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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都,是一座比较西京、东京、南京名声不显,但要比之西京、东京两座都城还要繁华富庶的地方。
虽然比不上神京那般广袤富饶,但比之南京也丝毫不遑多让。
自古以来,除了世代耕作在天府之地的农民之外,蜀国人对于经商另有格外的天赋。
这些商人们将蜀国盛产的粮食、丝绸等物运往各国,很受他国贵胄和百姓的欢迎。
因此,在那通商经贸冠绝天下的神京中,蜀国人便是仅次于楚国人的存在。
樗里骅坐在精美的马车上,一边缓缓的赶路,一边欣赏着益都街头熙熙攘攘的繁华,感受着异国他乡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而益都街头的百姓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时,也纷纷避让,生怕被这不知是哪家贵胄公子的马车碰到了身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樗里骅坐在这样一架没有四周遮盖只有遮雨顶棚的马车上,显得无比夺目。
他慵懒的躺在蜀丝织就的坐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的街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那些穿着长相明显不同于其他三国的百姓和夹杂在其中的“蛮人”。
当樗里骅路过一条摆满了各式各样商品的大街时,他所期待的人终于出现在了樗里骅的视线当中。
那满蓝络腮胡须,扛着扎满冰糖葫芦木棍的汉子在同样发现了樗里骅后,便收起了满脸的不自在,快速的向樗里骅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停车,我要去解手。”
樗里骅看到那络腮胡须的汉子追向自己的马车后,便开口向车夫说道。
马车缓缓停在了路边,而樗里骅则在随行侍从的帮助下坐到了竹椅上后,就被一人推着向一旁的茅厕走去。
“小乙,去门外守着。”
推着樗里骅马车的人正是樗里骅的心腹小乙,他听到樗里骅的命令后立刻点头,随即走出了茅房,守在了门外。
片刻后,就见那扛着糖葫芦的汉子出现在了茅房外,他看了一眼对他点头的小乙后,便同样钻进了茅房,惹得街上许多百姓看到这一幕后纷纷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把糖葫芦也拿进来了?
就不怕被人看到了影响生意?”
樗里骅看到那汉子将插满了糖葫芦的棍子也抗进了茅厕,连忙捂住鼻子向他笑道。
“他娘的,卖的什么糖葫芦。
老子山贼做久了,这几日可遭了老罪了。
每日就和些小娃娃打交道,烦也烦死了。
樗里兄弟,什么时候起事啊,老子都等不及了。”
络腮胡须的汉子不住的向樗里骅抱怨道,而樗里骅则只是笑着向那汉子看去,脸上丝毫都没有因为那汉子的出言鲁莽而生出不悦。
“谢大哥,你的人都进城了吗?”
络腮胡须汉子听到樗里骅问起了正事,连忙换了副面色说道:“齐了齐了。三千多兄弟全部都进了城,要不是樗里兄弟你给的钱,这么多兄弟光是每日的吃喝都要愁死老子了。”
樗里骅闻言后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才向那汉子轻声说道:“谢大哥,你可曾打听到了那陆询府中的虚实。如果起事,你有没有把握能将那侯府控制住?”
谢姓大汉点了点头后说道:“放心吧樗里兄弟,虽然好几年没有在军伍中混迹,但拿下区区一个陆侯府还是不在话下的。
那里如今有千人守卫,只是麻烦的是有些南蛮子在。
那些人的战斗力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想来即使是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放心吧樗里兄弟。”
谢姓大汉说完话后拍了拍樗里骅的肩膀,两人这才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就重新约定了接头地点和时间便分别离去了。
“谢将军还是当初在原州府时的样子。
这么多年您说他在落樱山里为寇,又为何不出来找寻大人,偏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唉。”
“小乙,此事千万莫要在人多处讲,小心隔墙有耳。
谢愠大哥拢了这么许多的秦国兵士逃到了落樱山中,哪里会知道我们在河东站住了脚。
如今碰到了他,自然今后不能再让谢大哥受苦了。
不过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以后与谢大哥联络之事就靠你了。毕竟你和谢大哥见过面,也会熟悉方便一些的。”
“喏!”
望着谢姓大汉扛着糖葫芦走进了人流中,樗里骅在对小乙说完话后微微一笑,这才让小乙帮着他重新上了马车,向蜀国相邦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那马车是顾道远遣来专门接樗里骅赴宴的,所以虽然益都城的规模颇大,街道也繁多复杂,但在那车夫的驾驭下,马车还是很快地就来到了蜀国相邦府前。
“赵公子,相邦府到了。”
车夫操着蜀地特有的口音对樗里骅说道,而樗里骅则点了点头凝视起了面前这一座风格迥然,别具特色的建筑来。
不多时后,樗里骅一边被小乙背着从马车上下到了竹椅中,一边抬头望着眼前这一座看似规模颇大的府邸。
从街道看去,这相邦府的大门仅仅是一座圆形的月洞,洞中向内望去,却是极其精致的园林。
月洞上,红色大篆书写的“梅园”二字遒劲有力,而通过月洞向内看去,则可见一座四层砖塔耸立在碧绿的湖畔,一座曲桥横跨在湖面之上。
樗里骅仔细观瞧,那塔上有名"一览亭",三字之下另有数行小字,估计是这府邸主人所做的诗了。
小乙推着樗里骅的竹椅走向了月洞,准备进入园林之内。
但他们刚刚抵达月洞前,樗里骅就忽然发现那塔影倒映着水面,与曲桥形成了绝妙的呼应,而月洞门则成了取景框,在它恰到好处的取裁下,塔、桥、湖、花、树,浑然构成了一幅精美的画面,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真乃是洞天福地啊。”樗里骅油然叹道,心中不免对那刘执的印象改变了许多。
昔日在神京初见刘执时,那固执的老头子可让樗里骅着实郁闷了许久,因为正是那老顽固,芈纯熙的建议才会胎死腹中的。
飒然一笑,樗里骅便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请帖,交由小乙后,再由小乙递给了月洞旁站着的蜀国兵士。
那兵士仔细的查看请帖确认樗里骅与小乙主仆二人身份不假后,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引着樗里骅二人走进了月洞。
进入到了刘府之中,樗里骅这才彻底的被刘府的景致所震撼。
只见这恰似一座美轮美奂的园林之中,数座茅草屋舍点缀其间,竟然令人一时生出了想要寄情于此,久住静心的想法。
而原先禁锢在樗里骅脑海中豪门大家那种高宅大院倒有了十分粗鄙的感觉。
主仆二人跟随在那蜀国兵士的身后,一边欣赏着刘府美景,一边向远处一座茅草屋中走去。只是那茅屋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着,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屋子的上半部分而已。
不多时后,当樗里骅二人在兵士的指引下绕过了一处茂密的竹林,就看到了那茅屋的前面站着许多的人正三三两两的互相攀谈着。
而引路的兵士此刻也对樗里骅施了一礼,随后向那茅屋伸手一指后说道:“宴客时辰未到,客人还请去那茅屋前等候即可。
若是等的不耐烦了,客人可以随意去园子里观赏花草的。”
说完后那兵士就准备转身离去。
樗里骅自然知道那兵士引路的责任已经尽罢,所以在向那兵士回礼过后,就让小乙推着他的竹椅向茅屋前的人群中走去。
那人群中的众人虽然绝大多数都没有在意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富家公子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但还是有数道目光看向了竹椅上的樗里骅。
甚至樗里骅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这些目光尽数带着不友善和深深地怀疑。
“不要四处张望,别忘了我是易容了的,所以即便是见到过我的人也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听到樗里骅轻声提醒的小乙这才停下了警惕的观察,随后他就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湖水。
而樗里骅则将目光望向了正在茅草屋前站着的顾道远。
只见顾道远正在与他面前一位三十多岁许的精瘦文士在攀谈着什么,而那文士也让樗里骅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齐相田侗。”
旦夕间,樗里骅就想起了那精瘦文士的身份,而之所以他也是想了半天才记起了这一位一年多前才见过的人,也是因为田侗比较当初在神京时,明显的消瘦了许多。
“想来他还不知道母邦被灭的消息,此刻一定是在求顾宰冢出兵去救援齐国呢吧。”
“公子,这蜀国的鱼好像并不怕人似的。方才我看有人从湖边走过,那些鱼竟然会跟着人走。”
樗里骅正在猜想着田侗的心思,却突然听到了小乙的话,心下大奇间,他也顺着小乙的目光向湖里看去,只见那一条条尺余长的彩色大鱼果然会寻着岸边的行人结队游去。
“有趣。”樗里骅笑着说道。
“这蜀国的鱼已经被驯化了,虽然看似惊奇但也着实可怜,殊不知万物皆有灵性,没有谁会喜欢这样被人喂养的。
听公子的口音怕是秦国人吧,秦国人生性桀骜,但也因此能在数百年间历来强硬,同时又不断地抵御着外辱。
而你看,我们蜀国人则似是这池中的鱼儿一样,承平太久怕是死到临头都不自知啊。”
樗里骅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那位操着浓厚蜀国口音的人,却突然被那人的打扮和长相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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