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宫娥》正文第十四章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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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苓欢喜地回到垂拱殿,忽觉一阵凉风自颈后灌入,不禁打了个寒颤,收紧领口,往小屋的方向小跑着。
    “姑姑。”如今连玉安也这样称呼她。
    “你怎会在此处?”按说今夜玉安当值,不在长乐殿里守着,跑回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主殿的两扇朱漆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穿着月白常服的皇帝负手立于殿门口。
    她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一眼他,见对襟长衫外连个大氅都没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奔至檐下:“更深露重,殿门大开就不怕吹了凉风啊?”
    说话间,人已经跨入高高的门槛,以极快的速度将重门掩上,“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会很忙,陛下还是……早些休息。”
    最后四字已是说得极小声,因为被皇帝拦在殿门一侧,他长臂一展撑在殿门上,手掌就离她的脸咫尺之远,她靠在殿门上再不敢轻举妄动。
    “去哪儿了?”他冷声问,一点点的酒味令人迷醉。
    “走散了,便去掖庭宫找漫云说了会儿话。“她胡乱想了个理由。
    “怎会走散?”他垂下眼来,紧紧盯着她。
    他的目光实是逼人,采苓结结巴巴紧张极了:“不小心崴了脚,所以……所以就蹲下去揉了一揉,然后呢……然后再抬起头来已不见陛下踪影。”
    “并未欺瞒朕?”皇上将信将疑。
    “岂敢。”她居然不争气地笑了,然后极力忍住,为了掩饰又轻轻推开皇帝,可是一双手刚放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脸就蹭的红了,连忙低垂着头。
    “怎么?脚还痛?“他忽然蹲下身子。
    她连忙双手将之扶起,“不痛了,一点也不痛。就是踩空了而已,最多就是当时吓了一跳。“
    皇上蹙眉看着她,柔声道:”往后走夜路时,切记要跟在朕身后,跟紧一点。“
    心中好内疚,却仍不敢说出实情,她极为沮丧地埋着头。
    “还在生朕的气?“他似笑非笑地问。
    咦?生气。她为何要生气?不禁抬头望着皇帝。
    “若你不去送杯茶,太皇太后的气又如何能消。“
    皇上说的原来是这个呀。
    采苓轻松地一笑:“嗯。奴婢明白。“
    “好!“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大殿的朱门打开,跨步走到廊上,才直视着前方说,“见你平安归来,朕才放心去长乐殿。明日不早朝,你不用来为朕穿衣。早些歇下吧。”
    玉安举着宫灯在前面引路,灯后那人步履从容。她孤身一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目送那一抹高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原以为自己能够不看、不想、不嫉妒,如今却尤是失落,仿佛幼时遗失的那个布偶,原本没觉得它与众不同,忽然有一天遗失了,满屋子地找,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颓然坐在寝殿内,初冬的风带着凌冽的寒意,她却浑然不觉,只让那风吹着发丝乱舞,极目望去,长乐殿的灯光最为璀璨。
    须臾,她已经拍拍裙子站起身来,明日又是新的一日,离出宫更近的一日。
    次日,太皇太后七十岁的寿辰,百官朝贺,普天同庆。采苓却连踏入甘泉宫的机会都没有。皇帝让云鹤殿前伺候,按说待诏女官不用事必躬亲地伺候皇帝的饮食起居,可那是皇命,云鹤只叮嘱采苓让她好好休息一日。
    百无聊赖,外头锣鼓喧天,垂拱殿院内虽张灯结彩却似与世隔绝,看不见多余的人影。
    采苓素来爱热闹,受不了这种寂寞深庭的幽幽哀怨,便拿着一大盒点心去掖庭宫找吴姑姑。
    在浣衣局的大水池旁,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看小宫女们浆洗衣裳,不知不觉已是半日。
    “姜姑姑在此闲坐倒是悠闲,可苦了这一众宫人,连个偷懒的机会都寻不到。往后姑姑再来,也没我什么事了。干脆这监作之职给姑姑做如何?”吴姑姑忙完活计,笑着揶揄。
    “每日的活就那么多,早忙完早休息,忙不完夜里也不能睡。我这是给她们施以动力,能够早点收工,她们感激我来还来不及呢。”采苓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个空位给吴姑姑。
    忽然锣鼓声大起似要震破长安城的天空,采苓微微朝后仰躺,“甘泉宫中的午宴开始了。我们也进去用膳如何?我给你带了司膳局新制的糕点。“
    “陛下对你真真是极好。“屋内,吴姑姑由衷道,“即便是女官等闲也不能随便吃到这等精致的糕点。”
    采苓微微一笑,“嗯。是还不错。“心中酸涩,又能与谁细说。若说极好,明明知道她爱热闹却不肯让她瞧瞧满朝文武及家眷,原本陶陶要在大榆树下等她,给她带墨墨饼铺新做的杏仁酥、老蔡的烧鹅以及墨渊阁的白玉笔,如今怕是望穿秋水也等不到了,幸好托了玉安去传话。其实她也并未被禁足,想要去甘泉宫也不是难事,只是如何能去,若是被人瞧见,到底是有失身份。即便只是四品女官,在这宫女入云的未央里到底还是受人敬重的。
    “昨夜怎会突然出掖庭?据我对你的了解,若不是有事,不会随便外出的。”采苓进入正题,先试探性问。
    “你知道的。“吴姑姑不加掩饰,无奈一笑。
    采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打趣道:“那怎会那么巧,真的让你们遇见?姑姑你该不会是打着灯笼满未央转悠,只为瞧上殿下一眼。“
    吴姑姑如水的眼眸中似有冰晶闪动,瞬间已是苦苦一笑,“毕竟见一面不易。“
    采苓刚拿起杯盏的手僵在原处,片刻后将原封未动的杯盏放回桌案上,“殿下可明白姑姑心意?”
    吴姑姑浅笑着喝了口茶,面色如常:“明不明白已不重要。听闻他在云南有多位姬妾,如今更是带回最心爱的要立为正妃。他若过得好,我便心安。况且,纵是往昔感情甚笃,毕竟身份不同,王者之尊又怎会纡尊降贵心怡我这名小小的宫女呢?不必自寻其辱。”
    “姑姑怎会这样想!”采苓面有薄怒,若是没有半点的情谊,他为何要将两人各有一枚的墨玉常年佩戴在腰侧,若是无情,原本嬉闹如常的人怎会忽然就黯然神伤?
    “有些人走着走着忽然就走散了,就不要再去寻了,寻来寻去,不过是自寻烦恼。”吴姑姑垂目道,更像是告诫自己。
    采苓握紧拳头。若是爱了就要深爱,尚不知心意的两人兜兜转转浪费了许多年华,终有一日幡然醒悟时却旧人不在,那才是人生的一大后悔。遥想追求沈牧迟的那些年,虽然闹了满城的笑话,却是一心坦率,如今回想起来虽是尴尬却了无遗憾。他二人自然不必如她当年那样莽撞,但是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倒也不是不可,“今夜戌时三刻,烟波亭上,姑姑可否前来一聚?”
    “你我今日还没聚够?”吴姑姑觑她一眼。
    “不够!”采苓连忙拉着她的袖子道,“姑姑念在我素日烦闷十分需要人谈心的份上,一定要来。”
    吴姑姑喝了一口茶,轻轻一笑,颔首答应。
    快步回去垂拱殿,她磨墨写字,将那淡黄的宣纸小心翼翼折起来,藏在袖中。纸上如是写:戌时三刻,烟波亭上,不见不散。
    再快步走去甘泉宫的榆树旁,陶陶果真还等在那里,见了她来登时手舞足蹈、极是欣喜。
    “不是让玉安公公传话于你,我今日没机会伺候帝前。”采苓皱着眉头。
    “本少听说了。只是午后无聊,再来巴望你一会。想不到你果真也心系本少,寻了机会就来了。”陶陶笑得眉眼弯弯,“今日甘泉宫中十分热闹,各种表演不断,让本少给你细说,一定比亲眼目睹还精彩。”
    “陶陶。”采苓连忙制止他的滔滔不绝,“可否帮我约滇王殿下此处相见?”
    “滇王殿下?”陶陶惊得张大嘴,“姜少你如今已经沦落至此,为何还贼心不死?”
    “与我无关。”采苓忙道,“是正经事。”
    “若是让陛下看见你私会滇王,再正经的事也会变得不正经。”陶陶警告道,见采苓满面忧色,才好心道,“不如传书一封,总好过你二人私会于此。”
    “也好!”采苓将备于袖中的纸条交到陶陶手中,“记住这是正经事,与我无关。“临走时又告诫,”不许偷看。“陶陶摆摆手,意思是让她放一百二十个心。
    黄昏刚过,夜色渐起,甘泉宫中丝竹之声未断,采苓拿着一包瓜子躲在烟波亭不远处的小山后,偷偷观察着湖畔的动静。如今虽已是物是人非,明月湖为着避良惠妃的名讳也改了叫承影湖,湖畔这座曾经静和躲过的小山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功能也未变,依旧能将亭内的动静看得明晰。
    磕了半包瓜子,才见一抹清瘦身影徐徐走进亭中,负手凭栏眺望湖面,纵只是个背影轮廓也能看出其王者风度。采苓抬头看了眼月亮的方位,估算着时辰尚早,滇王这是早到了。极速跳动的一颗心,一方面心存感激,一方面极是担忧。吴姑姑为何还不来?她这是要让殿下等多久啊?
    在她喂了自己一个瓜子壳后,方见到一盏琉璃灯缓缓由远及近,走到亭前忽然不动,滇王回眸,彼此对视片刻。
    吴姑姑到底还是来了。
    待到彼此走近,于烟波亭内一高一矮相对而立,新月如钩,两抹清瘦的身影印在微微的烛火中。
    只可惜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片刻后,再抬头望去,只见滇王伸出一只手臂,微弯着腰将瘦弱的吴姑姑拥住,姑姑的脸靠在滇王肩上正朝着小山的方向,虽看不清表情,却见到她原本局促的一双手,缓缓拍了滇王的后背两下。
    采苓嗑完了瓜子,瞧着满地的瓜子壳,有些内疚,转念一想明日自有宫人来打扫干净,便转身走了。这时候再偷窥下去,就真真是猥琐了。
    回去的路上特意绕开烟波亭,却还是绕不过承影湖,湖面上闪着银色的波光,偶有寒鸦掠过水面,惊起游鱼一片。
    走不得夜路,为了壮胆,又开始唱那走调的小曲:风起长安月朦朦,几度露华浓……
    她今夜尤是欢喜。
    “贱妇!“尖刺的女音划破宁静的夜空。
    点点烛光中,陛下长身鹤立站在桂子树下,身旁站着的女子怒目圆瞪,正是滇王的侧妃。
    “带下去!“陛下冷冷吩咐。
    “对!此人勾搭殿下,不知廉耻!陛下您一定不能姑息。“琮知一脸的委屈。
    冷眸稍移,玉德已是恭敬地埋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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