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廷中落》正文卷第11章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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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察稍顷,菱青撇撇嘴道:“原来是这样儿啊,骨架又大又硬,皮肤虽白却糙,腰也不细,胸倒是够大……”点评一番,自己先嗤嗤低笑起来。
    桂音姑娘家看得羞臊,索性从里挤出来,其实除了那幅画外,还有许多更有趣的玩意。
    譬如床上铺的一大张向日葵图案的毛毯子,边角绣着蝌蚪文;已经不走的自鸣钟;一个无线电,传教士那也有,里面可以发出奇怪的声音;黄花梨雕的龙型衣帽架,平展挂着件上衫,圆领短袖,一蓝条一白条横错交织……
    她捏了捏是普通的棉布料子,忽抬头见许管事同乔四叶氏前后脚挑帘进来,连忙缩回手,朝菱青几个咳嗽一声。
    许管事看着房里的摆设微怔,敛起面孔冲跟随的侍从训斥:“七爷的东西怎还在这里?去查查此院里当职的是哪几个?结清工钱让他们滚蛋,再寻几个手脚麻利的过来收拾。”
    他转又朝乔四叹口气,“皆是七爷带回的西洋货,一处没盯紧就偷懒耍奸。”
    乔四附和着话:“都一个揍性,她们这些个我和婆娘稍管松点,三日不到就要上房揭瓦。”
    许管事笑了笑,“前厅早饭想必已备妥当,你们可以去用,我还得往太太那里请安,不便多陪。”
    他简单再嘱咐两句,就先走了。
    桂音等几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待许管事走远,顾不得什么,一拥朝前厅去。
    乔四磨磨蹭蹭走在最后,忽而回头狠狠把那幅画瞪了一眼,嘴里不忘骂一句:“大洋马!”
    外间四方大桌上摆了吃食,三盘蒸的死面肉馒头,馅儿肥,面皮被汤汁浸透得深浅斑驳,两盘切成瓣的泰州咸鸭蛋,青白橙黄,滋滋淌着红油,一盘腌香的咸鱼,一盘虾子油拌的萝卜条,地上搁着两个深桶,一桶熬得浓稠的白粥,一桶煮得稀烂的面条。
    众人直了眼,暗忖沈家宅心仁厚的美名果不虚传,连送的早饭都这般良心,话不多说,各择碗箸舀粥挑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叶氏拈着瓣鸭蛋,只把黄用筷尖挑落到粥里。
    “腌咸了。”她嘴里挑剔,把余的蛋白连壳一并递给傻丫,想想道:“我的胭脂宫粉刨花油剩不多了,来时看街边一家店有卖,吃完你就去。”
    傻丫嗯了一声,稀里呼噜喝粥吃肉馒头。
    待用过早饭,叶氏和乔四躲进房里拿戥子秤称银子,唱戏伶官练功的练功、吊嗓的吊嗓,杂使跑进跑出搬弄箱箧,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忙活。
    傻丫从叶氏那里取过碎银,出了院子往许管事说的西南角门处走,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停下扭头望,是桂音跟了过来。
    “你要同我一道出街么?”有个伴固然高兴,不过傻丫有些担心,“你偷跑出来,回去又要被太太罚。”
    桂音笑着扯扯她辫子,“我要买片肚兜穿,否则可就没得换了。”
    傻丫这才抱住她的胳臂,碎碎念道:“你不知太太有多小气,给这点碎银还称了半日,生怕被我占便宜,我都担心钱不够用……”
    两人一个听一个说,脚步没停,不一会儿便走到西南角门,闩子横着,两个婆子站在那正说话,见得她俩来,看模样眼生,其中有个穿青衣黑裤的婆子,高声询问是哪个房的。
    桂音搭手给她见礼,说是今儿新搬进来唱戏的四喜班子,许管事恐她们走前门碍了老爷太太的路,交待从这边角门出街就好。
    一个婆子去抽闩开门,另一个觑着眼打量桂音,笑嘻嘻道:“模样儿好,嗓子也好,就是命不好,伶仃下九流的命。”
    桂音虽觉刺耳,却不愿生事,抿紧唇瓣,握紧傻丫的手迈出槛,听得另个婆子压低声说:“陶妈你何苦作贱她,怪可怜见的。”
    “我只瞧她一脸狐媚子相,不像个端庄的……”
    哐当一声,两扇门在她背后重重阖上。
    早晨出来一点太阳,此时又被浮云遮得严密无缝,满空灰白颜色,忽一阵风吹过,星星冷冷,像要落雨的样子。
    三五拉黄包车的车夫堵在街口等生意,见得她俩走过,一路追着问要去哪,天不好,铜钿好商量的。
    桂音拉着傻丫闷头疾步往前走,拐过一间点心店再回头望,倒无人跟了,吁口气,两人相视一笑。
    环顾四周,瞧到了数步外,有家谢馥春,专卖胭脂水粉刨花油,在它隔条街对面,是买卖金银翡翠玉器的店铺,连着三个门面,檐上挂着一匾牌,龙飞凤舞书着三个大字。
    桂音不识字,她只觉那字写得清隽飘逸。
    同傻丫交待一声,她独自穿过马路,朝玉器店走去。
    桂音在三间店面前踌躇半晌,前两间进进出出总是客,后一间则冷清许多。
    她不识字,却很有些自尊心的,怕走错了门遭人耻笑。
    路边卖炒糖栗子的老汉,正满头大汗握着铁铲,前后翻动铁锅里的石砂和栗子,那些赤红栗子染了糖色显得油亮饱满,有些裂了新月口,露出里面黄澄澄的肉,甜糯的香味散得满大街都是。
    桂音上前称了一袋,给一文钱,拎着袋子问道:“那可是卖金银珠宝的店?”
    老汉随意点点头,一铲子下去又掀上来,锅里翻江倒海,发出飞沙走石的嗡鸣。
    桂音接着道:“跌断的玉镯子他们肯修补么?”没得回应她又高声问了一遍。
    一个小童跑来买栗子,老汉拿起纸袋替他装。
    桂音讪讪走到一边,不是没听到,是懒得做理会。
    一个年轻店员送两富太太有说有笑地出来,替她俩扬手招辆黄包车,目送远去再走身欲回,却有个俏姐儿一手拎糖炒栗子、一手捏着豆绿撮穗的燕穿柳叶帕子,欲言又止立在边上。
    “店里有耳环戒指镯子簪子衣襟扣供挑选,还备有菊花茶云片糕蝴蝶酥,姑娘可要进来坐一坐?”扫过她的穿衣打扮,店员依旧一副笑脸,“不买不打紧,看看也是可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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