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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莺飞草长。
韩岚和女孩一起散步在长满了鸢尾的湖岸上,对着湖面云朵苍白的倒影,女孩一直都在沉默着,不说话。韩岚牵过女孩的手,女孩一惊,不说话,但是渐渐感觉到手与手之间虽然紧握,却好像有隔着千万里的陌生。女孩轻轻放开了韩岚的左手,说,对不起。
韩岚难堪的一笑,说,不必了。
年华非似水。
记忆死如秋木。
逛街的时候,韩岚总是会站在女孩旁边看着女孩挑完每一件衣服然后就掏出一张张崭新的钞票去柜台付钱,过马路的时候,只会认真地看着红绿灯和斑马线,却对过往的漂亮女孩视若不见,无动于衷。
女孩却又突然想起了陆子蹊,想起了那个惜钱如命、最最抠门的陆子蹊,那个一看见美女就流口水、不知所措的陆子蹊。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那么那么地想念着那个爱吹牛、浑身都是缺点的陆子蹊。
女孩祈祷:多么希望这一切伤人的想念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三年都过去了,早就该把那个王八蛋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永不再寻回。
夜,未深。
很好的月光,照着。
教学楼后面的小路上满了青色的草,韩岚与女孩慢慢地走着,不说话。
韩岚低着头,走着,听着好听的歌,女孩则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哼着歌,时而对着空荡荡的篮球场傻傻地笑了,又时而伫立在孤零零的橡树下伤春悲秋、低唱年华。
橡树枝桠上的绿叶,好美。女孩站在树下,仰头,望月想象着,假装陶醉了。
韩岚小心把耳机递给了女孩,说,听听,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蒲公英的约定》。
女孩一怔,断断续续地喃喃着,《蒲公英的约定》?……蒲公英……
这不就是当年的他反复听着反复哼着的歌吗?
女孩静静地听着,旋律缓慢但是忧伤,周杰伦轻轻地唱着,伤感逆流成河,低下头又想起了那个在香樟树下有着无赖笑容的陆子蹊,笑容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女孩不禁心痛了。
周杰伦轻轻地唱着,
“说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坚持的任性。”
听到这,女孩的心脏突然一阵恍惚的悸动,那年的夏至,美丽而静谧的琴房边,看着满地的蒲公英,陆给的承诺却不知道是否还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等待着女孩去信守。
周杰伦还在轻轻地唱着,
女孩忍着滂薄的泪水坚持不哭,闭上眼不说话,渐渐哽咽着。但是忍到了结尾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泪如决裂的堤水,汹涌而出,千里奔流,却再也流不回那绚丽的时光。难过的哭了就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
因为最后一句,周杰伦轻轻地唱着,
“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女孩不顾一切地哭着。
三年前的陆在反复听着这首歌的时候,一定也是幻想着有一天会一起旅行,牵着手去浪迹天涯,可是歌已经唱到了最后,结局被命运打开,两个人之间分不清楚的感情早已经注定了这只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
这首歌唱得这么心疼,听着却很心疼。
如今才明白,为什么陆无赖的笑容里面总是隐忍着些许忧伤无奈,为什么陆总是会站在空旷的夕阳里不说话,为什么陆总是骑着单车偶尔抬头看天的时候会傻傻地笑,却总是笑得那般狼狈。
女孩不顾一切地哭着……
韩岚呆呆地站在一侧,却只能不知所措,在月光下,显得好无辜。
过了好久,好久。
女孩拭干了眼泪,在韩岚面前静静低下了头,说,谢谢你,韩…我们…我们…分手吧。
韩岚愣住,欲言却只能无言。一眉锋利的月亮,月光已经好冷,北风大作,银白色的云朵堆涌在头顶。
韩岚呆滞了很久,忍着深切的伤口不愿呻吟,只是说,好。
转过头假装没有受伤,闭上眼后却感觉到泪真的好烫。
但是三月的春天还是落下了寒冷的雪,落在了会痛的心田里,冻结成伤,永不释化了。
终于夏至,这个夏天一季忧伤的起点,然而这忧伤却没有了结束的终点。
女孩一个人坐在华美的橡树下面,反复地听着一首相同的歌,《蒲公英的约定》。长长的头发被轻风吹乱了,女孩不说话了,沉默着,难过了,想哭了,喝着饮料,咽不下去了,忍不住胡思乱想,幻想着时光逆流,能够再次回到一中琴房边,那个蒲公英幸福开放的季节;幻想着斗转星移,坐在单车的后座上跟着某一个人去日本富士山下看烂漫而纯白的樱花;幻想着坐着单车可以去韩国首尔最高的大厦顶头抬手摘星星;幻想着坐着单车路过台湾来等待冬天的雨,白色风车在雨中静谧了;幻想着坐着单车回到一中,守着那一株香樟老去,落叶凋零落满了脚下;幻想着坐着单车沿着赤道去兜风,然后再一路向北去看好看的北极光;幻想着坐着单车迷路在种满了苹果树的森林里,永远也不要找到出口,就这样乖乖地幸福地坐在苹果树下,与某一个人一起等待着天长地久,守着许下的誓言一起慢慢皓首,幻想着,幻想着…直到泪流满面,抱头痛哭,在橡树荫下,成就了夏至时分最美的悲伤。
泪如夏天的雨,倾盆而下,哭到最后终于也只能啜泣,女孩努力地笑着,然后小心翼翼把可乐易拉罐上的启盖带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呜咽着对自己说,我很幸福。
流年如水,忧伤流过纯白的年华,谁的泪,流浪。受伤的魂,流亡。幸福二字,却早已被流放,不再属于这个季节的人类所有。
大二,暑假。
女孩回到了家,第二天,女孩的高三同学打过电话来想邀她去嘉祥,参加同学聚会,女孩随口答应了。
过没几天,女孩就去了。
她的同学说又想去一中校园里面照几张照片,女孩也去了。
一中,夏天,万物正茂。
她们在假山畔,石雕旁,绿树荫,左右徘徊,到处拍摄留念。
女孩独自一人走到山坡上的琴房边,朝花夕拾。温暖的七月,琴房安静依旧,蝉声依旧,轻风也依旧,都似是那年七月的夏季,但是那年的人却永远的不再依旧。物是人非,触目伤情,突然感觉到心疼了。说好的会遗忘,却为什么反而永世铭记了下来?伫足回首,匍匐在时间的末端,静静地祈祷。满地的蒲公英,满地的伤悲,却不知道来年会不会真的可以忘记掉。
香樟树下,女孩抬着头傻傻地看着,留在树上的字幸好还在,但是却不知道那一年陆子蹊写下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还在不在,是否还依然算数。
字下面陆画的那张鬼脸还是笑得那样灿烂,依稀还是那一天,女孩看到这,不禁又幸福的笑了,而这种幸福却让人感觉到心好痛。女孩想,我已经有四年都没有这般笑了。
彼此的左岸右岸,彼此望穿秋水,左岸月升月落,右岸生死轮回,虽然左岸右岸只有一岸的相隔,却彼此永远都不能隔岸相望,因为左岸是在河流的左岸,而右岸,则是在时间的右岸。
流泪,抑或是掩饰了眼泪的微笑,都已经于事无补。任何人都只能无能为力。
这就是天数。
中午,高三同学聚餐在一家饭店,女孩坐在窗侧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可乐,不说一句话,默默地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假装发呆。
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说,给,这是你们点的最后一个菜。
女孩一愣,转过头来,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板上,破碎。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厅中不住回荡,延伸,最后山崩地裂。
那个服务生也愣住了,看着女孩不说话,沉默了很久,低下头只是说,对不起,…这位女士。
然后蹲下身子小心地拾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慢慢地转身走开。
女孩看着那个服务生的背影,眼里含着泪,轻轻说,陆子蹊,你个浑蛋。
等同学们吃完了饭,女孩去柜台上付帐,女孩对大厅经理说,那个服务生呢?服务态度很是不好,我想投诉他可不可以?
那个经理直是点头道歉,说,对不起。
女孩说,这样吧,你把他叫出来,我得当面训他几句。
经理无奈,只好对身旁的一个人说,去,把李强给叫了过来。
女孩一惊。李强?难道真是认错了人?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面容陌生的男子走了过来,问,经理,找我什么事?
经理假装很恼火,说,问这位女士吧。
女孩说,不是他,我要找的人绝不是他。
李强一笑,说,你是找陆子蹊吧,那个瘦瘦的男孩,刚才是我有点忙,他才帮我送的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多耽待啊。
女孩说,那就请你把他叫出来吧。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女孩和陆子蹊两个人傻愣愣地站着,一切都归于了沉静,连心跳声都很清晰。女孩看着眼前的陆子蹊,脏脏的工作服,已经剪短的头发,瘦削而且木纳的脸庞,不说一句话的站在那里,感觉是好陌生好遥远的一个人,只如初见。忍不住又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穿着纯白色而又干净的一身衣,留着飘荡的头发在香樟树下时而微笑的陆子蹊,无赖似的笑容。回忆流转的画面老是让人的心一次次的疼,很疼,也许会一直疼到天荒地老日月焕然。但是却不知道那年的陆子蹊还存在不存在,而眼前的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时光凝固,瞬间结成了冰。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隔在中间的,是一堵时光雕刻的墙,谁也无法穿过。
在时光墙的那一边,有那年的陆骑着单车在树下抬头,安静地听着《蒲公英的约定》,有那年的陆在琴房边许下的愿望,有那年的陆在街头牵着手时的温暖,有那年的陆看着过往的美女流口水,有那年单纯的笑,有那年似水清澈的青春,还有那年永不会忘记的夏至,但是这些所有的幸福都被隔在墙左,过不来;忧伤已经被隔在了墙右,如今也只能一人承受。
女孩抬头一笑,假装没事了,说,一共…多少钱?
陆登时一惊,好似刚从梦中醒来,说,啊?你说什么?
女孩说,算算吃饭的钱是多少?
陆低头看了一下帐单,很久,才说,四百八十二。
女孩给了陆五张一百的,陆找给了十八。女孩拿着十八块钱,刚想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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