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落日圆》二百九十、佛塔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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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康肇之事,耶律隆运虽然显得有些吃惊,但也不很担心,反而有点欣喜。
    萧绰见了,有些不解,说:“大丞相,你怎么不生气呢?”
    耶律隆运说:“太后,臣记得守太保在时,经常说:契丹人的最大的危险不在南面和西面,而在东面和北面,东北面不就是高丽和渤海吗?这是两个大毒瘤,应该尽早铲除,不能留下遗患,我们正愁征讨无名,康肇给了我们一个出征的机会,这是天助契丹呀。”
    萧绰说:“守太保确实说过东北面是契丹最大的危险,但说的是女真人。”
    耶律隆运说:“不,女真人一盘散沙,对我们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但是高丽人阴险狡诈,狼子野心,不得不防,退一万步说,即使契丹真正最危险的敌人是女真人,他想对我们不利,也必须联合高丽和渤海人,我们先铲除高丽和渤海,断其联盟,谅他女真也翻不起大浪来。”
    耶律隆绪高兴地说:“尚父说得对,朕觉得,可以先试探一下女真人的态度。”
    萧绰问:“怎么试探?”
    耶律隆绪说:“我们就借着讨伐高丽之名,向他们借兵,令他们资助战马,看他们怎么回答。”
    耶律隆运说:“对,这个主意好。”
    萧绰忧虑地说:“朕真的不想再起刀兵了,好不容易与宋国签订了和约,百姓才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就再出兵征战,流血死人,朕于心不忍。”
    耶律隆运说:“太后仁慈,可是,事关国家安危,现在高丽人厉兵秣马,积蓄力量,我们不能让他坐大呀。”
    萧绰说:“可是,他们不是还没有侵犯我们嘛,这样贸然去讨伐,师出无名,人家不服,无故加罪,会引起诸部落恐慌,以为我们以大欺小,会弄得人人自危,我们将如何统治其他部落?”
    耶律隆绪说:“那怎么办?万一他们突然袭击,我们就损失惨重了。”
    耶律隆运说:“臣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耶律隆绪说:“大丞相但讲无妨。”
    耶律隆运说:“我们可以用一个人试探一下。”
    耶律隆绪不解地问:“用一个人试探?用谁试探?怎么试探?”
    没等耶律隆运回答,萧绰痛苦地摇头道:“不行,这不行,那样,朕怎么面对先帝?”
    耶律隆运说:“她本来就是犯了死罪之人,太后已经宽宥了她这么多年,她应该感激才对,现在渤海人闹事,还不是想为她出气,留下她可能还是一个大患。”
    耶律隆绪说:“太后,大丞相说的有道理呀,不要犹豫了。”
    萧绰叹道:“那就这样吧,先去试探一下她,看她是怎么想的。”
    耶律隆绪问:“怎么试探?”
    萧绰看了耶律隆绪一眼,说:“这样的事,还要朕教你吗?”
    耶律隆绪不敢再说什么,萧绰向他挥了挥手,耶律隆绪起身告辞了。
    转眼到了次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萧绰踏上了回上京的行程,这是早拟定好的,菩萨哥来信说她造的佛塔将于下个月竣工,希望到时候皇太后到佛塔上去看看。萧绰满口答应了。
    队伍出居庸关的时候,萧绰和耶律隆运登上了长城,二人沿着长城走了好久,边走边眺望两边的重峦叠嶂。春风虽然已经吹到了这里,但是,脱去叶子的树林还没有发叶,让人看上去还有一种萧索之感。
    春寒料峭,行人裹着衣服行走,急匆匆地赶路。
    萧绰看了,不禁问:“看他们走得那么匆忙,到底是干什么去?”
    耶律隆运看了萧绰一眼,以为她可能又有一点犯糊涂了,但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忧郁的目光,平静的姿态,耶律隆运觉得自己错了,笑道:“肯定是干自己想干的事。”
    萧绰摇头说:“不,没有多少人能够做自己想做的的事,每个人都是匆匆的来,匆匆地走,最后匆匆地去了,究竟做了多少自己想做的事?少之又少。不是吗?”
    耶律隆运说:“不,我没有说不是,但不这样又能如何?”
    萧绰说:“就拿你说吧,你做了多少你想做的事?没有多少吧?就说你跟着朕,或者说是你愿意的,但是你愿意这样跟着朕吗?你不愿意,朕也不愿意,我们都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耶律隆运说:“不,只要跟你在一起,干什么我都愿意。”
    萧绰说:“这是两码事,一个是自愿,一个是被迫愿意,朕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朕没有办法,朕非常想让你幸福,但朕给你的也是被迫的幸福。”
    耶律隆运说:“即使是被迫的,也是幸福,我不在乎。”
    萧绰说:“不,你在乎的,赵宗媛跟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接近她?这说明你很在乎。只是你把痛苦做成裹上了蜜的药丸,吞下去以为还可以治病,朕看着很心疼,但朕没有办法,也只能把权力做成药丸让你喝下,希望能缓解你的痛苦。”
    耶律隆运眼睛湿润了,说:“燕燕,别说了,我不痛苦,真的,我一点也不痛苦,我们不再说这些了,说一些高兴的。”
    萧绰看着远方,说:“其实,朕也想跟你说高兴的事,但是一开口,就说到这些不开心的事,真让人沮丧。”
    耶律隆运说:“那我们还是说说菩萨哥的佛塔吧。”
    萧绰说:“还没有看到佛塔是什么样子,怎么说?”
    耶律隆运说:“你可以想象一下佛塔的样子。”
    萧绰想了想,摇摇头,说:“想不出来。”
    耶律隆运说:“太后还记得张瑗做的那个佛塔吗?”
    萧绰说:“有点印象。”
    耶律隆运说:“菩萨哥的佛塔是仿照那个佛塔建造的,太后现在应该想出它的样子了吧。”
    萧绰想了想,掠了一下鬓角,一绺发丝被风吹到嘴角里去了,叹道:“唉,不想了,我们下去吧,皇上已经出关去了。”
    二人下了长城,临上车的时候,萧绰站在车门口,又凝望长城好一会儿,才走进车内,在车内一坐下来,就连忙拉开车幔,看着长城。
    耶律隆运说:“太后,今天为何这样看着长城?我们去去来来走过多少次了,也看过多少次了,没见你这样流连的。”
    萧绰笑道:“以前,匆匆的来,匆匆地去,哪里留意到它的雄姿?”
    耶律隆运说:“太后如果想看,等下次再来南京的时候,臣陪你好好地看几天。”
    萧绰笑着说:“好呀。”
    于是,二人就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了,他们计算着到达上京的时间,预计在上京停留多久和做一些什么事?讨论得兴致勃勃,十分热烈。
    萧绰说到了上京,第一要去的是要祭奠木叶山,这是每年必须要做的事,还有她想看望一下萧婉容,听说她南征回去之后,就回家了,耶律狗儿也辞去了军职,和阿妈一直住在潢川边上。另外她还想去祭奠一下萧挞凛,萧绰对这个侄子的死,非常痛心,只是因为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没有成行。
    最后,她说:“还有一件事必须做。”
    耶律隆运问:“什么事?”
    萧绰说:“朕要去一趟乾陵。”
    “去乾陵?”耶律隆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萧绰说:“朕已经几年没去了。”
    耶律隆运说:“皇上不是每年都去吗?”
    萧绰没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耶律隆运只觉得什么东西,把他勒住了似的,让他呼吸很不舒服。
    “你跟朕一起去吗?”萧绰问。
    “我——”耶律隆运愣了一会儿,说,“你让我去,我就去。”
    萧绰说:“你应该去看看的,他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耶律隆运心里一动,想起耶律贤临终时的目光,很复杂,充满了信任,却又夹杂哀怨和无奈,以至于耶律隆运好久没有读懂那目光的意思,以为那是仇恨的目光。
    那天他带着耶律隆绪日夜兼程地感到焦山,终于在耶律贤咽气前见到了他,当他背着耶律隆绪跑到他的跟前时,他几乎不能说话了,只拉着耶律隆绪的手,将耶律隆绪的那双小手放在他的手里。他看了耶律隆运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想了很久,惊骇了很久,内疚了很久,也仇恨了很久。
    耶律隆运没想到他在临终前居然任命他和耶律斜轸为顾命大臣,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了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这么信任一个外族人?而当时族属非常强大,而他把那么重要的职位留给了他这个外人,这是对他多么信任!
    他的信任是来自于对萧绰的爱,从这一点来看,虽然他抢走了他的心上人,可是他对萧绰的爱是无可挑剔的。
    耶律隆运沉浸在无边的漫想中,不时地抬头看着萧绰。萧绰也和他一样被多情的思绪牵引着,飞得很远。
    在路上,他们走了一个多月,皇上等不及了,提前了十几天到达了上京。
    萧绰不仅走得慢,耽误时间的原因,是她基本上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下车来看一看,像寻找丢失的东西似的。耶律隆运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行路方式,一开始,他只是以为她是累了,想休息,最后,他明白了,流下来泪水。原来她是舍不得,她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留在心里。
    耶律隆运很想劝她放开心结,但是,他无法开口,他担心自己无法正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如果被她误解,反而,会让她更颓废,更伤心。
    而当他陪着她看沿途的景色时,他也被她深深地感染着,她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她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爱和不舍,想把那些景物都装进自己的脑海里。
    他们终于到了上京,过了土河桥,顺着潢河是一条笔直的平整的大道,大道两旁种植着成排的垂柳和花草。这时,垂柳已经吐绿,垂下千万条碧绿的丝绦,潢川上绿草茵茵,野花竟发,点缀在绿草从中,如给潢川铺上了一床花被子。
    萧绰一边看一边说:“休牧后的潢川真是很美呀,朕就一年多没有回来,简直都认不出来了。”
    耶律隆运说:“是啊,经过这么一改造,真是很气派,你看这大道比长安城的朱雀大街还要宽阔,平直。”
    早有百官出城迎接来了,在城门前的一个广场上,站了一大片,看见萧绰的马车,都禁不住欢呼起来。
    萧绰一走出车门,百官们一起叩拜行礼。
    萧绰看了看,没有看见耶律隆绪,心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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