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满长安》第四十章:凌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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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说这世上谁对我最好?那一定就是师姐了!”
    天师崖下的大石头上,躺着一个男童,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
    此时那小童的一旁,一个身穿着粉色唐衣的女子正蹲在泉水边采花,笑脸盈盈。
    “小师弟,你就嘴甜,等一会我们将这些野梅子都带回去,我搅了蜜糖,给你做糖水吃!”
    “好!师姐做的糖水甜的很,我也爱喝。”
    小童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地时候踉跄一下,随后赶紧站稳了脚步,跟上女孩的步伐。
    这个女孩的腰上系着一个木牌子,上面有天师崖的符号,还刻着她的名字,曹夕瑶,多美的名字。
    “夕瑶师姐,夕瑶师姐你快跟我回去吧,好像出了很大的事情,你快”
    正是两个人用衣摆包着摘下来的野梅子,岁月静好的朝着天师崖上方走回去的时候。
    一个女弟子几乎是从山坡上连滚带爬的赶了下来,一脸泪人似的和曹夕瑶说着。
    男童不懂的发生了什么,他想问,但是曹夕瑶不假思索的朝着上面跑出去。
    他扯了扯赶下来的小师姐的衣裳,小师姐哭个不停,但是还是紧忙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摸了摸男童的头。
    “小师弟,没事的,师姐在呢,师姐带你回去。”
    温阳落下,只一抹残晖洒下来,如一绸丝缎,横在笔直向上的山路中央。
    天师崖的正堂,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躺在地上,一旁的大弟子拿来一张草席子,将他盖住。
    而这一切,刚好被赶回来的曹夕瑶看到了。
    “师父”
    曹夕瑶只看一看鞋履,就能知道,这是凌州曹家军的士兵。
    “夕瑶,你来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选择让你自己来做决定,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今日的师父看上去没有往日的艳丽,坐在暖阁中的她,背后是透光的窗,窗外淅淅沥沥的暖光打进来,跟屋子里面的黑色合成一片,她看不清师父的模样,只能听清师父无奈的声音。
    “师父,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我家里。”
    曹夕瑶前段时间接到过家书,家中的兄长随着父亲一同出征,是皇帝的命令。
    现在没有人听皇帝的,所以很多地方团练和侯府都拒绝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父亲是愿意为了家国做一切的,尽管是已经病了的家国,一个不再是正路上的家国。
    父亲当着曹夕瑶的面,对她和兄长说过,这叫风骨。
    “你的父兄,在南诏牺牲了,他们遇到了苗疆的蛊术。”
    “蛊术”
    曹夕瑶的眼泪已经漫出来了,她想哭,想大声地哭,但是她不能哭,她得冷静得弄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
    颤抖的,微小的,弱小的身躯,跪倒在师父的面前,那具逐渐冰冷的士兵的身前。
    “也就是我平日里与你们说过的,南诏的苗疆一族善于提炼瘴气,正是瘴气的缘故。”
    师父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曹夕瑶的幻听,但是她能感受到,师父对自己的心疼。
    “然后呢?母亲呢祖母呢”
    师傅坐在堂上没有说话,这时候,暖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师父!是不是师姐做错了什么!让我替师姐受罚吧!我来哎呀!”
    男童从山下一路跑了上来,没有看到他的小师姐,应该是被落在身后了。
    此时那男童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晕红了一片,刚刚磕在地上的伤,划破了原本已经结痂的膝盖。
    “师父,你别骂师姐,求求您了,我愿意替师姐受罚!”
    这是以前自己犯了错,师父要打自己藤条时候,师姐说的话。
    今日,他听到了师姐的抽泣,看到了师姐跪在地上,他挺直了腰板,鼓足了勇气,学着师姐以前为自己求情的模样。
    “师弟,你先离开,我和师父,有话要说。”
    曹夕瑶努力憋住哭声,她不想让小师弟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那个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无忧无虑的小师弟。
    “师姐,我进来了,你别怕,师父”
    砰!
    暖阁的门被曹夕瑶反手重重的关上,男童的脚尖与门框贴在一处,却恰好没有伤到他。
    “小师妹,带他走,马上走。”
    曹夕瑶没有看门外,她也没有注意到小师妹没有跟过来。
    “师父您继续说。”
    “夕瑶,你的母亲和祖母,因为太过忧伤,在家里举行丧服。李林甫亲自派人去说,南诏战事败北不能张扬,曹家将军没了也不能张扬,否则算是抗旨。”
    曹夕瑶捏紧了手,手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流出血来,疼痛,会让她舒服一点。
    “然后你的祖母在纠缠时候,心症发作去了,你的母亲为了不被他们抓去威胁曹家,一头撞在灵柩上,也”
    金灿灿的暖阳晃照下,师父是落了泪的,落了两滴泪,一前一后。
    曹夕瑶木讷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吼叫,她的眼泪不自觉却又自然的落下来。
    “夕瑶,现在曹家已经空了,你还是我的徒弟,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留在天师崖,我和你的师兄弟们一定会护你的周全。”
    曹夕瑶没有说话,也没有眨眼,她就愣在那里,她感觉自己身体没有力气,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想。
    “师父,可否,让徒儿下山,报仇。”
    胡床上的把手年久了,稍稍用力就会吱呀吱呀的响起来。
    “夕瑶,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师父,我可以下山吗?我想报仇。”
    曹夕瑶站了起来,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她几乎是双手垂着,全靠着脚趾间站了起来。
    “可你离开天师崖后,就没人能够护你周全!”
    “师父,弟子谢过师父的养育之恩。”
    曹夕瑶没有听师父的话,只跪在地上,三个深深地响头。
    暖阁的门开了,门外跪着被小师妹拉着的男童。
    “师姐”
    曹夕瑶目若空洞的走出来,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地方,她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路,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她离开了,师父曾在她离开之前告诉过她,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去长安城,找御史台大夫九大人,九大人公正严明,并且与曹家有世代的情谊,一定会帮她。
    男童在她的门口哭了一天一夜,又在她的床榻上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小师姐找到了饿晕过去的他,抬回房间被师父关了一个周月的禁足。
    只是从那之后,男童学习武功变成了天师崖第一刻苦,说的话,也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多了。
    五年后。
    “龙城府有一个天下第一谋士,又是一个武功高手,听说他有一个玄妙阁,里面有天下最美丽的物件,若是送给女孩子,一定会博得芳心!”
    “胡说,你就是鼠目寸光的穷酸秀才,你可知道,若是能破了那玄妙阁,哪里是宝贝随便你选,听说那位谋士还会亲自为你解答你的问题!”
    “准不准啊?是不是唬人的?”
    “三清真人,怎么会不准?我们同乡一位大人,眼瞧着要被大理寺查的满门抄斩,正是寻到了龙城府这位公子的妙计,才保住了脑袋。”
    “那岂不是比六爻卦还要准了!”
    “说是三清真人再世都可以了!”
    少年走在长安的长街上,披肩的乱发满是灰烬。
    他朝着饮茶的人群靠了靠。
    “那他叫什么名字?”
    “那还不好说?龙城府,九公子啊!”
    少年的嘴角,病态的一提,随后靠在墙上,捡起一旁的半个胡饼。
    “师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唐750年,龙城府。
    “不好了!有人闯进府里面了!”
    “在哪?快去保护大人们!别让大人们受伤!”
    府中一片大乱,门口是两个昏厥过去的守卫。
    “将军,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面前的男人,高大强壮,面向却极其秀气,他们叫他李光弼将军。
    “朝那个方向去了?快说!”
    身旁的男子更是秀气,腰牌上的名字是,龙城府副守:奕锋。
    “似乎是朝着九公子的暖阁去了!将军快去搭救公子!公子的阁中可是有数不清的慕客!”
    轰!
    随后便是一声巨响,九公子的暖阁房顶扬起一片灰尘。
    “看来,九公子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少年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半幅山河社稷图,身上满是伤痕。
    “说话不作数,你不是说,谁破了你的玄妙阁,就是你的上宾。你就是这么对待上宾的!”
    少年看着自己手臂上与那人扇子相连的针线。
    “我说的破,是靠机关消息和智慧攻破难关,并不是像你这般一把长枪将我的阁子捅的不成样子。”
    那公子半眯着眼。
    “反正我是破了你的阁子,拿到了里面的宝贝。”
    “那你想如何?”
    “把我留下吧,我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师姐。听说她也是来了龙城就不见了。”
    “我不寻失踪多年的人。换一个要求?”
    “那我要做你的徒弟!”
    九公子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九公子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幅山河设计图,又瞧了瞧那少年的长枪。
    “凌羽,这便是你以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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