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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汀终于踏上了回国之路,她激动不已。
二十多年了,没有看望过祖国一眼,也没有看望过亲人一眼,前几年,她的阿妈死了,接到讣告的那天,她整整地哭了一天,面朝东方跪了一天,膝盖都跪肿了,之后她又大病了一场,差一点就随阿妈去了。
那时候,她万念俱灰,思乡的心情像一道道绳索缠着她,任何东西都会让她想起契丹,想起契丹的亲人。孤独每时每刻都在侵蚀她。
第二年,她带来的保姆也死了,更大的孤独包围了她,她被孤独压迫着,连呼吸都是孤独的味道。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埋进了坟墓之中了。
自从李继迁死后,耶律汀就处于孤独和悲哀之中,她在西夏几乎没有知心朋友,李继迁留给她一支军队,那些将校对她赤胆忠心,但是他们丝毫不了解她的苦痛,他们只是一个个只懂得执行命令的工具。
李德昭是懂得耶律汀的苦痛的,只是他不愿意减轻她的苦痛。奴婢们有的知道她的苦痛,但他们治愈不了。只有保姆有时劝慰她,和她一起回忆契丹的一些事。可是,她走了,再没有人跟她说契丹的事了。
耶律汀几乎流了一路的泪水,她和康延欣坐在车内,一边询问契丹发生的事情,一边又回忆着以前在契丹的事。
她拉着康延欣的手说:“欣欣,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过得并不快乐,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想回去看看?哪怕看一眼都可以,看一眼就是死了也行啊。”
康延欣握着耶律汀的手,说:“王太后是个重情义的人,对故土,对乡亲有超乎寻常的爱。”
耶律汀叹道:“不,不是我有多么爱契丹,是我太自私,我是失去爱的时候,才想念契丹的。”
康延欣看着耶律汀,耶律汀的话让她感到很震撼。她想起了王继忠,想起了千万流落异乡的人,他们的痛苦与耶律汀一样,他们需要爱,只有爱,才能减轻他们的思乡之苦。
快要进入契丹境内了,一股热流在耶律汀体内急速地流动着,她紧紧地抓住康延欣的手,浑身颤抖不已。
康延欣以为她在为她的那支军队担心,便对她说:“王太后,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军队看好的。”
耶律汀摇着头说:“不,我已经不在乎那支队伍了,前面就要进入契丹了,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融进了契丹的土地里了。”
康延欣抓住耶律汀的手说:“王太后太激动了,契丹是你的祖国,西夏也是你的祖国,你的生命更应该和西夏在一起。”
耶律汀蓦然一惊,愣愣地看着康延欣,猛地将康延欣抱在怀里,泪流满面地说:“你说得对,我的生命更应该和西夏在一起,哀家要与西平王在一起。谢谢你,欣欣,谢谢你提醒了我。”
耶律汀擦干了眼泪,正襟危坐,到了关口,她再一次拥抱了康延欣。康延欣下了车,耶律汀站在车上,回首久久望着西夏。
李德昭和群臣来向她辞别,见她神态安详,目光坚定,面带愉悦,不禁甚是惊讶,真有一副母仪天下的神采。
关口对面早有契丹军接着,耶律汀她手下的将校说:“你们就在这里驻扎,等候哀家回来。”
耶律汀的将士们齐声答应了,目送耶律汀出了国门,依照耶律汀的命令,在边界扎下了营寨。隔着不远,边界对面,契丹军也扎下了营寨。两座营寨几乎连在一起了。
李德昭见了,急忙命令耶律汀的军队后撤,并派出使者责问契丹军队为何在边境扎营。
接到李德昭的命令,将校们来找康延欣商量。
康延欣派人去见李德昭,告诉李德昭:“扎营边界是王太后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改变。”
这支军队属于耶律汀自己的部队,名叫“铁鹞子”军,非耶律汀指挥不动,即使是李德昭也需要耶律汀同意才能调遣。没办法,李德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铁鹞子不听指挥,就只有寄希望于契丹军离边境远一点。可是,契丹使者说,西夏的军队离边境那么近扎营,他们不得不也在边界上扎营,除非大王让西夏军队撤走,否则,他们是不会撤走的。
李德昭想契丹人说的也有道理,边防军就是以防为主,不可能自己在边界扎营,而让别人撤军。
于是,李德昭便对铁鹞子下达命令,说军队驻扎在边界上,与契丹军挨得那么近,容易引起误会,万一起了摩擦,罪责谁担当得起,速速撤退十里驻扎。可是铁鹞子回答说,他们与契丹军相处得很好,不会引起冲突的,并说他们还在边界线上交换礼物,举杯畅饮呢。还说要邀请大王去一起与契丹军联欢。
这分明是告诉李德昭:铁鹞子已经得到了契丹军的支持,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李德昭召来野利孤狐商议,野利孤狐说:“这分明是王太后有意安排的。”
李德昭着急道:“孤本来想等王太后离开后,合并这支队伍,现在怎么办?”
野利孤狐看了李德昭一眼,说:“大王关心铁鹞子已经好久了,这可是一支铁打的队伍呀。”
李德昭说:“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孤有几十万大军,在乎这么几千人?”
野利孤狐又瞟了李德昭一眼,说:“大王当然不在乎,只是王太后手里的这支军队还是有些刺痛大王的。”
李德昭说:“孤就想不通,为什么先王将铁鹞子交给一个契丹人?”
野利孤狐说:“那是先王太宠爱王太后了。”
李德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好了,不说别的了,现在怎么办?”
野利孤狐说:“要想解决铁鹞子,就必须让他们与契丹军分开。”
李德昭说:“这个孤知道,但怎么才能让他们分开呢?你是知道的铁鹞子只听王太后的。”
野利孤狐说:“听王太后的也就是几个高级将领,大王何不借着召开会议的名义将铁鹞子的几个高级将领召来,扣押下来,然后出一道命令,让他们撤退,失去将领的铁鹞子自然就听从大王的命令了。”
李德昭击掌道:“好办法。”
当天,李德昭就派人去请铁鹞子军的将领来大营商量大事。
众人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来与康延欣商量,康延欣说:“大王让你们去大营无非是想扣留你们,逼我们撤退。”
“那怎么办?”
“大王召你们去大营,商量大事,不得不去。”
“万一被大王扣留下来了怎么办?”
“你们放心,我保证你们怎么去怎么回。”
经过这些日子,众人对康延欣的了解,她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众人放心地去了李德昭的大营。
果然,众人到了大营,李德昭让他们下令撤退。
将领们还是以没有王太后的命令不能撤退为由,拒绝撤退。
李德昭勃然大怒,说:“孤才是一国之主,王太后不是国主。”
将领们说:“我们是先王的旧臣,先王临终嘱咐我们效忠王太后,不敢违背先王遗旨。”
李德昭说:“那你们就待在大营,孤倒要看看孤能不能调动这支铁鹞子?”
李德昭急忙派人到铁鹞子营里去,命令铁鹞子营撤退十里扎营。
但是李德昭派去的人都被挡在营门之外,守军说队伍里没有长官,外人一律不准入营。
接到回报,李德昭气得大怒,说:“好你一个铁鹞子,竟然如此嚣张,连孤的人都不放进去。”
野利孤狐说:“大王,臣愿引一支人马进逼铁鹞子,迫使他们就范。”
李德昭摇头说:“如果武力能够解决,孤何必要让他们后退十里。现在,他们与契丹人几乎合在一起,武力怎么解决?”
野利孤狐说:“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让铁鹞子护送,留在灵州,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李德昭叹息道:“这些都是他们预先一步一步算计好了的。”
野利孤狐说:“谁算计的?”
李德昭说:“王继忠。”
野利孤狐恨恨道:“真有他王继忠的,臣也是被他算计了。”
李德昭看了野利孤狐一眼,说:“你是怎么被他算计的。”
野利孤狐摇头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大王,还是多想想如何让铁鹞子到你的手里去。”
李德昭说:“本来你那一招,把铁鹞子的将领们都扣留了,是一个高明的棋,铁鹞子会变成一盘散沙,谁知孤的人连营门都不让进了,这该怎么办?”
野利孤狐说:“臣有一个预感,铁鹞子里还有一个领头人。”
“还有一个领头人?谁?铁鹞子的所有高级将领都被扣留在大营里,怎么还有领头人?”李德昭惊诧道。
野利孤狐说:“如果没有领头人,队伍早就像队伍说的一样成了一盘散沙了,哪有那么大的胆量理直气壮地不让大王的人进去?”
李德昭说:“是呀,的确有领头人,而且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会是谁呢?”
野利孤狐说:“大王先不管是谁,现在你的命令他是不会执行的,武力也是不能解决的,大王不如这样,断绝他们的粮草,不出几日,他们自然会来求救于大王,到时候就会乖乖地听大王的。”
李德昭说:“说的对,但是,那些将领怎么办?”
野利孤狐说:“现在扣留着没用,不若把他们放回去,免得生出祸患来。”
李德昭只好放出那些将领。
将领们回到营中,都对康延欣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第二天开始,李德昭就对铁鹞子断了粮草,铁鹞子去催问,李德昭总推辞说:“粮草转运困难,暂时送不到这里来。”
铁鹞子显得十分焦急,一天数趟来人催问粮草,说再没有粮草,将士们就要杀马吃了。
李德昭说队伍太靠近边界,怕粮草不小心落到别人手里去了,让他们后退十里就粮。
李德昭自以为得计,铁鹞子也每天派人来催办粮草,着急得直向李德昭叩头。
李德昭喜不自禁,自以为过不了几天铁鹞子就会屈服了。
但是野利孤狐感觉到不对劲,说:“大王,我们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李德昭问:“为什么要落空?”
野利孤狐说:“这么多天了,铁鹞子只是天天派人来催问粮草,却没见到他们屈服的迹象,这说明他们并不缺粮。”
李德昭睁大眼睛说:“他们并不缺粮?那他们为什么天天来催讨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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