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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那只鹿突然向前一窜,冲出包围圈,跑到萧绰的脚下,踉踉跄跄地,却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痉挛,胸腹剧烈地起伏,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菩萨哥惊骇万分,蹲下去,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倒在脚下鹿,垂泪道:“它死了,太后,它死了。”
萧绰也蹲下来,搬起鹿的头,看了一会儿,说:“不,它没死,只是累得快死了。”
菩萨哥摸了摸鹿角,哭着说:“它还小,怎么就死了?”
萧绰看着菩萨哥,说:“菩萨哥,它没死,只是躺着休息一会儿。”
菩萨哥摸着麋鹿光滑的身躯,看了看萧绰,说:“它真的没死吗?”
萧绰点了点头。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麋鹿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几次跌倒,浑身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周围。
菩萨哥轻轻地扶起它,它抬头看了菩萨哥一眼,仿佛认识她,紧紧地靠在菩萨哥的身上,像一个遇到危险的孩子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菩萨哥温柔地抚摸着麋鹿,一股天然的母爱流淌出来。她抱着麋鹿的脖子,亲吻着它。
萧绰说:“把它放了吧。”
士卒们看着眼前的一幕,也都感动了,收起了弓箭。
萧绰大声地说:“抱着它,把它送出去。”
士卒抱起麋鹿,走出了围场,菩萨哥目送很远才回过头来。
听到萧绰和菩萨哥放走麋鹿的消息,耶律隆绪嗟叹了好半天,后悔把菩萨哥带到围场里来。思前想后,他决定另外拨出一部分人马,陪伴皇太后和皇后离开围场,到十里外白马淀驻扎。白马淀是一个钓鱼的好地方,萧绰喜欢钓鱼,即使年纪大了,也毫不厌倦。
搭起帐篷之后,萧绰便有了垂钓的冲动,傍晚,带着菩萨哥来到了湖边,撒下钓钩,等着鱼儿上钩。
到了半夜,萧绰的收获已经不小了,钓了十几条大鱼。
菩萨哥说:“太后,夜已经深了,露水下来了,回去吧,小心冻着。”
经菩萨哥一提醒,萧绰立刻觉得凉意砭骨,说:“是啊,是好冷呀。”连忙收拾了钓具,鱼篓,让卫士们拿着,自己和菩萨哥急忙往回走。
没走多远,萧绰忽然看见自己的帐篷燃起了大火。她与菩萨哥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地往回走,火越烧越大,转眼之间,帐篷全部被吞噬了。萧绰和菩萨哥赶到时,穹庐已经化成灰烬。
萧绰望着一堆余烬,愣住了,救火的侍卫跑过来跪下叩头不止。
大火很快惊动了耶律隆绪,他和耶律隆运连忙带人来救火,可是,他们来晚了一步,大火已经烧毁了全部帐篷。萧绰和菩萨哥裹着一条毯子,被冻得发抖。
耶律隆运连忙命人重新搭建帐篷,取来被褥披在萧绰的身上,又燃起篝火,让萧绰取暖。
耶律隆绪将值宿官抓来,问是怎么燃起的大火?
值宿官说大火是篝火引起的,昨夜,众人高兴,于是就点燃了篝火,一起玩得高兴,没想到半夜刮起了大风,吹起的火星落到帐篷上,引燃了毡帐,风助火威,一下子烧燃了几十顶帐篷。
耶律隆绪大怒,说:“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几十顶帐篷就这么烧毁了,让皇太后受冻,你们这群无用的东西,该死,统统该死。”
值宿官匍匐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耶律隆绪传令,将一干玩忽职守的值宿之人全部拖出去处死。
萧绰叹道:“放了他们吧。”
耶律隆绪惊讶地看着萧绰,说:“太后,对这些玩忽职守的人不能纵容呀。”
萧绰说:“这是天灾,不能怪他们。”
耶律隆绪说:“太后,你不能太仁慈了,分明是这帮奴才不用心——”
萧绰说:“好了,不要再说了,放了他们。”
耶律隆绪不得已,说:“皇太后的心肠太软,好吧,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打三十军杖。”
一时行刑已毕,被打的军士匍匐到萧绰的脚下,痛哭流涕,感谢活命之恩。
萧绰说:“这都是皇上仁慈,你们要谢就谢皇上,是皇上放了你们。”
军士们又跪倒在耶律隆绪脚下,感谢不止。
萧绰令众人各自回去养伤,军士泣泪而去。
不久,天亮了,耶律隆运让人送来石髓羹和鲜羊奶,萧绰吃了,说:“味道很不错。”
耶律隆运看着萧绰吃了东西,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萧绰笑着说:“我昨天钓了好多鱼,中午,可以做鱼汤喝了。”
耶律隆运说:“好哇,我这就吩咐御厨去做。”
萧绰笑道:“让他们多做点,你也尝尝我亲自钓的鱼。”
耶律隆运看着萧绰,说:“你想吃鱼,让别人去钓,为什么要亲自钓。”
萧绰说:“上次我不仔细,让你受委屈了,这次钓鱼向你赔罪。”
耶律隆运噙着泪水,说:“谁要你赔罪了?你哪里有罪了?”
萧绰说:“好了,别说这些了,去让御厨做鱼汤吃。”
耶律隆运出门叫来侍卫,让他去一趟御膳房,告诉御膳房做一道鲜鱼汤来。
侍卫去了,耶律隆运转身走进穹庐,却发现萧绰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耶律隆运看着熟睡的萧绰,心里莫名地感动着,心疼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为他半夜钓鱼,她的身体还那么虚弱,像一瓣雪花,呵一口气就会消失。
耶律隆运只觉得离这一步越来越近了,他看着萧绰,她那近乎透明的手,让她的骨骼都清晰可见。
耶律隆运默默地坐在萧绰的身边,不知不觉地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她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在他的心里引起了共鸣。
中午,御膳房送来鲜鱼汤,耶律隆运叫醒萧绰。
萧绰惊喜地说:“真的是鲜鱼汤,我刚才做梦还在喝鲜鱼汤呢。”
耶律隆运说:“真的吗?正好,趁热喝。”
萧绰喝了两口,说:“不错,真鲜,来你也喝点。”
耶律隆运推辞不喝。
萧绰放下鱼汤,说:“我也不喝了,难道我的什么东西你都不要吗?都不值得你看一眼吗?”
耶律隆运连忙端起碗,呼呼啦啦地把一碗汤喝干净了,然后,翻转汤碗,说:“这样可以了吧。”
萧绰笑了笑,说:“看着你吃东西,真舒服。”
耶律隆运说:“吃相难看,对不对?”
萧绰说:“能吃就是福气,德让,我希望天天看到你吃东西,吃好多东西。”
耶律隆运笑道:“那我家就不用开火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绰说她有些困了。
耶律隆运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皇上那里去看一看。”
萧绰笑着说:“去吧。”
到了夜里,萧绰突然发起烧来,咳嗽不止。耶律隆绪忙令太医医治,耶律隆运也连夜赶过来,只见萧绰咳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依然不停地咳嗽。
萧绰看见耶律隆运,眼里泪光一闪,微微笑了笑,耶律隆运连忙走过去,抓住萧绰的手,说不出话来。
萧绰反而安慰道:“不要紧张,太医说就是受了一点风寒,已经熬了药,喝了就会好的。”
耶律隆运连忙点头道:“是的,喝了药就会好的。”
果然,萧绰喝了药,烧退了,咳嗽也好多了。耶律隆运十分高兴,庆幸萧绰又一次战胜了病魔。
可是,过了两天,萧绰竟然又发烧起来,咳嗽不止,如此反反复复,不能痊愈。
耶律隆绪好生烦恼,换了几个太医,萧绰的病都没有起色。
耶律隆绪,耶律隆运都急得不行,严令太医用心治疗,一面发布告示,遍召名医诊治,都收效甚微。
耶律敌鲁也没有办法,对耶律隆运说:“皇太后的病非一日之功就可以康复,土河寒气太盛,不利于病情恢复,现正值寒冬,但是南方已经东风送暖,不如去南京,说不定,天气一暖和,病就好了。”
耶律隆运觉得有理,告诉了耶律隆绪,并说自己要亲自护送萧绰去南京。
耶律隆绪说:“尚父护送太后去南京,自然最好,朕随后而来。”
耶律隆运即日启程,一路上,萧绰昏昏沉沉的,一路上,咳血,病情一日甚过一日。耶律隆运看着焦急万分,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暗自垂泪,每天都向天祷告。
这天,萧绰忽然好了起来,看着耶律隆运,笑道:“德让,我们离南京还有多远?”
耶律隆运说:“没有多远了?”
萧绰说:“扎了营寨,我们出去走一走。”
耶律隆运说:“好。”
当天傍晚,耶律隆运推着萧绰出了营寨,沿着一条小路缓缓地走着。
夕阳在山,晚霞弥天,百鸟归巢。
耶律隆运将萧绰推到一座小山顶上,在那里可以俯瞰山下的田野,农舍,一条小溪从山间蜿蜒流过,营寨就扎在小溪旁边。阳光照在穹庐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远处,重峦叠嶂,高山之巅,积雪覆顶,闪闪发光,像戴着一顶顶珠冠。
真漂亮啊!
萧绰久久凝视着,感慨万千。
耶律隆运附和道:“是啊,雄壮而不失秀丽,峻峭而又大气磅礴,确实漂亮。”
萧绰什么也没说,只是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群山,直到夕阳沉入上下。
耶律隆运说:“燕燕,太阳落了,我们回去吧。”
萧绰看了一眼,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余晖依然非常明亮,照得山顶更加通透,如染了一层明油一样。
萧绰还流连不已,说:“再看一会儿。”
耶律隆运说:“好吧。”
耶律隆运挨着萧绰站着,看着远山,只觉得一切都静止了。
忽然,耶律隆运听到萧绰叹息道:“这种时刻再不会有了,德让,我们回去吧。”
耶律隆运回头看着萧绰,只见两行泪水挂在萧绰的脸上,但是她的脸异常平静,就像落日一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耶律隆运说:“你怎么哭了?”
萧绰笑了笑,说:“没什么,德让,我可能再不能陪你看风景了。”
一股酸楚的感觉一直堵在耶律隆运的心口,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他抓住萧绰的手,说:“燕燕,不要离开我,我不让你离开我。”
萧绰伸手擦掉耶律隆运的眼泪,说:“德让,不要哭,我不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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