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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奉全又跑了回去,他姐夫就住在戚府的后院。这后院是专一为仆人们盖的,迎着东街另开了一个小门。
刘奉全大晚上的又来敲门,开门的人不是戚顺,而是他十七岁的外甥戚聪。
“全舅,你怎么又来了?”
刘奉全瞄了他外甥一眼,冷冷道:
“咋啦,你老舅我什么时侯想来就什么时候来,碍着你什么事了?”
戚聪听他这么说,急忙赔礼道:
“全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父亲已经睡下了,你明天再来吧。”
戚聪这么说着,便动手要关门。这时刘奉全抵住大门,一只脚已经越过了门槛,骂骂咧咧道:
“你小子不好好读书,在这里拦你老舅做甚,我姐呢?”
“我娘在屋里缝衣裳呢。”戚聪不情愿地让出了一条道,刘奉全便跨到了院子中间,大喊道:
“姐!我找我姐夫!”
“我父亲已经睡了。”戚聪见他这般,连忙阻止刘奉全:
“你小点声,全舅。”
刘奉全在地上啐了一口,完全不搭理戚聪,继续喊道:
“姐!我姐夫呢?”
这时刘氏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骂道: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你在这里扯着嗓子喊啥呢,你姐夫已经睡了。”
刘奉全听她姐这么说,急忙走上前来,赔笑道:
“姐,我知道姐夫不想见我,可我真的有急事找他,你快叫他出来。”
“什么急事,”刘氏瞪了他一眼,“你这么晚跑过来,不会是又输了钱吧?”
“没有,姐。”刘奉全显出讨好的表情,道:
“姐,我好歹是你亲弟弟,你咋老觉着我的不好呢。”
刘氏听他这么说,脸色和缓下来,看了戚聪一眼,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回去读书去。”
戚聪听他母亲这么说,犹豫片刻,遂道:
“娘,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转身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刘奉全看他走的远了,对刘氏道:
“姐,你这儿子眼里全没有我这个舅舅,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你自己不学好,还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做梦去吧。”
刘氏叉着腰朝里屋看了看,尽量压低声音。
“姐,”刘奉全自知理亏,急忙转移话题道:
“我姐夫呢,快把我姐夫叫出来。”
刘氏训了弟弟一番,觉得尽到了做姐姐的责任,于是转怒为喜道:
“你等着,我去叫他。”
她说着转身朝屋内走去。刘奉全等在院子里的时候,拿出在街市上随手抓的一把瓜子,漫不经心地嗑起来。
“咋了,这么晚找我啥事?”
戚顺从屋里面走了出来,光着膀子,手里攥着一把蒲扇。
刘奉全看到他姐夫,把刚填进嘴里还没有嗑的瓜子,又拿了出来,神秘道:
“姐夫,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说着走到戚顺身边,“我敢保证,姐夫。你听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戚聪听他这么说,显出并不感兴趣的表情,开始晃动手里的蒲扇。过了半天,才问道:
“什么天大的秘密,你不会又输了钱,想在我这里讨钱吧?”
刘奉全听戚顺也这么说,心里便有些不高兴,埋怨道:
“姐夫,我发现这个秘密后,第一时间想着来告诉你,你却怀疑我想骗你的钱。”
他说着,又从手中捏个瓜子,磕了瓜子皮,吐在戚顺脚下。
戚顺瞥了他一眼,这时淡淡开口道:
“什么秘密,你说来我听听。”
刘奉全听他姐夫发问,急忙凑到戚顺身边,低声道:
“姐夫,苏婉莹和井长生搞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戚顺一听这话,顿时大吃一惊,狠命把手中的蒲扇摇了几下,才警告道:
“你小子可别乱说,苏夫人是老爷的小妾,这话要是传出去,小心老爷割了你的舌头。”
刘奉全听姐夫这么说,急忙打包票道:
“姐夫,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和我一起去东街别院看看,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这,”戚顺有些头皮发麻,转身朝屋子里面走去,道:
“奉全,你等着,我回去穿了衣服,和你一起去。”
他回到了屋子里面后,刘氏便急切问道:
“我弟说什么了?”
戚顺穿起来衣裳,来不及多解释,便道:
“你甭管,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着,重新走回了院子中间,对刘奉全道:
“你小子管好自己的嘴,千万别把这件事传出去,明白吗?”
“姐夫,我明白。除了你,我再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戚顺和刘奉全各自提了一个灯笼,朝东街别院走去,两人搬梯子翻过院墙,溜进了院子里面。
刘奉全又凑近窗户跟,朝里面看了一眼。苏婉莹和井长生相视而坐,显得心事重重,小井忠此时已经睡着了。
他猫着腰,让到一边,低声对戚顺道:
“姐夫,你看,两人的野种就睡在床上。”
戚顺听刘奉全这么说,也隔着窗户眼朝里面瞧了瞧。等看的真切了,他转过头来,压低嗓子责怪刘奉全道:
“我派你来这里看门,现在倒好,门没看住,老爷的小妾还和别人搞在了一起,你让我怎么给老爷交代?”
“这,”刘奉全挠了挠头,看向姐夫戚顺,耍赖道:
“姐夫,这不能怪我,你不也以为井长生那小子是个老实人嘛,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戚顺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理论,便悄声道:
“算了,我们先回去。出去的时候,把院门锁了,等老爷回来再发落。”
他说着蹑手蹑脚地朝院门走去,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两人走出去后,把井长生和苏婉莹反锁在了院子里。
戚象仁是在第二天下午回来的,圣旨先他一步到家,于是芜湖知县代接了。
戚顺在戚象仁回来之前,已经派人把东街别院团团围住,只等他回来发落。
戚象仁从八人抬大轿里面走出来的时侯,戚顺便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戚象仁对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
“戚顺,我离开家的这两年,一切可好?”
戚顺当着众乡邻的面,不敢说实话,喃喃道:
“老爷,你放心,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等戚象仁见了妻子孟佩兰,回到自己的书房后,戚顺便找了过来。戚象仁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遂道:
“戚顺,你有话但说无妨。”
“老爷,”戚顺咽了一口唾沫,走到戚象仁身边,耳语道:
“老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戚象仁听戚顺这么说,顿时警觉起来,又试着问道:
“苏氏呢?”
戚顺看着戚象仁,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老爷,你责罚我吧,我没有看住苏夫人。”
“你说什么?”,戚象仁焦躁地抚了抚白胡须,走上前来,问道:“她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老爷,苏夫人和井长生那小子在一起了。”
“你,”戚象仁气的脸红脖子粗,胸口像被压了一个大石头,憋的他说不出话来。他用力缓了缓,才吼道:
“戚顺,我当初是怎么给你交代的!”
戚顺眼看老爷发怒,慌忙在地上跪了下来,道:
“老爷,这不能怪我。井长生那小子,当初也是府里的人,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井长生,井长生!”戚象仁恨的咬牙切齿,对着戚顺大喊道:
“去把井长生给我叫来,把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牲给我叫来!”
戚象仁觉得脑壳发懵,两眼发昏。虽然自己并不爱苏婉莹,但是一旦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便觉得不可忍受了。
他宁可把苏婉莹当做一条狗,作贱她、羞辱她,却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他像一个疯子般霸占着苏婉莹,最终却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井长生被五花大绑过来后,戚象仁羞怒地看着他,道:
“苏婉莹是我的小妾,你一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碰我的女人!”
井长生看了他一眼,并不辩解,冷冷道:
“你不爱她。”
然后便失控般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大哭。戚象仁看着井长生状似疯癫的举动,对戚顺道:
“去把他投井,不是叫井长生吗?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长生!”
“是,老爷。”戚顺唯命是从。他马上带领两个仆从,将井长生抬到了戚府西院的深井前。
他朝井里面看去,井底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他转身对两个仆从道:
“扔下去!”
那两个仆从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为难,戚顺于是催促道:
“快动手!”
两个仆从不敢再犹豫,走上前来,用一条黑布蒙住了井长生的眼睛,把他推倒在井台上。便抬起双腿,一头将他搠进了深井里面。
戚顺听到“扑通”的一声巨响后,又朝井底看了看,里面依然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咽了一口唾沫,对身后的两人道:
“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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