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长眠》正文卷第四章:海棠花盛鬓微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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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长阶,天光白朗,金殿光耀。
    我牵着他的手,通天冠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小手稚嫩,一步步往高处走去。
    浮光掠影里,眼前惊起的不知是从前还是现在。
    大雪初融,蜿蜒而来的北风,将他小脸冻的通红。长鞭笞响宇内,一日的礼仪下来,他丝毫未吭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兴!肃!……”
    又忆起,暮色秉烛,我搓着他的小手,细用温水擦拭。
    “还冷不冷了?”
    他摇了摇头。
    “将另一只手给我。”他却将手背在身后,不肯拿出来。
    “鸿仪!”我站直身,看着他。折腾了片刻,他大抵是知晓我不乐意了。才悻悻的拿出手,小手红肿的足有两个拳头那般大。
    我不晓得眼眶怎就红了,蹲下身,轻揉了他的手,责怪的瞧他一眼。
    “疼吗?”
    他摇了摇头。
    “原先的云娘娘待你不好吗?”我问。
    他不说话,一滴眼泪顺着他眼角流下。
    晓得原先先帝并不待见他,我轻轻抱住了他。
    “怪我来迟了,没能早一点将你接到身边。”
    他奶里奶气的说,懂事的不像话。
    “她待我已经很好了,稚鹤读郑伯克段于鄢,知晓养子同亲生的,自是天壤分别。”
    我将他抱的更紧。
    “从今以后,我会真心待你。
    稚鹤也要快点长大,早点变成鸿仪,担起天下。”
    我轻轻抚着他,温和柔顺。
    烛光里,哄着他睡去。
    才来福宁殿,他总是做噩梦。
    大抵是小时候,宫人们大多都是看陛下眼色行事,也许又是近来郑伯克段于鄢看多了。
    连日来,卯时上朝,酉时二刻温书,戌时议政,亥时二刻方才睡下。
    也怪我,思虑不周,一连几日下来,稚鹤总是昏昏沉沉的。
    太傅也说他课业不用心,还跑到我这儿来告状。
    我倒是没放在心上。
    任由他自宫墙上贪玩了一会儿,着了些风,一睡便睡了三日。
    除夕夜的时候,我带他去城楼上看烟花。
    绚烂的落在眼底,眼前黑暗中的星火寂寥,他摇了摇我的手,如星星一般的眸子,瞧着我。
    “大娘娘,很喜欢这里?”
    我摇了摇头,低头看着他。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那……大娘娘,每年都会和稚鹤一起过吗?”
    “会的。”
    “稚鹤想永远牵着姐姐的手。”
    我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
    十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中了风寒,一连躺了七日,头疼的抬不起来。
    看着那张小脸日渐憔悴,心中愈发焦急,恨不得生病的人是我。
    后罢朝了五日,方见他有好转,太医院上下,东京内有名的大夫,都请进了宫,连夜候诊。
    折腾了约摸半个月,他才终于好转了些。
    那年一病,他开始习武,自此身子强健了不少,再未生过大病。
    春夏秋冬里,他长在我身旁,懂事沉稳,我并不晓得,他内心敏感。也并不将他当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与我一般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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