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一千三百九十四章一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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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不是如履薄冰。若我有离开官场之日,朝堂之上就要靠诸位维持了。”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但见林延潮话锋一转道:“眼下太子已是正位东宫,那么詹事府就不可空虚,本辅知道以往大家都视詹事府为虚架子,作迁转之阶,但眼下已是不同。”
    “本辅已与沈阁老商议过,詹事一职暂时不设,稚绳你以少詹事掌府事,执掌詹事府。”
    让孙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等于一口气连升数级,成为正四品官员,而且还是东宫讲官之首席。
    当然这个阵容,还是寒碜了点。
    东宫属官最高阶的当然要算,从一品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接下来是正二品的太子少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不过这些早已沦为虚衔,而不具有实际意义。
    真正作为东宫属官,当论詹事府。
    詹事府最高官员为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
    林延潮,沈一贯揣摩皇帝的意思,作为一名低配‘太子’,詹事这个待遇肯定不能给。
    所以才让孙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掌管起整个詹事府来。
    当然詹事府的人员,也是要减配的。
    然后叶向高卸任国子监祭酒作为太子讲官,至于李廷机则从太子讲官出为国子监祭酒。
    李廷机是潜邸讲官,这身份无论如何是变不了的,出来任官也是扩大人脉。至于叶向高由国子监祭酒改作东宫讲官亲近太子,镀一镀金也是好的。
    这些前途安排是林延潮与他们私下一一说的,闻此人人脸色都有喜色。
    唯独李廷机一人面色凝重。
    林延潮不由纳罕问道:“九我有何顾虑吗?”
    但见李廷机道:“恩师以太学托付学生,学生有些……”
    林延潮开始以为李廷机要说些不敢胜任之言,哪知李廷机却正色道:“眼下国子监陋规积习甚多,若不革除积弊,学生恐怕难以胜任。”
    林延潮微微惊讶,自己抬举他如此美差,李廷机竟说他不愿赴任。
    李廷机平日相处都是不露锋芒,甚好说话的样子,现在这样着实出乎林延潮的意料。
    林延潮道:“九我素来少有这般,你说说看吧!”
    但见李廷机正色道:“学生以为,要革除积弊首要在于扩大名额以罗异才,不再以经学取士为绳,效仿有贞学院一般。”
    “其次严禁差授以杜请托,同时不许百姓捐粟纳监。”
    “再次申禁罚钱以一赏罚。”
    “再次勤奋课诵以修职业。”
    “再次减少差务以尚实学。”
    “再次务复查押以警游荡,按监规:监生于各衙门办事者,每晚必回监,不许在外宿歇。”
    说完林延潮不由对李廷机刮目相看。
    当即林延潮笑道:“一切都依你,尽管放手去为之吧!”
    “学生多谢恩师!”李廷机得林延潮答允即行离去,脸上情绪波动始终平静。
    下面就是增补阁臣之事。
    八月,正是炎暑。
    林延潮,沈一贯二人联名上疏给天子请求增补一二阁臣。
    这酝酿已久的事,终于摊在明面上了。
    上疏后次日晚上,林延潮值阁,这时候宫里传谕至内阁。
    天子的圣旨上问对于阁臣人选,内阁有无举荐的。
    此时正值禁宫深夜,沈一贯并不在宫里,其实天子这也是问林延潮一个人的主意。
    林延潮一面看着圣旨,一面拿着蒲扇扇风寻思良久。
    赵志皋走后,林延潮‘当国’数月,将国事处置的井井有条,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与天子谈条件的时候。
    他现在也是宰相,自也能从天子处境体会天子的心思。到了天子这位子最怕就是失控的感觉,所以要把一切紧紧抓在手中。
    最后他以密揭回复天子。
    而这个回答堪称林延潮政治生涯的点睛之笔。
    因为他举荐了一个谁料想不到的人。
    林延潮的密揭到了天子手中时,他正在撸猫。
    眼下赵志皋去位,内阁仅剩林延潮,沈一贯二人。林延潮到底会推举什么人入阁,对于天子而言也是好奇心满满。
    这也是关乎天子以后如何用林延潮的问题。
    对于君臣间这样互相猜心思的博弈游戏,嘉靖皇帝是一位高手,当今天子也自认为自己不差。
    天子打开林延潮的密揭一看,但见上面只有三个字。
    天子看到这个人名后,抚猫的手一松,此举令怀中的狮猫好奇地看了一眼主人的神情,眨巴眨巴了眼睛。
    天子出了一会神,然后重新看向这封密揭,但见这个人名是‘王锡爵’。
    王锡爵是前首辅,他回朝后,林延潮就是要退居其下。林延潮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是王锡爵本人又是本朝所有阁臣中,天子最器重的一位。
    之前王锡爵因三王并封之事,弄得几乎名声败坏。但今时不同往日,皇长子已是入主东宫。天子对于王锡爵当年给自己背锅也很感激,很够意思地在太子册立后给了王锡爵一道圣旨,上面写‘册立朕志久定,但因激阻,故从延缓。知卿忠言至计,尚郁于怀,今已册立、冠婚并举,念卿家居,系心良切,特谕知之’。
    而今林延潮提及王锡爵入阁,着实令天子心中思绪翻涌,他要如何决断呢?
    数日之后,天子于增补阁臣之事一字不提。
    此颇为出乎林延潮意料,难道选个阁臣也要如国本那样来给三请五请不成。
    此时朝鲜已平,议和达成。
    因倭酋丰臣秀吉病死,其子继任为关白。丰臣秀吉死去留下五大老辅政,其子年幼无力主政,为免明军窥视并乘胜伐倭,倭国上表向明朝称臣。
    倭国称臣之事,传到明朝。
    朝野上下欣喜非常,倭国作为不征之国,当年太祖成祖对其也是无可奈何,而今却向大明称臣,这可谓是旷世武功。
    天子龙颜大悦,连兵部安排的献俘大典也免了,将倭人俘虏尽数放归其国。
    天子当即给石星加少傅加太子太傅,以奖赏他在平朝之战中运筹帷幄之功。
    石星也是自信爆棚,朝野上下也将他视为如杨一清,杨博一样的名臣。
    在另一边明军在播州连战连捷,团团包围杨应龙的老巢海龙囤。
    杨应龙见明军势大插翅难逃,于是决定与其爱妾周氏,何氏一起自杀,结果却为其子杨朝栋,其弟杨兆龙死命救下。
    杨应龙与其子其弟抱头痛哭,其子言明朝天子未必会赶尽杀绝,不如出城投降勉强一试。
    杨应龙答允然后率全部人开城向明军投降。
    总督李化龙闻之连夜派人骑快马向天子告捷。
    天子闻讯后,于宫室犹如奔马般疾走了半个时辰,然后下旨给林延潮问他治播方略。
    林延潮是这样回复,杨氏一家起于唐干符中,杨端应募,长子孙焉。历宋、元皆授世官。本朝因之。杨氏一家在播州日久深得人心,必须全部移至京师,不过念起投降可网开一面,只诛首恶,余者可放一条生路,徒辽东戍边,以示圣主宽宏之恩德。
    至于播地分为二,其中一地归四川曰遵义,属贵州则曰平越。
    同时对两地进行改土归流,然后缔结人心,同时派官员安抚安氏。
    天子虽觉得林延潮此举太过宽厚,但因安氏仍是明朝心腹大患,所以一切依林延潮意见。
    随即天子又下旨给林延潮言,平播功大,乃平定一国,开强展土,奇勋懋績,赏内无一,当封侯伯世爵……不尽宣扬,何以显忠劳之臣,血战之将传行天下后世?先生每可体朕意,详拟改票来有。
    林延潮体从天子之意,当即将刘綎封为伯爵,虽说流爵不是世爵,但仍作为奖励武人进取之意。
    天子见林延潮尊旨办事很高兴,要是其他文臣肯定为武将不可轻易封爵搬出一大堆借口。
    这也是林延潮的本意,李如松,刘綎,麻贵等明军将领,对林延潮这位不歧视武将的阁臣都是心存感激。
    九月杨应龙以及从犯两千余人尽献俘阙下,天子再度登上午门城楼,接受了林延潮为首的百官朝贺。
    天子志得意满,高兴非常,并于城楼上颁布了平播大诏。
    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属者播州小贼杨应龙……
    ……于戏,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
    午门城楼下的百官万民闻此无不激动,随后杨应龙被拖至灯市口处斩,其余从犯两千余人皆带枷绕城一绕,然后发配辽东。
    次日皇明日报,新民报,天理报将此平播大诏刊之传遍四方,士民无不振奋,四夷无不胆寒。
    万历坐步撵由十几名太监抬着缓缓走下午门。至于太子则亦步亦趋跟在天子身后。
    今日如此场合是太子第一次陪同天子接受百官的朝贺。
    林延潮,沈一贯等九卿皆着吉服在城楼下一并向天子行贺礼。
    “平播之役全仰仗吾皇圣武昭宣,揽独断之上谋,不以众嚣而微动,决进剿之长策,虽小败却弥坚,故疆吏有所依凭,军资有所请给,功罪有所分别,以致穷取奇捷,超古震今,威加四方!”
    天子闻言龙颜大悦道:“诸位爱卿亦有其功。”
    林延潮继续道:“臣愧不敢当,臣有一言向禀告陛下。”
    天子笑容满面道:“朕今日很高兴,正要回宫接受嫔妃们的庆贺,林先生长话短说吧!”
    林延潮道:“启禀陛下,眼下两宫已毕,倭国播州已平,又多了倭国岁贡百万两之银,太仓之困实已缓解,矿税实已不必再行,臣请陛下撤回派至各省的中使,废除矿税负,使商路畅通,纾困于百姓。”
    顿见天子笑容少了大半。
    林延潮知道在这个时候进谏,并非是一个很好时机,很容易惹天子不悦,但为官有时候当圆滑,有时候又不能太圆滑。
    天子看向林延潮道:“朝鲜,播州之役若非林先生运筹帷幄,朝廷焉有今日之风光。”
    林延潮道:“这都是列祖列宗庇佑,臣仰仗陛下之洪福,三军用命报答君恩,臣不敢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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