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枝草木美人》第十七回谋上谋身负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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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天地浩劫,削尽了红尘砂烟滚石,踏平了勾余山阙屋舍,遍地白骨。
    共工手一伸,人间洪水芒芒,湍湮众生;手一合,蛇宫自设结界,歌舞升平。
    “只手已可遮天!共工,我不明白,你到底还要争什么?”离与此时,因寡不敌众,被两个蛇妖向后押解起双臂,缚到共工面前,看不惯共工的他,逞口舌痛斥:
    “娘娘待你何其不薄,大事小事,全任由你,除了一个六界共主的虚名,你早已有了统御天地之实:招兵揽将,信手拈来;灭宙屠灵,指手之间。甚至,就连你刚刚犯下的捅天的大罪,娘娘也替你去以命补罪了。你还有何不满足,还想要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我要的!”共工何止豪情万丈:“我想要的,唯我独尊!”
    共工惬意地欣赏着散而复来的妖娆舞姿,眼神向芷兮漂荡,身边小妖心领神会,离座而去。共工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自我歌功颂德:“我从天地初开,便一路扶持那中皇山上的妖妇与伏羲二人,平了多少乱事,治了多少洪荒,才开辟了这六界太平盛世。我的功劳,足可盖主!我本以为,伏羲陨世,我便可名正言顺统御天地,可是,后来怎么样了,便是看那妖妇稳坐娲皇宫,牝鸡司晨,越俎代庖,对我颐指气使?”
    “只为了一个‘名’,你便罔念众生,杀人越祸么?”离与理解不了,这是怎样一个扭曲却还要自我标榜的精神世界。
    只是,他理解不了共工的算计,此刻的他,心中又何尝不在算计,算计到了一分、一毫、一厘,靠着口舌消磨着彼此,好为他的狐族援兵多争取上半刻。
    “所谓众生,是什么?若说妖、魔、鬼、神,我还能顾念上一分半毫。至于人嘛,”共工轻蔑一笑:
    “人,卑微如同蝼蚁!身无寸功,枉费造化,活着,又有何用?!不如杀个干净,剩下我们这些集天地灵气、聚万物生机的妖魔神仙,来较量一番,看谁主沉浮?”
    离与试图去感受共工此言时的豪情万种,然后,还诸一笑:“人,的确微不足道,但是他们靠着自己的四肢,劳作生存,彼此尊重,互相约制,也相安无事了几百万年,不会像你这样滥杀无辜。在人间,杀人,是要偿命的。”
    “如今,你,内不能脱身,外,无狐族接应,倒还有心思担心人类死活,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蛇宫吧!”共工之语,一片讽喻。
    说话间,那个方才离开他身侧的小妖,拉扯着芷兮,交付到了共工座旁。共工好色,眉开眼笑。
    “话,不要说的太满!”离与看到芷兮落难,心思被勾乱,忘了算到了几分几厘,又强作镇静:“共工既有美色的雅韵,不如,我为你,吹箫为乐,再添情致,可好?!”
    “素闻青丘离与,琴艺双绝,今日美人在侧,我倒是想领教上一番!”共工早已放松警惕。
    离与从袖间,掏出一只墨竹打磨的琴箫来,那琴箫和他的湛泸剑,几分相似,都是通体玄黑,琢磨精致,造诣绝伦。他端箫于口,眼睛深望着他心中牵念的芷兮,奏一曲《高山流水》。
    那箫音,幽静典雅,深沉肃穆,若潺潺流水淌过巍巍高山,无言诉说他心中与芷兮的情意。
    奏者无心,闻者有意。他向芷兮传达的情意,芷兮领会不到,含念却先领了。这仙音缭绕,让含念如坠往梦,忆起她:青丘断崖边,初见离与时,离与仙风道骨,背她而立,箫音飞瀑,日色微醺,云雾缭绕。是的,从那时,他,虽不知,却已经俘获了她的芳心。所以,才有了后来,她跟随父亲去拜会白狐,以媚术相邀。
    箫音尾处,杀机毕露,以音为介,震破了周边押解他的几个蛇妖命脉。含念一时忘情,自是无所防备,况且,她混元珠被共工吸走,早已伤了脉络,如今,又被箫音连带伤害,嘴角一时又吐出血来。
    “大胆离与!”共工怒喝:“黄口竖子,焉想以一己之力,伤我蛇孙性命?!”
    “我要的,又岂止你一两蛇孙?你能‘请君入瓮’,又摔杯为号,绞杀我和含念,我为何不能‘以箫传音’,召唤我狐族来端了你的巢穴?!”
    “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共工拖着长音、仰天大笑:“那你,别再枉费心机了!我早已派了五千精兵,围困勾余山,那时,最后一支狐族墨系刚刚从密境流放出来到了勾余山,狐族尚未安顿,营帐洞穴一片混乱,我便是要趁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来,如今早已抱头鼠窜了!”
    离与的确没有见到有狐族接应,未作答言,无声召唤出湛泸剑,大开杀戒。
    “离与,我和木落来之前,确曾看到有蛇族围困勾余山狐族。”芷兮这时想起她和木落来前看到的情景,才知道答案,竟是叛蛇一党。
    木落还未从丧父之痛中解脱一二,又见芷兮被扯走,扶地而起,召唤回降妖杵,加入厮杀。这降妖杵,想来也是上古神器,否则,明明已经化为灰烬,又岂能死灰复燃、恢复原样呢。
    “黄口稚子!枉你领了一世青丘美名,”共工从座位飞起,一招卡住离与咽喉:“竟如此不堪!打着一招‘苦肉’一招‘美人’,便不知死活,来闯我龙潭虎穴!你永远都想不到,除了‘请君入瓮’,我还早已为你备下了‘釜底抽薪’,看现在,还有谁会来救你们?!”
    “不入蛇穴,焉得蛇王!”离与并没有共工想象的应有的慌乱,他不紧不慢,嘴角曳出一抹笑:
    “你布置好了一切,自以为精准无失,却也想不到,我来之前,已让父亲重重设防、撒网相迎,你看到的狐族慌乱,看到的我和含念苦肉美人,都不过是让你能自我为是、放松警惕的幌子罢了!我和含念,才是那引开你注意力的‘诱饵’,我勾余山狐族整族,才是那个‘瓮’,好好得请你的左膀右臂,去赴了一场鸿门宴!”
    “幌子?诱饵?你才是‘请君入瓮’?”共工如梦未醒,不可置信,然而,共工毕竟是共工,只消一转念的功夫,便又镇定自若起来:“那,又能如何?你狐族便是设了防,便定能拿下我派去的精兵么?”
    “为何不能!”狐族首领白狐,率领万千狐子狐孙,从天而降:“我狐族今日便替娘娘收了你这帮畜类!”白狐气势毫不示弱,大抵狐族卧虎藏龙,尽是不凡之辈,如今又都号令在蛇穴四面八方,力量,促使局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扭转。
    芷兮看那从天而降之白狐,白发道骨,气质超脱,身姿挺拔,单看背影,竟像极了离与。不愧是父子。不知为何,她的心间,突然涌上一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或为崇拜,或为依赖,她突然好想像往日一样,有离与站在她身旁。那样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离与已经站到了她身前,他怕有蛇卒来伤她。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安全的,温暖的。
    共工,举起噬天樽,那是娘娘的法器,可毁天灭地,也可召唤密境蛇族。如今,那噬天樽的毁天灭地之功,伴随着娘娘的以身补天,失灵了,但是召唤蛇族,自是无妨的。他试图召唤密境内为他作内应的蛇族。
    “别枉费心机了!”这次换作离与笑斥他了:“我父白狐,既然能来,说明我与他筹谋的‘反间计’‘围魏救赵’,都已成了!”
    “那又是些什么乌七八糟?”共工想不到,离与会闷声放大招,还有这许多计策,藏在他身后,而自己,竟然受他蒙骗,轻看了他!
    “早在你派你的红使精兵围困勾余山之前,我狐族墨系整宗,已化作这支红使精军的模样,召唤起了密境内被你策反的内应蛇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了个无影无踪。是为‘反间计’!”离与解释着:“我让你死了,也做条明白的蛇!”
    “至于‘围魏救赵’,实在是一个‘声东击西’的小小赌局。墨系宗族完成密境杀蛇任务后,重换回狐形,成了人妖共睹的最后一批离境的狐族宗系,待他们到勾余山,正遇你的红使精军合围。此时,白狐化作一蛇卒,从外围慌忙前来禀报红使‘密境蛇妖遭围,蛇王着我传令,令尔等速速赶往密境去解救。此是密境蛇族信物!’红使接过信物,依然将信将疑,军心一半向密境,一半在此处,便在他犹豫,救还是不救之时,早已布防在外围的狐族,揭竿而起,四面楚歌,与内围狐族,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红使精军。”
    离与说话的时候,自信而英姿勃发,他筹谋了这么久,终于不负娘娘重托,剿灭了叛蛇。共工化作蛇烟,遁了妖踪。
    可是,离与,功成身退!又如何?乾坤还是倒了,妖境已无主。现在,真的到了共工说的,看谁主沉浮的争霸年代了。
    芷兮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含念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笑意。
    那一瞬间,就在那一念之间,含念明白了他那苦涩之笑的含义:他们并非如她闯蛇穴之前想象的那样势单力孤、以卵击石,但是,结局已定。而她,也便如这不可扭转的乾坤颠倒一样,永远成不了离与生命的主角。
    含念,自以为与他生死与共,共担患难,可是,到头来,自己不过是他权谋中的深山一角,一个用来招摇虚幌的无关紧要的小丑角色。
    而,就是为了陪他演这一场虚与委蛇、注定要被揭穿的闹剧,她,赔上了千年修行的禁术,赔上了第一美狐的万古清誉,混元珠被抢,武功尽废,心脉俱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玉体横陈,遭受亵渎侮辱,如今身上披着的,还是衣不蔽体的一片破碎,一如她的遍体鳞伤。
    她,突然,好恨,好恨他。恨他的利用,恨他的隐瞒,恨他的不在意她。
    离与的目光,与她相遇。愧疚,开始吞噬他的心。那么痛。
    大抵在这世间,不论是人是妖,都会遇到很多人,很多妖,有的擦肩而过,有的点头之交,唯有那么几个,会在你的生活中,留下烙印。而这个本来要跟离与结成连理的含念,注定在离与的人生中,下了咒语,深刻到青狐无力招架。
    她成了离与,躲不开的债。
    离与走过来,脱下身上的青色外氅,将含念的身体包裹严实,然后,抱起虚弱受伤的她,踏着向上的台阶,一级一级向上走去。他的动作,那么轻,充满呵护。
    含念的眼中,泪,不知不觉地滑落。这一刻,她的恨,是被他的柔情湮灭的。
    “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你是为了墨系来进献罪狐离与的,不是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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