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秦时明月汉时关第529章五星出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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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圭这真的好么?吾等可是太学弟子,此举太过失礼,若被发觉……”
    太常寺中,褚少孙有些紧张,看着左右生怕被人发现。
    而匡衡则已经搬着梯子,往他们居住屋舍的房顶上爬了,还回头笑道:“魏弱翁已左迁岭南,太常缺位,谁来管吾等?”
    更何况,比起他少时凿壁偷光,爬上屋顶看星星算什么罪过。
    等褚少孙也半推半就地被匡衡拉上去后,二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黑漆漆的瓦片,在屋顶中脊上坐了下来。匡衡指着左右的太学生宿舍对忐忑的褚少孙笑道:“看,悄悄趴在屋顶上的也不乏其人。”
    褚少孙一看果然,年轻人们爬屋顶希望能看得清楚些,各处院子、空地里也多有博士和博士弟子,对着渐渐变黑的天际指指点点。
    按照那耿寿昌预测,五星将于近日聚集,他们每天都要来看看这百年不遇的盛况。
    这一幕真像极了童年之时,闷热的夏夜里,孩童们也经常望着璀璨的星空瞪大眼睛,甚至会有人尝试数数星星,最终却数得睡着过去。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在长大后,得以知晓这神秘星河的运行规律。
    “何谓五星?”褚少孙便是其中之一,他钟情于史学,而史官的一大职责,便是记录日月星辰的运行,对此自然比匡衡要了解。
    褚少孙指着天上,一一找出了那几颗时刻在运动的星星。
    “东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执规而治春,其神为岁星,其兽苍龙,其音角,其日甲乙。”
    “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执绳而治四方,其神为镇星,其兽黄龙,其音宫,其日戊己。”
    这也只有三颗啊,褚少孙笑道:“辰星、太白星出的较晚,得黎明时分才会出现。”
    “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执权而治冬,其神为辰星,其兽玄武,其音羽,其日壬癸。”
    “西方金也,其帝少皞,其佐蓐收,执矩而治秋,其神为太白,其兽为白虎,其音商,其日庚辛。”
    这便是五星,早在殷周春秋,每日仰望星空的天官和巫祝们早就发现了这五颗行星的独特,故特别点出来,与五行相对。
    然而天地回转,日月流逝,五星难以聚合,它们当真能如耿寿昌所言,近日合聚于东井么?
    ……
    耿寿昌预测时间的第一天,五星并未汇集。
    到了第二天入夜后,在未央宫石渠阁顶上,也有一群人在眺望星河,却是萧望之、贡禹等辈。
    梁丘贺数日来更是泡在石渠阁中,与天官、太史们在浩如大海的馆藏中查阅过往记载,努力用算筹计算五星运行轨迹,忙到不食不眠的程度。
    “如何?”
    梁丘贺上到阁顶时,萧望之十分关切,梁丘贺却只是摇头:“与我所算全然不同。”
    汉人的天文知识较古时有很大进步,当初汉武帝将太史令司马迁、治历邓平、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闳等天下对天文星象最为了解的二十余名专家聚集,制定历法,最终选了邓平的历为《太初历》。
    一切都以天文观测为依据:太初历以太阴十二年运行二十八星宿一周,这也是十二地支的由来。而岁星一天运行十二分之一度,这是十二时辰的由来。每十二年环绕一周天,得出一年运行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度,这是一年为什么是365天的原因。为了弥补误差,又有了闰月。
    梁丘贺虽是神棍,但作为带预言家,也要有点天文知识功底才能吃这饭碗。他已不会认为日食月食什么天狗吃月亮,甚至能通过与日月运行轨迹的计算——手动计算,准确预测日食月食会发生在哪一天,只是时辰上还没法精确。
    但因为公羊传天人感应之说占据了主流,天官和儒生们还是非要把这说成是灾异,用来吓唬皇帝和世人。
    在古代,科学还是神学,其实只差毫厘。
    而对五星的研究预测也早有人在做,梁丘贺手头还有一本叫《五星占》的书,乃是汉文帝时人所撰,据说作者是贾谊,以五星行度的异常和云气星慧的变化来占卜吉凶。
    它用整幅丝帛抄写而成,约有八千余字字,前半部为《五星占》占文,后半部为五星行度表,根据观测到的景象,用列表的形式记录了从秦始皇元年(公元前246年)到汉文帝三年(公元前177年)70年间金木水火土的位置,以及这五颗行星在一个会合周期的动态。比如金星为五出,为日八岁,而复与营室晨出东方,5个会合周期刚好等于8年。
    朝廷的天官接替了这一工作,他们记录的不止是五星,还序二十八宿、步五星日月,以纪吉凶之象,圣王所以参政也。
    可梁丘贺和天官、太史们利用五星占和过去的记录,来计算预测五星汇合时间点,却是十数年后,绝非今夜!
    萧望之闻言一喜:“或许是任弘指使耿寿昌妄言天象,欲为助力,因为吾等都知道,五星汇聚意味着什么。”
    单独一颗星,比如荧惑高升,乃是灾异,秦始皇时便有此天象,意味着兵灾天下大乱。而木星与土合,为内乱,饥,主勿用战,败。
    若诸星逆行,儒生肯定欢天喜地地将锅扣在任弘头顶,说他是“荧惑星”了。
    可五星同时汇聚,反而是大吉之兆!
    早些时候的记载不必多言,就说上一次出现五星出东方时的事罢,那是汉元年十月,汉高祖破武关,一路大胜,兵先诸侯至霸上,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枳道旁!
    暴秦的灭亡,大汉的新生,都凝聚在这天象上了,故史书兴奋地记载:“汉之兴,五星聚于东井!”
    从那以后,五星出东方作为大汉开国祥瑞被确定下来: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
    倘若近期真的出现五星聚于东方,主战一派出兵就板上钉钉,儒生说再说灾异都没用了,萧望之和梁丘贺甚至可能因此而被贬黜,去岭南陪魏相。
    可若是反过来,耿寿昌错了,那他们或许能扭转形势!
    梁丘贺却没有萧望之这般自信,忧心忡忡,虽说五星见伏有时,所过行盈缩有度,只要知道其运行规律,就能算出五星汇合节点。但亲自参与后,他很清楚,要准确计算究竟有多困难。
    尤其是荧惑星,也就是火星有反逆行的情况,最难捉摸。
    梁丘贺说起一件事来:“元狩时,卫、霍北征,当时有天官为了讨好孝武,就说五星将于东方汇聚,此乃祥瑞之兆。结果天子等了整整半个月,五星依然散而不聚,大怒之下斩了天官。”
    从那以后,甚少有人敢妄言五星之事了,梁丘贺和天官们计算,出入也很大,几种结果偏差了几个月、几年。
    那耿寿昌究竟有何依仗,敢将五星汇聚的日子笃定在这几日内呢?
    ……
    预言的第二天,五星又鸽了。
    萧望之等人更喜,觉得任弘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三天入夜时,未央宫中天官台上,耿寿昌却不慌不忙,他得以在此占据了一角,一边嘀嘀咕咕跟刘更生说着自己的依据,他近期在教刘更生天文。
    “太初历用的是邓平之说,而邓平是支持盖天说的。”
    “而吾先师落下公主浑天说,落下公传鲜于公(鲜于妄人),鲜于公又传与我。”
    “用盖天说算出来的五星周期虽已很精确,但仍有误差。”
    用任弘教的符号、小数点来代替汉字,耿寿昌算得太白星会合周期为日,而《五星占》上则是日。镇星会合周期为377日,耿寿昌测值378日。
    但天体运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整理五星的运行规律与数据,耗费了耿寿昌整整五年时间,工作之余进行了无数演算,幸好他乃天下第一善算之人,否则也没胆量敢补全北平文侯的《九章算术》。加上任弘提点了一些新的运算方法和公式,让耿寿昌得以事半功倍。
    还有一个好东西便是算盘,此物早在任弘让卢九舌帮他经营茶砖、香料买卖时便已做了出来,又于大司农府推行,最终为科学事业做了贡献。
    在共和国的困难年代,算盘能协助算出一部分原子弹数据。放在汉朝,交给耿寿昌这样的大能,也能算出行星运行轨道,至于任弘自己嘛……
    他可没耿寿昌这本事和毅力,就能算个粮草开销的钱。
    五年来,耿寿昌用黄道度量月行发现月行迟疾变化,发明“九道术”,以昼夜漏刻重新测定脚,用昏旦中星法测量冬至点位置。还对先师的“浑天仪”进行了改造,将这些年成果实体化,使人能一目了然,这庞大的仪式已经被搬进了未央宫。
    任弘还让耿寿昌给天子讲解了预测的原理——不过皇帝看上去没怎么听懂,非得任弘将耿寿昌满嘴复杂的术语,翻译成简单的科普才行。
    为了求保险,他们将时间界限扩大,定在七月下旬,下旬整整十日,今日已是第三天,耿寿昌又算了几遍,基本确定就在今夜了。
    可他仍有几分迟疑,曾对任弘道:“若是我算错了呢?岂不是坏了君侯大事?”
    任弘是知道今年会有五星连珠的,这件事太出名了,但却不知道日月,所以才需要耿寿昌,他当时只笑道:“我不信什么天意,不信什么灾异。”
    “但我相信你。”
    “相信‘科学’!”
    夜漏将尽,未央宫里的风有些凉,刘更生打起了哈欠,而耿寿昌始终未眠,他和长安城中无数人一样,在屋顶上,在阁楼顶,甚至如天子一般,在建章宫神明台上观星。
    众人目光始终盯着天际璀璨银河,盯着那几颗星。
    相较于其他人看星星看得眼花,耿寿昌是有优势的,西安侯这五年间试图在大汉烧制“玻璃”——不是春秋战国就有的中国本土铅钡玻璃,而是后是司空见惯的钠钙玻璃。
    但不知是原料还是工艺的问题,得出的只是半透明乳白色的晶体,虽可以当成奢侈品骗骗大汉的列侯土豪,但不符合任弘需求。这种对汉人来说全新的技术费一朝一夕就能成熟,西安侯等不得汉人工匠们慢慢摸索这门工艺,还是只能从安息转口托勒密埃及所制,品质最好的透明玻璃球,通过丝绸之路大老远运进来,打磨成晶片。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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