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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忠摇头说:“不知道,据说她们娘儿俩,南征回来之后就回去了,以放牧种田为生,现在很少露面了。”
康延欣说:“是的,守太保府也空中,没有人居住,我们到哪里去找他们?”
王继忠说:‘皇太后,大丞相知道他们的住处,问他们就知道了。’
康延欣说:“说得对。”
听说王继忠要去见萧婉容,萧绰高兴起来,说:“你们要去见守太保夫人?很好,朕也很想去,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吧。”
康延欣说:“皇太后也要去见守太保夫人?”
萧绰说:“是啊,朕已经两年多没有看到她了,心里怪想念她的。”
康延欣说:“守太保夫人,为什么不住在守太保府里?”
萧绰叹道:“又是一个痴情的东西,非要守住那个负心汉不可,朕真是搞不懂,那个负心汉到底哪里好?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住,去守一个土墩子。”
康延欣看着萧绰,不知道说什么,眼里露出同情和钦佩的神色。
康延欣回家的路上,路过守太保府,在门口停了下来,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那油漆剥落大门,和大门上面退了颜色的结着蜘蛛网的牌匾,不禁叹息了一声。
她走上前去,推了推大门,门上的灰尘簌簌地落下来。透过门缝,康延欣看了一下府内,只见府内寂无一人,几只老鼠听见门声,受了惊吓,叽叽喳喳叫了两声,慌忙逃去。院子里倒是碧绿一片,到处都是野草,有的都缠住了那些名贵的树木了,至于那些鲜花也被淹没在荒草之中,看不出它们的芳踪了。
康延欣合拢府门,转身离去,心仿佛也被野草吞没了,悒悒地回到府中,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王继忠问:“延欣,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康延欣摇摇头说:‘没有,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王继忠问:“心里难受?皇太后说你了?”
康延欣说:“刚才路过守太保府,看了看,觉得好凄凉的,想当年,守太保何等英雄,现在在哪里?不几年,守太保府就破成那样,真让人看了寒心。”
王继忠说:“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康延欣说:“皇太后说过几天,她也要去看守太保夫人,要我们和她一起去。”
王继忠说:“好吧。”
“好吧?什么意思?”康延欣看着王继忠。
王继忠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跟康延欣谈话,往往就是这样,随口而出,根本不用考虑,就像春天花开一样,自自然然地,而他要表达的意思往往又不是通过谈话,而是其他方式,像眼神,动作等,他们彼此感受更正确,更强烈。
王继忠看起来有些沮丧,康延欣抓住他的手说:“这样不是更好吗?”
王继忠瞟了康延欣一眼,说:“我只是担心一时去不成了。”
康延欣握着王继忠的手,问:“怎么了?为什么去不成了?”
王继忠的目光闪了一下,叹道:“有一件事,令人担心。”
“什么事?”
“皇太妃胡辇可能要出事了。”
康延欣惊诧道:“胡辇要出事?出什么事?”
王继忠低声对康延欣说:“高丽的康肇阴谋造反,你可知道?”
康延欣说:“有些耳闻,怎么了?”
王继忠说:“高丽王是契丹册立的,康肇如果造反,那不完全是反高丽,那是还是反契丹呀,契丹能坐视不管吗?”
康延欣说:“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这跟胡辇有什么关系。”
王继忠说:“康肇在西京招兵买马,你知道招的都是哪儿的兵?”
康延欣摇了摇头。
王继忠说:“大多数是渤海人。”
康延欣似乎明白了,说:“皇太妃也是渤海人,这确实对皇太妃不利。”
王继忠说:“岂止是不利,简直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康延欣惊惧地说:“不会吧,几个渤海人造反,顶多只是下诏责罚,不至于定其死罪。”
王继忠说:“问题是皇太妃贼心不死。”
康延欣惊诧万分,说:“皇太妃贼心不死?难道她还想造反?”
王继忠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康延欣看着王继忠,仍然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说:“真的吗?她真想造反吗?”
王继忠说:“其实,这只是皇上试探一下她,没想到还真的试探出她的谋反之心。”
康延欣说:“怎么试探的?”
王继忠说:“跟随康肇谋反的有一个渤海人叫陀失,是皇太妃的族兄弟,跟皇太妃很好,现在是康肇手下的副将。陀失有一个亲戚投奔了契丹,皇太妃认识这人。皇上知道后,就将他招进宫里,让他把陀失阴谋造反的消息告诉给皇太妃,想看看皇太妃有什么反应。”
康延欣说:“难道皇太妃真有造反之意?”
王继忠说:“不但有造反之意,还做了精心安排。”
“做了精心安排?怎么安排的?”康延欣睁大眼睛问。
王继忠说:“原来皇太妃在西北依然还有很大的势力,她让陀失的亲戚,先去一趟西北,联络她的旧部,约好日期,然后再返回高丽,到时,一起起事,东西对进,杀向上京,夺取皇位,事成之后,准许渤海人复国,割让女真之地给高丽。”
康延欣愤愤地说:“她还真是居心叵测,阴毒无比,如果她的计谋得逞,契丹还真是有危险了。”
王继忠说:“谁说不是。”
康延欣说:“皇上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
王继忠说:“皇太妃这回是没有救的了,只是皇太后还在犹豫。”
康延欣说:“皇太后越老心肠越软。”
王继忠说:“皇太后今天忽然心痛起来,暂时没有下诏。”
康延欣说:“我今天见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心痛起来?”
王继忠说:“是听了皇上回报,才心痛的。”
康延欣沉默了,依偎在王继忠的怀里。王继忠理了理康延欣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康延欣看着王继忠,说:“继忠,我的心也很痛。”
王继忠说:“好了,不要想太多了,去睡一下。”
可是,康延欣一点睡意也没有,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王继忠。
王继忠坐在桌子前面写东西,夕阳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他的背上,像给他披上了一件袈裟。他脸的一侧闪着亮光,另一侧则有些阴暗,这或许就是人生,一面那么鲜亮,一面却忍受着折磨。
“其实,她是很可怜的。”康延欣说。
王继忠回过头,看着康延欣,见康延欣望着屋顶,像是自言自语,他说:“延欣,你说谁可怜?”
康延欣看了王继忠一眼,说:“皇太妃呀,真是一个可怜人。”
王继忠站起来,走到康延欣身边,在床边坐下来,说:“好了,她这是自作自受。”
康延欣说:“我不是说这个。”
王继忠奇怪地问:“你说的是什么?”
康延欣说:“我说的是女人,女人都是可怜人。”
王继忠惊奇地看着康延欣。
康延欣抓住王继忠的手说:“当然,这里面没有我,我是幸福的。我是说皇太妃,还有皇太后,别看她们做到了人上人,确实都是可怜人。”
王继忠说:‘延欣,别胡思乱想了,人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康延欣说:“皇太妃本来可以在渤海里打鱼捕虾,生儿育女,自由自在地终老一生,可谁能料到被当成贡品送到契丹,过着牢狱生活,最后还死于非命,岂不让人心痛?”
康延欣说完,抱着王继忠,啜泣起来。王继忠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觉得两行眼泪潸潸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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