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酒肆》卷一·七情七情之三·麟凤龟龙【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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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醉歌轩三楼雅间。
    已是深夜,醉歌轩本也已经打烊,奈何此刻来者身份并不一般。
    黄毅与海棠正坐在雅间靠窗的桌旁,从这里向窗外望去,正是一方沐浴在粼粼月光下的荷花池。
    “多日不见,不知棠兄深夜前来找我所谓何事?”
    黄毅的话语虽然听上去颇为客气,但其中却隐隐有着一股不耐烦的意味。
    海棠倒像是没听出个中意思,打了个哈哈,道:“黄兄,你我自上次城主府一别便再未见过面,这多日不见,在下却是有几分想你了。”
    “行了,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黄毅闻言眼角微微抽了抽,“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以你的手段,能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助?”
    “你是一城之主,我在杭州做事既然需要你的同意。”
    “哦?”黄毅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这句话怕是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吧。”
    说罢,黄毅端坐起身子,冷眼看着对面的海棠,海棠却是有些若无其事自顾说道:“对了黄兄,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你们杭州宴上作乱的贼人你们可抓到了?”
    “贼人,”黄毅脸色顿时一沉,“自然是被我们抓到了。”
    海棠点了点头,轻轻笑了起来:“那便好,不过也是,黄兄作为一城之主,总不会连一个小小贼人都抓不到。”
    “你到底找我有何事?”黄毅不耐烦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海棠看着那张阴沉的脸,砸了砸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知道杭州城大牢的一些情况。”
    “你问这个干什么?”黄毅有些不解,心中却是暗自有了些防范之色。
    “我是生意人,这不过是我的生意而已。”
    “生意?你这生意这次是问大牢的情况,下次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罢?!”黄毅冷哼一声。
    海棠摇了摇头:“黄兄,我可以保证,我并不会做什么对杭州城不利的事,也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黄毅依旧不依不饶:“棠兄,我称你一声棠兄,是因为你确实在以前给了我很多帮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私大于公,我已经给了你的酒肆很大的特权了。我奉劝你一声,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里终归是我的地盘,现在,我是城主,这里是我说了算!”
    说罢,黄毅站起身来,他并未理会海棠,直直的走出了雅间。
    “唉,”听到身后雅间的门开启又关上的声响,海棠轻轻叹了一口气,“庸者自庸……”
    海棠微微摇了摇头,也是站了起来。
    这一趟来找黄毅问情况,海棠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黄毅对他们忌惮已久,而那日在杭州宴上出的事故黄毅也自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后面的段启一事算是黄毅的试探,这么长时间未见面,恐怕黄毅私底下一直在想着如何应对他们,如今主动找黄毅帮忙,黄毅会答应才怪。
    不过相应的,这次的事又何尝不是海棠对黄毅的一种试探呢——至少,黄毅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在暗中堆积不满了,他已经主动利用自己城主的身份算是带着威胁的警告海棠了。
    走出醉歌轩的大门,海棠微微伸了个懒腰,他准备回酒肆了,至于杭州城大牢里的情况,他准备明日让小玥来查探一二。
    可他也没料到的是,回到酒肆,甘芜却不见了。
    他本是准备看一眼甘芜此刻的情况,怎知推开甘芜歇息的房门,房里却是空无一人。
    他叫醒了其他人,可是不论是小玥还是旧城亦或是阮鲸落,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甘芜是何时离开的。
    “要我说,”小玥有些不满地敲打着面前的桌子,“这人如此顽固,我们帮她她也不领情,不如就当这事没发生罢。”
    海棠瞪了她一眼:“甘芜应该是又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样,丫头我们去再找找,看能不能在周围找到她,小城,洛洛,你们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再叫你们。”
    找寻了一夜,兄妹却并未找到甘芜的踪迹,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先回到酒肆。
    旧城已经去饭馆了,阮鲸洛还在睡觉,海棠跟小玥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海棠道:“丫头,你今日去打听打听杭州城大牢最近都关押了些什么人,我要去看能不能查清甘芜是从何地来杭州的。”
    “好。”小玥也不啰嗦,瞪了海棠一眼后,晃悠悠出了酒肆。
    “唉……”海棠轻轻叹了一声,“在这个当口跑掉了,这甘芜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又在酒肆慢悠悠喝了一盅茶,这才起身稍作打扮,而后离开了酒肆。
    片刻后,海棠又一次站在了醉仙楼前。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个斗笠,将自己的容貌隐藏在斗笠之下,虽说这样的打扮有些引人注目,但是至少能够让其他人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进了醉歌轩大门,一个小二便立刻上前引着他到了一张空桌前坐下。
    “客官想要些什么?”小二熟练地将肩上搭着的抹布取下擦了擦桌,一边问道。
    “随便上点热粥吧。”海棠粗声答道,压着嗓子的发音与他平日完全不同。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海棠望向大厅四处,此刻天日尚早,三三两两的人散坐在四处,乍一看,大厅显得有些空旷。
    “客官,您的粥!”
    小二吆喝着,将一碗热粥放到海棠身前,又是向着海棠躬了躬身,便欲离去。
    “等一下,”海棠对小二说道,“我想问几个问题。”
    小二一愣,随即说道:“没问题,客官想问什么?知道的我一定说。”
    海棠微微一笑,并未开口,他伸手摸出了几块碎银,悄悄地放下了小二手中,见小二将银子收下,这才开口说道:“像醉歌轩这样的地方,每天来往的人身份混杂,你这个当小二的每天也在接触不同的人,想必知道的事情一定也很多了……你可知道这杭州城有哪些出了名的恶霸?”
    小二又是一愣,先人没料到眼前这个带着斗笠的奇怪男子会问这样的问题。
    “恶霸吗……”小二思索着,“杭州城治安向来很好,这一时我倒还真想不出什么臭名远扬的恶霸……”
    海棠微微挑了挑眉:“那我换个问法,也不一定是仗着身份欺负人的恶霸,哪怕就是些无赖小混混,你知道的有哪些?”
    “嗯……”小二皱着眉想了片刻,“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我没记错的城东有个姓韩的人,据说此人是凶命,克死了自己好些朋友不说,还坑死了自己的父母,他平日就跟着几个狐朋狗友混,无所事事,也不知是哪来的银两,倒是时不时回来我们这里吃上一顿,那人长得凶神恶煞,有一次来这里想吃霸王餐,还打伤了好些人,”说到这里,小二偏头露出了自己耳后的一道疤痕,“这就是那次他给扯的,后来官府的士兵抓走了他,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他了。”
    海棠点了点头:“还有其他这样的人吗?”
    小二摇了摇头:“我的话,就只记得这人了,应该没……不,这样的还真不止他一个人,我没记错的话以前九重楼那边有个当厨子的,虽说做得一手好菜,但是性格却十分卑劣,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味,后来九重楼被人烧了,那厨子后来怎样我也就不知道了,只是后来我似乎听人说过九重楼被烧那晚,那厨子也受到了波及,不过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再后来好像是说,他回家种田去了……”
    “嗯,”海棠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消息,这是饭钱。”说罢,海棠在桌上放下几块碎银,然后朝着小二微微点头,起身便离开了。
    阳光透过层层枝叶打了下来,甘芜坐在树下,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昨夜她偷偷的离开了酒肆,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奈何身体依旧虚弱无比,没走出多远便晕了过去,说来也奇怪,她就昏倒在离酒肆不远的森林里,海棠兄妹却愣是找了一晚都没有找到她。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醒来后她也未做停留,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就这么走走停停,现在竟也是走出了不少的距离。
    她并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她仅仅是随便选了一个背离杭州城的方向。
    至于她的链子,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链子对她很重要,但细细想来,却是完全想不起这链子对于她的意义是什么,索性也就不要了罢。
    走啊走,走啊走,她就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双脚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走过了哪些地方,踏过了多少里路,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某一瞬间,她意识到,此刻的她与那个无面女所做的事情何其相似。
    她们都是伤痕累累疲乏至极,都是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都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蹲了下来,再也抑制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里不断地滑落。
    “为什么……都是这样,总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也是……”
    她嘶吼着,意识到虽然也低声啜泣过,埋怨过,但像这样放声大哭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放声大哭的意义何在了。
    所以,为什么会忘记这样哭泣的意义呢?
    她不禁想着。
    然后她想起了,那段经历——原来她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绝望地哀嚎,每天都在放声大哭,可是后来她发现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她便不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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