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寻》卷三落簪花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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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婶瞧他不急不躁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什么叫你才知道?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得等俩人生出孩子来才能知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方海是个知书懂理的人,怎会像你说的如此?”叔父将桌案上的卷纸理平,收好。
    “那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婶婶微微皱眉,身子向前探了探。
    叔父抬头,瞥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哪句?”
    她气的咬牙,恨铁不成钢道:“我说方海真的成了状元,就把舒瑜接走过好日子去了,只留咱们两个老骨头在这里过苦日子。这句!”
    叔父点点头,满不在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用管那么多,那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
    他这一句话,瞬间惹恼了婶婶,她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吓了他一跳,怒道:“你不在意我在意!”
    她赌气似得转过身子,抽泣两声,喃喃自语:“自从嫁到你家就没享过什么福,可怜我儿三岁那年得了重病,家里又没有钱,事事都靠大哥接济。”
    泪潸然落下,婶婶长叹一口气,抽噎几声继续说道:“宣儿早夭,自己又落下病根不能生育,又逢大哥亡故,只留下一笔财产和年幼的舒瑜。我抚养她十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你叫我怎么甘心?”
    叔父挪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往事沉痛,他亦为感伤,沉声道:“我知你难,这些年都是你操持着整个家,可这些事由不得你我决定。就算日后真到了你说的那一天,我相信他们不会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撇下你不管的。舒瑜的为人你还不知吗?不要在这胡思乱想了。”
    听他还在帮方海说话,婶婶使劲扭动肩膀,顶开他的手,侧过头来直直的瞪着他。虽然没再反驳,可她心里却始终觉得,打小舒瑜跟自己就不亲近,若真有那一日,事情根本不会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
    再后来,小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宅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哐啷一声,被人大力的踢开,门上的旧木颤了颤,掉下些许木屑。人群中的中年男子,穿了一身四喜如意云纹锦锻,浓眉大眼,身形圆滚,看起来像是个官老爷。
    婶婶正在家里打扫,听见声响连忙出门查看。一只脚才踏进客厅,便见杨老爷带了一群小厮走到院中,心中顿感不妙,可自己已经被人方发现,又没法躲开,只得硬着头皮,堆着笑迎了上去:“这不是杨老爷吗?您贵步临贱地不知所谓何事啊?”
    杨老爷并没理会她,只是用余光匆匆瞥了她一眼,带着一群手下径直走到屋里。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嘴巴一抿,满眼的嫌弃。
    身后的小厮快步上前,替他搬来一把椅子,用力擦试着椅子的座面,想要抹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见下人如此懂事,杨老爷略展粗眉,落坐在木椅上,清了清嗓子,不耐烦的开口道:“我今日是专程来收房子的租钱,一共是十两银子,你快去拿钱来吧。”
    “十两?”婶婶蓦然睁大了眼睛,尖声讶然问道:“杨老爷您没搞错吧?”
    温佑站在门框前,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拿着纱帽的手指瞬间收紧,心中忐忑不安。
    站在一侧的问寻,抱手靠在墙上,这样恶俗的戏码他不知看过多少遍,偏偏从古至今,日日都在上演。
    他微微侧目,不动声色的瞧了林川一眼,果然见他拧起眉头,眼中冷色乍现。
    龙有逆鳞,人有禁裔。这样相似的伤心往事,如今再看,他亦是无法释怀。或许那样屈辱的事,恐怕这一生都无法释怀吧。
    杨老爷眼仁斜着上挑,对她置之不理。反而是身后带着单镜片的男子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他拿出一个算盘,小心翼翼的搁在桌上,手指打在算珠,乒乓作响,伴着清脆的声响他念叨着:“你有所不知,前两个月王甲已经将那个破书院卖给了老爷。书院两个月的租钱,再加上这房子的租钱,一共是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两。”
    曲铃儿愤然走上前,看了看那人的算盘,不满道:“这人是来抢钱的吧?”
    顾成煜扫了一眼那位杨老爷身后的几名小厮,见他们手里拿着长木棍,不免赞同她的观点:“曲姑娘所言极是。”
    尽管知道那些人不过是幻境里的虚像,可林川还是不大放心的走上前,把她拉了回来。
    曲铃儿不解的抬头,正巧撞上他眼中还未消散的冷意,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拉到角落里去。
    问寻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婶婶见身后的小厮个个面露凶色,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招惹他们,她轻声走到杨老爷身边,为难道:“现在家里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杨老爷可否宽裕几天?容我们想想法子?”
    杨老爷轻呵一声,看她一脸赔笑的样子,眼珠略略一转,心头有了主意,却是踌躇开口:“这、宽裕几天也倒可以。”
    语罢,他起身朝里屋望了望,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问道:“舒瑜不在家吗?”
    婶婶的笑容僵了一瞬,回道:“这几日书院正忙,舒瑜过去帮她叔父了。”
    杨老爷点点头,走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这下她的笑彻底僵在脸上,脸色瞬间白了一度,斟酌了良久才道:“杨老爷说的事,老身自是考虑再三,只是我毕竟不是舒瑜的母亲,恐怕不能替她做主。”
    杨老爷瞟了她两眼,讥笑出声,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反驳道:“你养了她十几年,她会不听你这个婶婶的?”
    见她正欲说话,杨老爷略感烦躁的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个镯子,拍在桌上,睨了她一眼,沉声道:“这镯子是用富锡的碧玉做的,再不济也值个十两银子,收着吧。”
    “这……”婶婶两眼放光的盯着那镯子,正欲伸手,却见杨老爷又摁住那镯子。
    “这镯子可以送给你,不过我同你说的事情你可要考虑清楚。”杨老爷盯着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若是舒瑜做了我的小妾,我不会亏待她的,这样的镯子要多少有多少。”
    他往后微仰,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道:“等她过了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房租什么的自是不必再提。我会让人把这宅子重新装修装修,每月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不必操劳,安享晚年便是。”
    婶婶被他说的心动,眼前仿佛浮现出他描绘的场景,她看了看屋里破旧的地方,不禁喜上眉梢。
    见她如此贪婪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弯起一抹嘲讽,杨老爷轻蔑的瞥她一眼,说道:“收下吧,回去好好跟舒瑜说说。”
    “这如何使得?”话虽如此,婶婶却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将那镯子收了起来,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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