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尤思念茶尤香》第21章人的另一面，张牙舞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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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着我在楼道里狂奔，脚下的地面像是蠕动的大虫，不知什么时候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将我们带去无底的深渊。
    “走楼梯！”我叫了一句，电梯是不能进了，不然只会更早的跟死神打招呼。
    我们在楼梯间风一样的飞奔，终于到了底层，门口的警卫拦着大门不让我们出去。他狠狠地甩了一拳在警卫脸上，一脚踹开封锁的玻璃门，拉着我逃了出去。
    没过多久，只听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坍塌声，脚下的大地晃动的更加厉害。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扭伤了脚腕。来不及感受身体的伤痛，看着倒塌的大楼目瞪口呆。
    他蹲在我身旁，紧了紧握着我的手。
    “没事了。”
    “嗯。”我把头靠进他怀里，深深地呼了口气。
    地震了！地震了？
    我躺在床上寻思了半天才想明白是在梦里地震了。现实中就算是真的地震了，我也一定没有发觉……动了动脚腕，貌似没有受伤。果然只是在做梦。
    近来，我虽然还是经常梦到尤烨，却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梦到了他些什么。尽管如此，情感仿佛是梦境的寄生虫，那种因为梦到尤烨而产生的情感却总会滞留在我的机体里。不知从何而来，也说不清是酸、是甜、是苦、是辣的情绪，仍会在梦醒时蚕食我的心灵。
    醒来时，“想给他发点什么”的冲动像虫子一样爬满全身，指尖似乎有种灼烧感。但我紧紧攥着手机，像是要把手机握碎了，强忍着不让自己告诉自己过一会儿就好了，过一会儿就不想了，忍一下。
    所以我蜷曲着，等着我的灵魂回到肉体，恢复理智。然后嘲笑自己一番，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不是吗，何必还自顾自地矫情？
    毕竟，这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总不能毫无长进，尤其想到完局长、想到雪儿，我哪里还有理由顾影自怜？我不敢想象雪儿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无法想象她内心的美好是如何从云端坠入深渊。雪儿会不会怨恨自己，会不会认为是自己令父亲落入如此境地？
    翻身起床，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迎接今日份的艳阳！
    为了雪儿！为了我深爱着的，却深陷痛苦的人！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地在机场被带到检察院以后，我多次接到检察院的电话，之前已经把我彻头彻尾地查过一遍了，后来也主要就是配合工作，不断向我证实一些信息，或是询问各种各样的事情，连完局长在竹苑喝了几斤茶都算出来了……我叹气道，其实完局长真是挺难的，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不置可否，只管继续发问。
    “这茶五万一斤的话……”
    “检察长，不能这么算的，茶叶城给您报价五万一斤的茶，我的进价只有五百。”
    “那你是不是送过完局长一幅价值一百五十万元的画？”
    “画不是我送的，是画家本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画的，当时画家和完局长聊得特别尽兴，一激动就送给他了。当时多少人看着的。”
    “就说这画是不是价值一百五十万吧！”
    “那位画家的最高成交记录是一百五十万，但完局长那幅就是个小品，不值钱。而且今年书画价格断崖式下跌，估计几千块钱都不值了，您可以去找鉴定中心估个价……”
    “竹苑的这些书画作品，每一件值多少钱你心里清楚吧？都送过给谁？哎……唐小姐啊，要不然我们还是派车去接您来坐一会儿吧，我们再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就这样，最近检察院把目光从完局长身上转移到了我竹苑的书画身上。这种说不清楚价值的东西，真得是让我颇为烦恼……
    再去检查院倒也有些轻车熟路的淡定，紧张的心情完全没有，事情已经这样了，我除了配合人民检察官的工作，也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做事一向坦荡，本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所以十分心平气和。反过来说，既然我本来也什么也不知道，事情却已经这样了，我再紧张、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唐小姐，劳烦您又跑来一趟。”已经算得上熟络的青年检察长说。
    “配合您们的工作！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
    “很多事我们也无法控制，只能请您多多海涵了。”检察长话里有话地示意。
    “完全理解，也真心支持您们。很多事是该管一管了。”我十分诚恳地点头，想到了嘉庆抄了和珅一家便填满国库的野史传说。
    从检察院出来后，回家接上两只乌龟，然后开车到了城外小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蓝，阳光外明媚的缘故，明明是躺在草地上欣赏蓝天和白云在风中起舞，却不知怎得，泪水在眼眶中充盈起来。
    就这样，我抱着自己痛哭起来，我最近好像哭得特别频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可能是突然明白原来身边这么多人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终于见识了社会真正的黑暗面，也可能是在心疼雪儿和林逸凡……
    各种各样说不出来的委屈和悲伤，还有那些说不出来的不甘心和不相信，五味杂陈、思绪万千，汇聚成一汪汪泪水，肆意而出。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检察长谈笑风生，这一秒却觉得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也面对不了这样的社会。我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胸无大志，不想做成什么大事儿，也不想背负什么责任。来到这个小城开了一间茶楼不过是心血来潮，并不是为了什么理想抱负，也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如今，三四年的光景过去了，最初的新鲜劲儿早已不见，便只剩下了在市场和商场的黑暗中身不由己。
    虽然我竹苑实在是没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时常有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我也三番五次的光顾检察院，难免遭人非议，而且很多事情都是无中生有，越传越邪乎。
    常说宋有四艺，焚香、点茶、挂画、插花。
    我本来是希望竹苑可以让艺术与美在物质世界中绽放力量，让通常被人们定义为“谈事”的商务场合柔软一些，提醒人们其实我们赚钱不过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其实做人最重要的是内心安稳。
    我一片赤诚善意，我一心想让竹苑成为美好的地方，却被人解读成唯利是图、精于算计、暗箱操作……即便我与完局长的境地截然不同，却鲜有人认为并非是因为我坦诚，而是因为我技高一筹。甚至，许多人还在盼着下一个登上新闻的人，就是二十岁女企业家唐晚晚了。
    这么一想，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我为什么要遭人侧目？
    说到底，每个人真正的行为准则，就是在扪心自问的时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愧、无悔。只不过就算我问心无愧、就算竹苑光明磊落，社会上的风雨还是令竹苑这一叶孤舟难以支撑，在呼啸的浪涛中覆没。
    我一心服务顾客的佛系经营被说成是因为洗钱，我每每外出给大家带回小礼物被说成是小金库。企业高管为了自证清白，鲜少光顾；政府官员为了撇清关系，更是连门口都不路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