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与汗》泼妇鸡丁巧克力黑莓派[2]

尘与汗最新章节目录
   头来还是母亲打开门来找的他……当他讲到在南方某省被收容的那些遭遇时,雪教授眼里涌出泪水,握住他的手,喃喃地说:“受苦了,团长……谢谢你,把这样的事都告诉我……”雪教授没有跟他讲自己身世,但零零碎碎的,讲到些演戏中的甘苦,引发出些对人生的感悟,他听起来有种在雪天里,用舌头接吮雪花的感觉,心里头酥酥的……
    但在夏天的一场大雨以后,郁金香又不出现了。也看不到雪教授的身影。有回在食堂,老板娘接业主叫餐电话,他正在旁边,忍不住说:“是那雪教授吗?”老板娘说:“不是出国去了吗?我指着挣她的?猫儿食,顶多要份鱼香肝尖……”他就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好荒凉。
    ……此刻,郁金香却突然出现了!冯团长迫不及待地去楼门旁的呼叫板上按了房号,一个懒懒的,却极富吸引力的声音问:“哪位?”“我,小冯……团长!”“啊,那上来吧。”似乎并不怎么热情。上面按了电键,门锁弹开了,冯团长旋风般来到二楼,再按单元门铃,门稍微过了一会儿才开。“我……打搅您了吗?”“怎么会?不是有郁金香吗?”进了屋,就觉得有种温馨的气息扑来,迅速裹住全身,而且往皮肉里渗……
    开头都说了些什么话,事后全不记得,大概无非互问没见面期间的情况……雪教授坐在长沙发那一头,斜倚着,冯团长坐在单座沙发上,朝着她。雪教授这天穿得特别洋气,连衣裙上身露出很多,再用一块有长穗子的大披肩裹住肩膀。当她站起来走动时,那长长的裙裾拖在地毯上。恍惚中,冯团长觉得雪教授不是一个真正存在于眼前的人,而自己也不是在真实的生活里,倒像是电视里的某一个外国电影里的镜头,跌落到了这榆香园里。雪教授总要求他:“再说点有趣的事,你自己生活里经历过的……”他能有多少能让这么个女士觉得有趣的事呢?但他努力满足她的愿望,搜索枯肠,把这样一件童年往事也想了起来讲了出来:那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有回他爹得了感冒,从卫生所拿回家一盒药,里头是一排塑料的针管形水状药,他爹吃了一半就没再吃,可能是感冒好了吧,他就偷偷拿了一管到房后头……不是想偷吃,凡药总离不了苦味,哪个孩子会偷苦东西吃?他是把那药管尽上头掐开了,用手指头把那里头的药水挤出来,看见那酱油汤似的药水滋出老远,他心里特痛快,挤挤滋滋的,他自己咯咯咯笑个不停……结果被他爹看见,揪过去掀翻差点把他屁股打烂!雪教授听了以后就扬眉毛、耸肩膀,感叹说:“好孩子,你竟能记得自己这样的事情……你很敏感啊……这应该用弗洛伊德学说解释……”他听不懂雪教授那最后一句话,但能让她感觉有意思,这就好……
    后来他闻见一种奇怪的甜味,雪教授说:“呀,我都把烘炉忘了!我自己做巧克力黑莓派呢!这就熟了,我去取出来,我们一起品尝。”……后来他们就坐在沙发上,吃端到茶几上的那甜点。雪教授喝咖啡,本来也让他喝,他说不习惯,就给了他红茶,其实他也不习惯,包括那“派”,但他很高兴,出外混饭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有这个雪教授能这样平等地对待他?岂止是平等,真的,比他自己母亲,待他还好,但雪教授又分明不是母亲,站远点,吊灯光下,看上去只该叫声姐姐哩……
    再后来,雪教授拿来一堆照片,还有一个空的照相簿,让他帮着把那些照片插进去,拿到哪张插哪张,不必考虑次序。他就边看边插。原来都是前些时候在国外照的。大多数照片上,背景上不相干的人影不算,拍的都是雪教授本人,有的则是她与别的人合影,跟她合影的有洋人也有中国人,有老人也有小孩,还有跟她很亲密地靠在一起的男士,当雪教授发现他对那些合影表现出好奇,特别地停下来多看时,便说:“不要管别的人!你觉得我怎么样?”他就说:“真好,显得这么年轻!”雪教授问他:“看出来了吗?这是在哪国呢?”他想说美国,又不敢肯定,后来他看出来照片背景上有个东西,猜:“埃及……吧?”雪教授夸奖他:“了不起!在你来说,能这样判断就不容易了!这是金字塔,不过是玻璃金字塔,埃及的可是石头造的,那要大得多,而且在沙漠上……这是巴黎,,法国……这是巴黎卢浮宫前的广场,这玻璃金字塔是后建的,是贝聿铭设计的,造它的时候,呵呵,好大的争议,激昂的反对派在广场组织了纠察线……”那些照片终于一一插完,雪教授问:“累吗?”他说:“不累。这算什么活儿?只是……”雪教授走到那大盆的凤尾竹旁的安乐椅上,优雅地坐上去,轻轻晃动,摇摇头发说:“我倒真有些累了!”又叫:“团长,你过来,坐在这儿,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你不觉得累,你只是……什么?”
    冯团长坐到那安乐椅一侧的沙发墩上,告诉她:“我想说的是……我在您这儿一点不累……只是,我觉得,我们离得实在太远太远了……”
    雪教授懂得他想表达的意思,但顺口说道:“怎么会远?我们从来没离得这么近过!”一边说一边稍稍偏头朝他一望,这一望不要紧,雪教授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挠了一把,不由得呼出一个名字来,冯团长听出来那分明不是叫他,很惊讶,就把头伸过去,意思是我是这个人不是那个人呀,这样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以后,雪教授的心完全碎了,她觉得冯团长那滑动着的隆起的喉骨,就是那个人的,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竟奇迹般地又来到她的身边,而且是保持原样地,仍然处在青春期里……而冯团长在一瞬间里,看见披肩滑落后,雪教授裙衣上身开口非常之低,那起伏强烈的乳房完全不像上了年纪的女人那种,特别是那深裂进去的乳沟,仿佛是能吸入他整个身体的磁石……雪教授就伸出双臂把他的脖颈揽了过去,忘情地吻他的喉骨,他就俯在她的胸脯上,斗胆吻她的乳沟……最后他们疯狂地接吻,他率先把舌头伸进了她嘴里,她喉咙里发出惊喜的声响,也回敬给他……
    是他先惊醒过来的。他一下跳开,眼睛发黑……
    “对不起,雪教授……对不起……”他扣紧衣领,立正,觉得脚底下在陷落……
    雪教授却仍意乱神迷地仰卧在安乐椅上,闭着双眼,眼角有泪水,却淌不下去,双臂自然下垂着,那安乐椅以渐次减缓的频率晃动着……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