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似锦年》正文第三十八章大学之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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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第一排那绯衣女子站起,缓缓转身。
    巧笑桃杏兮,云堆翠髻;唇绽朱樱兮,贝齿含香。
    果然是个美人儿。
    她微微福身,樱唇轻动:“奴家秦霜宛,久仰四小姐大名。”
    那水红罗裙道:“霜宛,你爹是首辅,为何要向她行礼?!”
    秦霜宛目光转动道:“有朋自远方来,帝京之礼自是不可废的。”
    这是说我外地来的,不懂规矩,没先向她行礼呗?
    这便好笑了,这些世家女子莫不是忘了,我爹爹乃璟阑第一异姓王侯,封地千顷,享特级侯爵俸禄,她爹官再大也大不过我爹,她向我行礼是应该的!
    我将团扇置于胸前,颔首低眉:“秦小姐免礼,爹爹自幼便教导奴家,不可仗侯爵之位压人。”
    若计较起来,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向本小姐行礼,本小姐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就是如此豪横!
    “你……”那翠衣子子欲说话,却被秦霜宛拦用,她盈盈笑道:“四小姐大度,霜宛谢过了。”
    啧,好一朵大白莲。
    跟那腹黑安丞炎真是绝配。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确认过眼神,是相看两生厌的人。
    这时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先生匆匆走进学堂,一边捋着山羊胡一边气喘吁吁道:“各位小姐,各位小姐莫怪,老夫迟到了,路遇歹徒将老夫荷包顺走,老夫追了其三条街,哈哈,小姐们莫怪!”
    有人道:“夫子,这个说辞您前天用过了!”
    那夫子道:“哦?是吗?这帝京的治安愈发乱了,老夫三天两头被盗,哈哈哈!”
    ……
    秦霜宛等人转回身坐下,圆脸小姐姐孙胜男递给我一张字条:文兴武弱,慎言慎行。
    这是让我低调一点。
    武将向来不重文道,能考入女学馆的寥寥无几,估计这孙胜男也是被欺负得没脾气,只能忍气吞声。
    我突然想起来三哥问爹爹的话:“这些年您逃得够远,姿态够谦卑,可他们何曾放过游家?”
    何止是爹爹,整个帝京的武将,要么过刚易折被参倒,要么夹起尾巴做人,哪里还有一丝军人铁血?!难怪当初爹爹要离开帝京……
    就听助教叫了一声:“起身,行师礼——”
    所有人起身向夫子行礼:“夫子劳苦——”
    夫子忙让所有人坐下:“不苦不苦,清早喝了甜汤,哈哈哈!”
    ……这夫子怎么傻里傻气的?
    那夫子从案桌上抽出一本书,翻了翻,摇头晃脑道:“接着昨日的内容继续讲《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
    下面一片手忙脚乱地找书,我也忙找书本,翻开书箱却只有三本书:《三字经》、《千字文》、《女诫》,徐荣婵说女学馆会根据调查结果发相对应学龄的书本,这是真以为我大字不识啊!
    我正一筹莫展之际,孙胜男将我拉到她的案桌,悄声道:“四小姐,我带了,我与你合看!”
    我亦小声道:“不会被夫子说吗?”
    她摇头道:“不会,夫子昨日讲的是《论语·学而》,他肯定又忘了。”
    ……这夫子,莫不真是个傻子吧?
    “夫子常常忘事,我有几次没有书本看,也没人愿意与我合看,”她拍一拍身侧的书箱憨笑,“便全都带着了!”
    这也太惨太心酸了吧!
    她翻开书本,第一页上力透纸背的楷书写着三个字:孙盛楠。
    额……原来是这个“盛楠”,我还以为是胜过男子的“胜男”。
    她见我盯着她的名字,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兄长写的,我的字可没这么好看。”
    忽闻夫子一声咳嗽,他沉声道:“孙盛楠小姐,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孙盛楠忙站起道:“奴家在说夫子讲的好!”
    果然武将之女都是一个模样,人前奴家人后我,最怕麻烦与啰嗦。
    “哦?那你倒说说,”夫子颇为受用,慢吞吞似品茗般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几句话是何意啊?”
    孙盛楠挠头羞赧道:“夫子,奴家、奴家不知……”
    “如何不知?昨日不是讲才过?”夫子怒了,将书朝木案上一摔,“你真是老夫教过的,最差的学生!”
    学堂中一阵哄笑,孙盛楠眼泪在眼眶中转悠:“夫子,您昨日讲到《学而》的第三篇,奴家都懂了,奴家还预习了后面的‘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那夫子见学生们都三两成群地合看一本书便知她所说不假,面露尴尬道:“哈哈哈,孙小姐甚是聪慧,坐下吧坐下吧。”
    孙盛楠闻言坐下,转涕为笑,将手中小抄展示于我道:“幸好我早有准备!”
    ……真是奇葩老师教奇葩学生。
    夫子又慢吞吞道:“哪位小姐来说一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几句话是何意啊?”
    学堂中所有人纷纷低头,生怕点到自己,夫子见状又怒了:“你们真是老夫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就见那秦霜宛起身,窈窕身姿挺得笔直,柔声道:“夫子,爹爹曾与奴家讲过这一段,还请夫子指点一二。”
    夫子眯眼道:“哦?小姐请讲。”
    孙盛楠嘁了一声道:“卖弄。”
    就见学堂中有人瞪她,有人暗自赞同她,也有人漠视她。
    看来这派别分得一目了然。
    秦霜宛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高尚的德行,在于关爱百姓,在于达到最高境界的善。”
    夫子捋着山羊胡道:“秦小姐所说不假,止于至善,你可知其真意?”
    “自是知道。”秦霜宛自信道,“爹爹常常教导奴家要心存善念,奴家长年吃斋念佛,祈求国泰民安。也经常随娘亲出入庵庙捐香火钱,若遇化缘僧人,必多给他银钱。”
    夫子面露失望道:“秦小姐乃善人也,然只为小善,未及大善,离至善甚远。”
    秦霜宛语气中有些失落:“谢夫子指点。”说完便坐下。
    就见蒋铎的妹妹站起道:“夫子,霜宛是一众之中心地最善良的,平时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捻死,如何只是小善?奴家不懂。”
    她善良?她善良一句话不说让你出来打抱不平?真是傻透了。
    夫子也不看她,反而问秦霜宛道:“小姐研究佛法,可知佛法讲与人为善是为何?”
    秦霜宛又站起道:“自是为了死后登极乐世界。”
    夫子道:“若是佛法讲与人为善,死后会坠入阿鼻地狱,小姐可还做善事?”
    这倒是闻所未闻,夫子果真有些意思。
    未等秦霜宛回答,下面便讨论开了:“自然是不做了。”
    “就是,做了善事还要下地狱,这不是找罪受吗?”
    “若是如此,便没有人愿意做善事了。”
    “没有人愿意做善事,那不就乱了套了,人间便成地狱了!”
    孙盛楠也紧紧皱眉,胳膊碰我一下道:“四小姐,这善事倒是做还是不做啊?”
    我耸肩道:“做与不做由你自己定啊。”
    “什么意思?”
    “比如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乞丐,他饿得快要死了,一碗饭便能救他一命,你帮不帮?”
    “帮啊。”
    “为何?”
    “他要死了,为何不帮?”
    “可是你帮了他你便要坠入阿鼻地狱了。”
    “嗐!死后的事谁知道,先帮再说!”
    我笑道:“这便是大善。”
    孙盛楠吃惊:“为何?”
    我道:“随心而定,便是大善。”
    佛家总要世人求来世安稳,我们游家世代戎马,深知世事无常生命可贵,因此爹爹时常讲,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之事便大胆去做,否则人生未免太多遗憾。
    我大哥走仕途,二哥入商海,三哥与我日日瞎混,却乐得逍遥自在。
    如今在这帝京被人缚着,着实难受至极。
    孙盛楠似懂非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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