是来吃饭的顾客,望去眼生,大概不是榆香园的业主,跟动作急促的老板娘险些撞个满怀,没生气,倒笑了,问老板娘:“怎么高喊大乱?”
    “这叫什么词儿?”老板娘煞住脚,忙满脸堆笑,解释说:“大乱是我们这儿的二厨。”其中一位妇女就说:“太平年月,大乱大乱地叫,多不好!”老板娘依然一脸堆砌的笑:“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乡下人的想法,是越反着叫,越有好果子吃呢。”另一位妇女就点头笑道:“是呀是呀,叫狗娃,以后反能出人头地;叫丑丫,以后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儿;大乱大乱,叫着也就天下不乱,有意思有意思!”老板娘亲自把她们引到一处座位,递上菜谱,介绍道:“来个铁板牛柳?我们大厨最拿手的!”其中一位妇女嗅觉灵敏,问:“是桑及米豆吗?”老板娘一时懵了:“您要什么?”另一位妇女笑了:“她是说上海话,上海话说起生煎馒头,就是桑及米豆。没想到你们这儿晚上还有这东西,好!我们就吃这个!”老板娘心中暗暗叫苦,就算能把
    “桑及米豆”的价位抬得高点,又能高到哪儿去?两位闹半天不是什么值得多招呼的主儿……这时大乱急冲冲推门进来,后头跟着冯团长等几个保安,末后才是佟妮,一脸的凄惶,细看,眼睛还湿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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