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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青萝姐姐检查几遍放在站僵上的行礼,说没有东西落下。
李鱼摇了一下铃铛,“各位乡亲请听清,起程了,归家了。跟紧娇娘别掉队了。”
十六只站僵,伸着胳膊,跟着李鱼往前跳。
蹦!蹦!蹦!
青色长衫带动的阴风,还有踏踏踏的脚步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青萝姐姐紧搂着安瑶的胳膊,跟在队伍后面,“夫人,我……我总感觉湖面上,有密密麻麻的好多人,好多双眼睛盯着我们。”
安瑶扭头看去。
皎洁的圆月挂在天上,流动的云像树影,倒映在玉盘里。树枝上好像还站着一只兔子。
月光照在湖面,波光嶙峋,反射着点点荧光。
河风清凉,河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此情此景,与胆大胆小没关系,安瑶紧张的揪了一下青萝姐姐,“好你个李氏王青萝,本夫人刚提拔你当姨太太,这胆子就变肥了,敢吓本夫人了?”
“夫人,是真的。”青萝姐姐哪有开玩笑的心思,连瞥湖那边一眼都不敢。
安瑶拍了拍青萝姐姐的手背,“你别疑神疑鬼,自个吓自个了。”说罢,瞅了一眼前方的李鱼,“有你家先生在,你怕什么?”
青萝姐姐看了一眼领路的李鱼,没那么紧张了,但还是怕。
因为这不是心理事。虽然她看不见,但能清晰的感觉到,湖面上真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实实在在的感觉,让她怎么能不慌?
李鱼领着站僵,目不斜视的往避暑山庄外走着。
说了不让送,还来?烦不烦啊!
冥太后牵着小冥皇,领着文武判官,黑白无常,十方鬼将,还有上百阴官,一起站在湖面上。
“爹爹,彻彻没忍住,彻彻还是来了。爹爹,一路顺风!”
“李先生,一路保重!”
“太上皇,一路顺风!”
在李鱼领着站僵走出大门那一刻,没有隆重的大礼参拜。小冥皇举着胳膊,用力挥着小手。
冥太后紧捏着小冥皇另一只手,望着离开的身影。
阴朝文武全臣,感念没有太上皇,冥龙就不能出世。
感念没有太上皇,地府来袭,阴朝已经土崩瓦解。
上百阴官一声声惜别,低吟。
阴朝气运有感,一件九爪冥龙太上袍落到李鱼身上。
李鱼鼻子有些酸的嘀咕:“阴朝初立,要让人走人路,鬼走鬼桥,人鬼不杂居,任重而道远。回去吧!”
九爪冥龙太上袍,分崩瓦解,重归阴朝气运。
“阴朝初立,要让人走人路,鬼走鬼桥,人鬼不杂居,任重而道远。”犹如旱天惊雷,在阴朝文武全臣心底炸响。
不是李鱼在演法,而是阴朝气运借李鱼的话,给阴朝文武全臣立冥道。
命修纪末,天命重组,人道大乱。
阴朝立,冥道生。
此乃,地命!
“谨遵太上皇法旨!”
文武判官,黑白无常,十方鬼将,上百阴官,犹如清泉洗涤,再无半分鬼气。
神浊如黄土,不高却悠远。
意坚如深狱,清冷却容情。
文武全臣气质大变,如黄土,如深狱,朝着李鱼离开的方向遥遥一拜。
小冥皇收回远眺的目光,“传寡人令,阴朝搬迁至大江阴庭,拘拿大江两岸鬼物。力求大江两岸再无邪祟。”
……
李鱼赶尸到了真州地界立的哨卡。
数十名岗哨,看着一群站僵也不怕,只是稍微有些紧张。
领头的说:“这位先生请出示路引,以及返乡客的行扎。”
李鱼拿出他和青萝姐姐的路引,领头的接过一看,确认了扬州县的印章。
又看了一群站僵的行扎,都是客死在金陵的真州人,被送回来的。
一群岗哨恭敬的检查了一遍尸体,连连作揖给尸体赔罪。
领头的再跟李鱼说话,态度也恭敬了三分。
谁家不会老个人?谁家又没有亲戚出门在外的?
检查完了,李鱼说:“我还得赶时间送各位乡亲回家,各位兵爷辛苦了,我们先走了。”
“李先生,这位……”领头的委婉的看了安瑶一眼。
安瑶慢慢吞吞的拿出路引。
为了安瑶出门行走方便,金陵给她弄了一个金陵大巡捕的身份。
如果天下大乱,各自称王,但敢称首都就两个。一个是老皇室占的北平,一个就是新观念笼罩的金陵。
金陵大巡捕这头衔,着实让安瑶不好意思拿出来。
领头的接过一看,全身都绷紧了,恭恭敬敬的把路引递过去,多的什么也没说。
李鱼疑惑不解的看了安瑶一眼,也没多问,领着站僵继续上路。
人走远了,领头的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头儿,你怎么了?那娘们什么情况,把你冷都吓出来了?”
“什么娘们?那是金陵大巡捕!”
“啥?金陵大巡捕赶尸返乡?”
“别多嘴!”
这只是过哨卡的一个小插曲。
暗中,茅山三脉的掌门看着李鱼赶尸过了哨卡,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
茅山三脉的掌门,对李鱼弄死了桃山义庄的茅老道,他们在弟子面前表现的义愤填膺,实际上恨不得鞭了那老道的尸。
茅山过大江北上,跑到麻衣的地盘开义庄,已经不占理了。
只是三脉掌门知道,麻衣血脉喜欢自个玩。只要不主动惹麻衣血脉,人家都懒得搭理你。所以没去打招呼,不想跟九天有一丝牵扯。
不招惹,是茅山三脉的掌门,对麻衣定的态度。
该死的茅老道,自个管教弟子不严,弟子对人家身边带的小娇娘施展迷魂术,一出手就被发现了。弟子被打死了,该死的茅老道非要显摆江湖辈分,质问人家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
这不?也被打死了!
这个仇,茅山三脉的掌门真不想报。
但身为掌门,要为底下的人出头不是?
掌门心里苦,但掌门不说。
“三位道君,我师父和小师弟惨死在麻衣邪士手中,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放他离开?”
一个二十五六岁,身穿花格子道袍,长着鹰钩鼻的道姑,握着浮尘拱手,低头。
站到三脉掌门面前,满眼阴郁。
“花格子啊,你师父的仇自然要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收编阴朝一些鬼物为己用。”
三脉掌门一通以大局为重的劝说。
身穿花格子道袍的道姑,道号就是花格子。
花格子一甩浮尘,戾气很重的抬头:“我不懂什么大局,我只晓我师父为人所害,我要那人给我师父抵命!”
“你要报仇,我等不阻拦,但不能以茅山弟子的名义行事。毕竟你师父之死,前因后果并不光彩。”
“从此花格子不在为茅山弟子!”
花格子手一翻,身为茅山弟子的名帖符录出现在手中。手一抖,名帖符录无火自燃。
什么茅山?什么名门大派?
虚伪!
师父为茅山鞍前马后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被人打死了?却跟她讲什么前因后果不光彩?
不就是怕麻衣血脉,不敢跟命修九天为敌吗?命修纪都末路了,新武与奇门合一,新路煌煌如大日,一个算命的有什么好怕的?
最不济就是一个死,她花格子不怕!
花格子一甩浮尘,转身走出几步,“大师兄,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替师父报仇?”
过了几个呼吸,身后没有一丝回应。
花格子脚下一动,身影犹如鬼魅的冲进黑暗,“从今往后,你我师兄妹恩断义绝,再见便是陌路!”
“师妹,莽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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