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游望》正文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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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儿啊,你附耳过来,祖母悄悄的告诉你一件秘事"老太太朝审言招了招手
    "唉"审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咋听得老太太唤他,猛的抬起头来,胡乱应了声
    老太太瞧见审言面上的泪痕,也是愣了下,本要出口的话,又忍住了
    "乖孙孙,不要舍不得祖母,不要总顾念着家里,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让这些儿女私情,局限了你"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竹箸,站起身,走到审言跟前儿,轻轻的将他的头搂入怀中
    "必简,祖母很少唤你的表字。可你须得知道,你已经是弱冠之年了,不再是孩提,你也有你的理想,你的报负…"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而审言也不觉厌烦,只耐心的听着
    末了,老太太又轻抚了审言束起的头发,好像透过审言,看到了当年也是年少气盛的杜老太爷,也就是她的丈夫
    "孙孙,你可知你的表字是谁给取的么?"老太太想起了往事
    "这个孙儿不知"审言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祖父当年也是才华出众,熟读经书典籍。五经中,你祖父又最喜《礼记》,其中"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一句,便被你祖父记在了案头,也常常挂在嘴上。可以说,你的表字就是你祖父给取的"老太太回忆着往昔,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了,回去吧"老太太拍拍审言的背,唤人进来收拾了桌子。审言忙背过身,楷了楷眼角早已干涸的眼泪
    "是"审言起身,朝祖母拱手行了一礼,便要退下。忽的,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那已迈到门边儿上的脚,及时收住了
    审言转身,"祖母,方才您是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过来坐吧!来人,看茶"祖孙两个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正好在这时,小丫头将两只青瓷茶碗呈了上来,碗底有些细小的晶莹粉末。只见她往两只茶碗里分别舀了勺茶粉,那是一早便舂好的。小丫头又去取了铫子来,将滚烫的水倒在里头,再拿着竹夹在碗里搅拌了几下,就拎着铫子退下去了
    "言哥儿,尝尝吧"老太太先捧起茶碗,大口的喝了起来,"祖母只是想说,你娶了媳妇,是用来疼的,万不能冷落了人家。吟丫头的娘家虽说不是显赫,但胜在清白,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孩子,心思都纯净,没什么坏念头。你娶了她,就要好好地对人家,不能苛待了她去。知道吗?"
    审言抿了口茶汤,对老太太承诺道:"嗯,我会对她好的"
    "这就对了,这一个人过日子啊,就像是这清水一般寡淡,没滋没味儿的。"说着说着,老太太伸出俩手的食指,凑在一块儿,比划给审言看,"你瞧!这两个人在一起啊,就是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呗,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这两口子在一块儿啊,才叫真正的过日子呢!"
    "是,孙儿受教了"审言瞧着祖母面有倦色,也不敢再待下去。恐打扰了她老人家休息,便顺势告辞了
    老太太望着审言那颀长的背影,渐渐没入了夜色,嘴中喃喃道:"孙儿,但愿这吟丫头能真正捂热你的心啊!"老太太摇摇头,放下微温的茶碗
    青瓷茶碗里荡开一阵阵涟漪,原本倒映在上头的人影,也散了,这同时也昭示了主人的离去
    要说审言这孩子,你硬是要从他身上挑出错处来,那便是太冷静,遇事太沉着了,显得冷心冷肺的
    好像对什么东西,都不是太过于在乎。其实,这样的人没有软肋,也没有弱点,比起般的人来说,最是适合于混官场的了。但,做这样的人,会很累,很孤独,老太太不希望审言做这样的人
    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没有一点儿温度。说的镑张些,恐怕别人稍微离他近一点儿,都会感觉能冻死个人。这样冷静,或者说是冷漠的人,往往会落得个不太好的下场,或是孤家寡人,晚景凄凉,又或是羁旅异乡,归期无望
    而老太太不愿见到这一幕场景的发生,因而,时时刻刻的,都想着要给他,更多的温情。尝试着用亲情,儿女情爱去感化他天性中,与生俱来的凉薄与清冷
    这便是老太太摇头的真正缘故了,爱之深,责之切啊!老太太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与审言一接触,再经过一番交谈,她就清楚的了解了,自家孙儿的脾气禀性。这性子是扭转不回来,已成定局了。既如此,就别再一心想着如何去改变它,只在适当的时机,加以引导便是
    老太太的背影,颤巍巍的,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为杜氏家族撑起一片天的老太君,本该是如岱山般雄伟的。但风雨的催残是无情的,不知从何时起,老太太那挺拔的背影,渐渐驼了下去
    但即便是吃力,她也依旧在原地坚守着,可以说,老太君一人身上,系的是杜氏家族合族的盛衰荣辱,显的是一个家族的荣耀
    不过,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杜家年轻一代的身上,老太太看到了希望,如杜七郎,杜审言哥俩,将来合族的兴衰,都要托付在他们身上。老太太只想趁着她还在的时候,有心有力的时候,多替他们办些事儿,操劳些。这样的话,即便有一日,她突然就倒下,也不会留有任何遗憾了
    那边厢,审言回到院儿里。先是给家里写了封书信,大意就是,他回襄阳省亲,经祖母牵线,认识了个叫薛吟的姑娘,接触一番后,觉得这姑娘,好像还不错。因此恳请家中父母把关,如果可以的话,就尽早把事情定下来吧!
    审言如是写完,将几张信纸叠齐,夹在印有双鲤图样的厚蓝纸中,再用糨糊粘好,盖上私印
    "诃子,这是寄回巩县的。咱们捎带了箱笼,马车走不快,这信得在咱们回去之前送达"审言说着,又起身走到后面的书架前,翻找出,专门用来装信的那个书匣子,抱到紫檀翘头案上
    打开铜锁扣,将最上头的一封书信,拿了出来,递给诃子。"这个寄往杭州,就并着萧湜的那些东西,一齐送去,打个包裹,我的信放在最上头"说着,审言又想起萧湜那些没有署名的信
    "哎呀!来,把我的那封信拿过来"好在,这信还没封口,审言抽出信纸来,取了笔墨,又在末尾添上几句,交代了另外几封信和面儿囊的来源
    因着赶时间,审言写完后怕墨迹晕染开来,先是往纸上吹气,后来又拎着纸不断地抖动,好让墨汁迅速干下来。然后,给那信封好口子,也盖上印
    "呐,你现在就去,把家书和这信都寄出去,别弄混了。我今夜还要早点歇下,明日一大早便出发回去"
    审言边说着,一边脱下长袍,随手搭在衣架的横杆之上,又褪了鞋袜,赤足走到围子床前,将上面放着的,叠好的干净衣裳取来,抖落了几下,绕到屏风后头
    "对了,你忙完再去看看衣物书籍什么的,都带齐了没有,可还有落下的?"诃子在外头将信和东西,都整理好了,正要出外头找人寄了去,又听得审言吩咐,忙应了声,敲门进来
    "公子,除却衣物书籍,您还有什么要一块儿捎上的?"诃子躬身问道
    "啊?给父亲母亲,以及几位兄长准备的礼盒,都已拾掇妥当了吧!那就没其它什么,要带的了。你先去吧!"
    "唉,好嘞!"诃子忙退下,又替审言掩好了门,叫人在门口守着
    忙碌了一整日,身上总感觉有些黏糊糊的,即便此刻,眼皮子都快掀不开了,还是匆匆沐浴了一番,便算了事
    审言穿上衣物,因想着弄湿了头发,还得要散发乘夜凉,嫌它麻烦,又实在是瞌睡得紧了,便没解下发髻,就那般沐浴了
    毕竟是在自个儿的屋里,审言对于房中的构造摆设,那是一清二楚的。便半闭着眼睛,等不及诃子来回禀,自行"呼"的一声,吹了蜡烛,摸黑爬上了围子床
    外头侍候的小厮,见里头的光亮忽的没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在外头"嘭嘭"的砸门
    "孙少爷,您怎么了,小人可以进去么?"
    审言此刻脑袋都有些混沌了,听见声响,便朝着那处摆了摆手,又想着,外头的人瞧不见,才开口道:"我先歇了…"
    审言还想交代他点什么,但实在是困了,便没再说下去
    外头的小厮倒也知趣儿,得了回应,便在外头继续安心地守着门,等诃子回来
    审言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一夜好眠
    次日,审言早早便醒了来,拉开雕花木门,看着上空耀眼却并不刺目的朝阳,伸了个懒腰
    诃子见自家公子起了,便端来铜盆,侍候审言梳洗。只见诃子一手拿着梳篦,一手虚握着审言乌黑的长发,在替审言梳发髻
    "公子,信件已然寄出去了,还有箱笼都收拾好了。您看,咱们几时出发为好?"
    "先去陪祖母用了早膳,过后再吃盏茶,便是要启程了。还是早些动身为好,免得夜里找不着投宿的客栈"审言边说着,边取了竹簪子给自个儿簪上
    "哎!"诃子应了声,将洗脸水泼了,便跟在审言后头,往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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