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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天下午的课一结束肖觉就去了欧明朗班级,欧明朗却早了几分钟走了。
第三天肖觉下午被同学拖住了,又没有堵到欧明朗。
第四天肖觉被老师喊到办公室帮忙,还是没有堵到欧明朗。
周五的时候,肖觉天不亮就起床了,六点不到就到了清涧堂,六点一刻时候,欧明朗探头探脑地悄咪咪地走出了清涧堂大门。
天蒙蒙亮,晨霞未显,空气清新,欧明朗小脸粉扑扑的,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她没有看到躲在一边的肖觉,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向学校走去。肖觉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晨霞渐渐渲染了天空,欧明朗耳边的碎发染上了一层金色,轻灵得像一只精灵。
走着走着,欧明朗觉得不对头,她猛地一回头,就看到推着自行车笃笃定定跟着她的肖觉。两人目瞪口呆,一时僵在那里。
我坐在后排,看着肖觉开车的样子,突然就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别扭又有意思。
那天肖觉终于堵到了我。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我干脆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两人一起进了学校,进了各自的班级。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也不再像前几天一样急匆匆地走,不急不缓地整理书包,于是在校门口遇到了等了一会儿的肖觉,两人若无其事地保持着一定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回了白溪里。
那天后这似乎成为了我们的常态,这天起,我们总是默契地维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偶尔有人晚了,早到的人也会等对方出现再走。
母亲欧阳的婚礼如期举行,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我和外婆外婆没有参加。
母亲婚礼的前排空了两个位置。各大媒体也在猜测究竟是哪个大牌放了大明星欧阳的鸽子,这个猜测一度撑起了几年的八卦。
乔乔姨再次来到白溪里,她一身职业装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徐徐道来,“阿姨,这是欧阳在北京给你找的护理中心。您还是去吧。”
外婆犹豫再三,摇摇头,“叶落归根,我已经老了,不想奔波了。”
乔乔姨沉默了会儿,收起文件走了。
乔乔姨走好,我从背后抱住外婆,动情地说道,“外婆,不要不要明朗了好吗。。。”
外婆摸着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和蔼地笑道,“傻孩子,外婆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那天后,我和肖觉说话了,“我妈妈结婚了。”
肖觉一愣,“哦。”
我又说,“那天我骂了她。”
肖觉还是一愣,“额。。。”
“她说要我跟她去国外。”
我轻轻说着,“我不想走。”
肖觉也说,“恩,国外也就那样。我就是在国外长大的,真的,哪里都没有白溪里好。”
我反问他,“你也不想我走吗?”
他耳朵通红,口吃道,“我。。。我。。。我。。。我不想。”一个字比一个字轻,可是我听进去了。
是啊,反正我都决定不走了,还难受什么。
我就这样又恢复如初,只是关于那个拥抱,谁都没有再提。
我们之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润物细无声地发生了什么。
我看着专注开车的肖觉的背影,还有那颗卤蛋一样的后脑勺,心里嗔怪,明明那时候是你说的不想我走,为什么后来这样对我,肖觉。
丁晨大喇喇地打破了这个闷热的雨夜的寂静,“那个小老板,前面转弯放我下来就可以了。我们明朗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她安全地送回家喔。”说着朝肖觉拼命眨眼睛。
肖觉耳朵微红,“嗯”,算是答应了。
丁晨下车后,他开车,我坐在后座。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照得一切都很美丽。
肖觉率先打破沉默,“拍摄还顺利吗?”
“嗯,还行。”
“飞机没晚点?”
“运气好,落地后才下了雷暴。”
“明朗,我那时候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他试图解释昨天微信聊天的事情。
“没什么。”我打断了他。
肖觉车子停在了我家楼下。他欲言又止几次,我心里也有些彷徨,便邀请他,“下车走走吗?”
他忙不迭地熄火,然后绕到后座,为我拉开车门。
七月流火,开得最漂亮的就是石榴花了。
我们站在石榴花树下。红色的石榴花像古代女子插在头上的绒花,娇俏极了。
“我在拉萨的时候,看到许多古老的寺庙,颜色剥落殆尽,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去朝拜。”
肖觉认真地听着。
我又说,“就像记忆一样。有些东西在时间里慢慢褪色,我已经不知道当时的情绪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现在的想象。肖觉,你说呢。”我迎着月光看向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T恤,下面是条牛仔及膝短裤,脚上是一双很著名的短跑运动鞋。浑身惬意,一身休闲。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他的瞳孔颜色偏淡,清澈干净,见之就让人喜欢。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喉咙似被卡住,长长的等待中我听到了青蛙知了等虫鸣声,唯独他,不发一言。
“明朗,让人顶礼膜拜的是人们心中的信仰,不是曾经的颜色。”
“肖觉,你有信仰吗?”
他轻轻拂去掉落发丝上的石榴花瓣,定定地回答道,“我有。”
“宗教吗?”
“不是。”
“学术?”
“不是。”
“功名利禄?”
他摇摇头。
“这个世界上,谁人不爱钱,谁人不享受被崇拜。”我轻蔑地说道。
“明朗,我在等待我的信仰。”他深情说道。
风将细细的花粉送到我鼻端,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茉莉花香。
“明朗。”他深情唤道。
我眼睛里有泪,再次问道,“你背叛过你的信仰吗?”
他摇头。
我咬着牙继续问,“你伤害过你的信仰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比痛苦地点了点头。
“明朗,我。。。”他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明天还有工作,我先上去了。今天谢谢了。”说着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冲了个澡,躺在肖觉送的醉翁椅上轻轻擦着头发。心里想着乌蜀白天的话,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母亲慵懒地嗓音,“朗朗。”
“妈妈,你拜佛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
母亲想了想,“什么也没有。只是那一刹那,心里很安静。”
“喔。”
母亲关切地问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今天跟乌蜀在拉萨拍片子,那里寺庙真多。”
母亲多精明的人啊,“乌蜀还好吗?”
“挺好的。”
“她没有回来?”
我回答,“说要礼拜那里的寺庙,过几天再回来。”
“你呢?有去礼拜吗?”
“没有。”
“喔,拍摄顺利吗?”她装作无意地问道。
作为一个女儿,此时我应该让她安心,“一开始进入不了状态。不过乌蜀和我聊了会儿佛教,就顺利进入状态了。”
母亲这才放心,“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
我们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我长久地盯着矮几上那个青花瓷花瓶里的一大束茉莉发呆。突然想起一句话,醉花宜昼,醉雪宜晚。这些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的长物之美,包含了太多超脱于苦难和磨难的释然。
有些东西我过于迟钝。直至今天在乌蜀和母亲的回答中,我才慢慢感知到:醉花宜昼,醉雪宜晚,随风逐流,既来之则安之。
我拿出手机,给肖觉发了条微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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