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浮华殁》第一卷·青楼皇后001帝后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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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还是回去吧。”徐内官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跪在雪地上的女子——曾经倾国倾城的皇后，秦丝月。
    不过，秦丝月此时虽然落魄，但倾国倾城的形容倒还是当得起，只是不再倾君心罢了。她抬起瓷月般的脸颊，碧滢的秀眸漫着一层薄霜，两行泪痕更是凝成了冰屑，一枝冰雪冻梨花。
    “皇上他、当真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吗？”她哽咽的声音宛若幽风的低泣，倘若能传到皇上独孤昶的耳中，或许能泛起几分同情的涟漪。然而，银铃般的笑声从雕花扇窗内飘出，华丽温暖的寝殿中，完全感受不到丝毫悲苦。
    秦丝月的唇畔牵起一丝微茫苦笑，纤纤素手扶着廊柱，慢慢起身。众人皆以为她要回宫，谁知她竟拼着残余的气力，喊了起来：“独孤昶、独孤昶……”
    由于太过惊愕，众人一时间竟做不出反应，及至回过神来，也甚是为难。虽说秦丝月已经失宠、她父亲秦相正在被弹劾，但圣旨尚未下，她仍是名义上的皇后，内官和侍卫们不敢冒然对她动粗，可她这样直呼天子之名，大不敬的举动又不得不加以制止。
    众人犯难间，一抹红影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因为琳琅郡主定会把罪都归在秦丝月身上。
    “你们怎么回事，任由她在这里放肆。”果然，琳琅郡主轻描淡写地责怪了一句，桃花眼便朝秦丝月瞥去，唇畔笑靥如钩：“丝月姐姐这是何意？掩饰不了罪行，所以、预备破罐破摔了么？”
    琳琅郡主名唤上官瑶，是太后的侄女，幼时便经常进宫和表兄独孤昶玩耍，传出青梅竹马的佳话。五年前，她父亲上官太尉突染恶疾而亡（由于此事太过突然，还被怀疑是政.敌投毒），太后痛失兄长，悲伤难禁，央求先皇破例赐封她为琳琅郡主。众人见太后如此疼爱侄女，皆认为她是将来的太子妃，怎料先皇并不愿配合太后亲上加亲的计划，而为独孤昶选择了宰相千金秦丝月，仇怨就此埋下。
    “丝月姐姐，你不会当真傻到以为昶哥哥对你有情吧？”琳琅郡主走到秦丝月身边，朱唇贴在她耳畔：“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我报杀父之仇。”
    秦丝月闻言，滢光点点的秀眸倏然一缩，趔趄着想躲开琳琅郡主：“我要见独孤昶、”
    “闭嘴！”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失宠皇后被责罚还在其次，更让他们讶然的是，平素高贵靓丽的琳琅郡主居然会随身带着刑具！她从袖口拿出足足半尺长的玉片，狠狠抽打着秦丝月的嘴。
    秦丝月本就拼着残存的力气起身，哪禁得起这番虐打，羸弱的身体跌坐在雪地上，粉白的樱唇绵延出冉冉嫣红，宛若杜鹃泣血。纤纤玉指紧攥着冰雪，用刺骨的寒凉抑住呻吟，继续决绝地喊着：“独孤昶，你出来……”
    “该死的贱人！你、”
    “好了瑶瑶，为这点小事动怒不值当，你还是笑靥如花时最美。”帝王独孤昶终于迈出宫门，食指点了点琳琅郡主的脸颊，香腮上果真被他“戳”出一个笑涡。
    琳琅郡主嫣然笑着，得意的眼神如刀锋般刺向秦丝月，可惜冷痛交织的秦丝月此时已经木然，仅有的一分神思，皆凝在独孤昶沧海般的眼睛里。
    然而，海虽还是那片海，温柔的火焰却早已熄灭，只剩杳杳灰烬。
    “事已至此，还见我做什么。”独孤昶走到秦丝月面前，俯下身，望着她的脸，目光却不敢同她对视。
    “告别。”她虚弱的声音，似冰雪消残时最后的呻吟。
    “上个月，陪你过最后一次生辰时，不是已经告过别了吗。”独孤昶的语气听不出心绪，于惯有的冷漠中，又有些许喟叹的意味。但可以确定，秦丝月直呼其名、喊他出来的举动，他并不打算问罪。不过也不能表示他是余情未了，或许，是觉得她已经够惨了，没有再加罪的必要。
    “不是和我，是和孩子。”秦丝月握住独孤昶的手，放在自己圆隆的肚腹上，由于母亲痛苦绝望的心境，腹中孩子虽然感受到父亲的抚摸，却只微弱地动了动。
    独孤昶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好在低着头，其它人应该看不清，而且颤抖的手也被秦丝月握着，众人只会当成是秦丝月在瑟瑟发抖。
    “昶哥哥！”琳琅郡主虽猜不透独孤昶的心思，但不允许他在秦丝月的事上耽搁太久，遂娇怨地喊道。
    独孤昶回过神来，声音阴沉：“你知道，他（她）不该来到这世上的。”
    “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了，如果你不想尝受地狱之苦的话！”独孤昶说完离别之语，摇了摇手，示意宫娥内侍将秦丝月带走。
    心如死灰的秦丝月不再挣扎，由一群宫娥架着，推上了车辇。裙摆处殷红漫延，独孤昶侧过头去，秦丝月却能低着头，镇静而惘然地看着，生死离别——
    *
    一个时辰后，琳琅郡主拿着圣旨，笑吟吟地传给内官：“秦相欺君罔上、祸乱朝堂，即刻将其打入天牢，查封府邸，待御察司严审。”
    然而，秦相很知趣地，在圣旨下达之前，投湖自尽。而他的女儿，失宠的皇后，也甚有自知之明地，在寝宫打翻了烛台，燃火自尽。
    一夕之间，父女二人，一水一火，永离尘世。
    “昶哥哥，我们终于杀了那个罪人、摆脱那个贱人了！”琳琅郡主笑盈盈地奉上酒爵，独孤昶倾杯饮尽，却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自己。窗外，火光冲天，他的脸在火光中却愈显暗沉，简直像囚牢中的等死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