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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凌具有两世记忆,但无论前世今生,都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他难以分清是现实还是梦。
方百花、赵构的出现也十分匪夷所思。他“前世”的记忆里的姐姐和弟弟出现在这个世界,面容与前世相比几乎没变,性情稍有差异但大致还是相差无几,这不可谓不玄奇。
都是前世的亲姐亲弟,然而在记忆觉醒之前,徐子凌初见方百花时也有一种熟悉之感,但初见赵构时他却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只当是普通的富家公子。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因为南下帮助方百花协助起义的事情耽搁而被抛诸脑后。
但如今赵构的书信让他不禁回忆起了此前种种不解之处。这个世界的大宋虽然有很多地方不同于前世记忆中的北宋,但国家体制还是大体不变的,重文轻武之风依旧浓郁,“天地君亲师”的儒家价值观念在文人士子心中依旧根深蒂固。
作为皇子出身的赵构,在宋朝的大环境下长大,对儒家思想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对宋朝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自然不会少,即使对兄弟不怀敬意,对父皇赵佶的敬畏是肯定存在的,但他竟然因熟悉之感而包庇徐子凌,不仅不把徐子凌的身份揭开,还利用密侦司的关系进行遮掩。
这让徐子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记忆觉醒的事,莫非赵构也觉醒了某些记忆?然而根据他之前的表现来看,浑然不似有后世记忆的人。
而方百花,无论是初见还是后面再见,都没有对徐子凌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亲切,只是因为徐子凌一直以来、先入为主的热情得到了她的认同,才让她将徐子凌真正当作弟弟……
此中事情太过玄奇,徐子凌百思不得其解,只希望下次遇到赵构时能问个明白。
在徐子凌等人抵达江宁的时候,梁山大军已然跨过了长江,抵达了润州丹徒境界。
在宋江的带动下,梁山人马几乎倾巢而出,合计三十多位头领,五千余士卒。
为使行军速度达到最快,梁山军都是轻装上阵,属于急行军的状态,所带辎重粮草寥寥无几,一路上都是凭着皇帝的圣旨和印绶向沿路州府“借粮”。
但到了润州丹徒后,大军距离杭州仅仅数百里。兵家常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亘古以来行军打仗的金科铁律,宋江对此自然心如明镜,当即让大军在丹徒县暂时扎营下来,派各头领向四周州县筹集粮草。
往常从外地调集的正规军队在战时的粮草供应,都是由朝廷和行军当地的转运使负责的。但梁山军是刚招安来的“正规军”,地方官根本不买账,宋江等人只好拿着圣旨和皇帝的信件四处筹集粮草。
而丹徒附近粮仓相对富余的城县,只有句容,丹阳,江阴,晋陵,江宁等几个府城、县城,其中又以江宁城为最。因而宋江派了最多的头领前往江宁,向江宁知府讨要粮草,其中恰好有穆弘、张顺、张横几人……
即使南方叛乱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江宁城中依旧热闹非凡,各市集一如往日的熙熙攘攘,贩夫走卒还是在街道巷子里奔走、吆喝不停,除了进出城门的繁琐之外,城中丝毫没有战争来临的氛围。
到了晚上,秦淮河沿岸的消遣地方,青楼酒肆和勾栏瓦舍,依旧是灯红酒绿,人影绰绰。大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意味在其中。
经历了一天的旅程奔波,徐子凌等人早已身心俱疲,夜市再美再热闹,也没有人有心思去逛了。刚过戌时,众女就洗漱完毕上床歇息去了。
只有徐子凌和师傅周倜还在院子里闲聊。
“师傅,你准备将我和茗夏的婚礼定在哪一日啊?”聊着聊着,徐子凌话锋一转道。
周倜眉毛微动,淡淡道:“不急不急,我明天去找几个道士问问,看看哪些日子适合婚嫁再说。”
徐子凌登时一脸汗颜,苦着脸道:“我哪里急了?!还不是您……”
周倜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在你刚学武的时候,为师就找然山的仙师偷偷为你算过命,说你这小子一辈子桃花运不断,只是这运中带有莫大的劫数,搞不好你小子就得死在女人身上。如今你找到了李丫头,早点和她成了亲的好,免得日后多生事端。”
“桃花劫?!这,这不可能吧,”徐子凌惊讶道,“我始终喜欢的也只有茗夏一人啊。”
周倜不屑道:“这世道,有本事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主,现在你只喜欢李丫头或许不假,但难保以后不会再喜欢别的女子。老夫七十载,在这些事上,莫非还抵不过你这还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不成?”
徐子凌有些悻悻然,犹豫道“我我不是不愿尽快和茗夏成婚,只是之前在汴梁答应了矾楼的管事青姨,和茗夏结婚的时候让她做我们的高堂。”
听到“青姨”这一称谓,周倜有些诧异道:“青姨?是李清青?”
“恩我倒是不知道青姨的全名,只知道她是矾楼的一个管事,真实身份似乎颇为不凡,在茗夏跟我离开前对她十分照顾,当作了亲女儿看待,”说罢,徐子凌疑惑道,“茗夏没有和师傅你说过吗?”
周倜摇了摇头道:“你小子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些事对于女子来说,始终不是光彩的事,我是你的师傅、长辈,她怎愿和我提起这些事的细节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可以确定她就是当年名满京城的花魁李清青了。”
这却是徐子凌没有想到的,他具有两世记忆,这一世常年跟着周倜对于世俗的感悟不算多,以至于这个时代的阶级观念对他几乎没有影响,他的意识还是处在记忆中“人人平等”的时代,对于风尘女子,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看得那么低贱。
想了一通后,徐子凌嬉笑道:“青姨是当年的花魁?莫非师傅年轻时与青姨有过一段风流韵事不成?”
周倜轻轻瞪了他一眼,叹息道:“她风华绝代时,为师就是京师一耍拳的,她哪里看得上。不过为师却是有幸见过她几次,即便只是惊鸿一瞥,她所展露出来的倾世之美,到了如今,依旧是难以忘怀。”
徐子凌捂嘴笑了笑:“师傅,不如等事情了结之后,我和茗夏去汴梁再成婚,届时我们将青姨和你奉作高堂。或许还有机会撮合你们,成就一段‘黄昏恋’呢?”
即使是第一次听到“黄昏恋”这个说法,周倜还是瞬间明白了徐子凌的想法,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浑话了?为师若是年轻二十岁,倒也不会觉得此事不妥,不过为师如今已经年过古稀,已是半身入土之人,哪里还搞得什么‘黄昏恋’?不过和她一起做你们的高堂,倒不失为一妙事。”
听周倜绕来绕去,还是答应了,徐子凌登时眉开眼笑:“那您是答应了?”
周倜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为避免周倜反悔,徐子凌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留下一句“师傅我先回房睡觉了”,便向屋子里跑了去。
周倜看着他逃儿似的跑回房间,轻轻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星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最后竟化作了几缕愁思……
次日一早,当众女还在睡懒觉时,徐子凌就已经拿着赤霄,在院子里“晨练”起来。
冬日的初阳照在人脸上,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侵入脑海的,还是空气中刺骨的寒冷。但勤劳的人们并不惧怕寒冷,早早就挑着担子,开始走街串巷,叫卖起早餐来。
练得一个时辰后,徐子凌收回赤霄,坐在了院中石凳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这时一间屋子忽然开了,徐子凌转头望去,却见月儿揉搓着头发、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坐在了徐子凌旁边的石凳上。
月儿翘起鼻子,深深吸了几口晨间的新鲜空气,见徐子凌看着她,小脸红了红:“看什么看!”
徐子凌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起这么早是准备弄什么恶作剧呢。”
却见月儿扁了扁嘴,一脸不屑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我才懒得和她计较,她只不过……”
月儿说着说着,发现徐子凌正盯着她背后看,便扭头一看,发现姚梦泠正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
“徐公子还没吃早饭吧,我煮了些粥,你吃一点吧。”姚梦泠轻声道。
徐子凌正好饿了,便点了点头道:“恰好我……”
“哎呀!我饿得肚子都瘪了,我先吃了哈!”
徐子凌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月儿一把将碗夺了过去,喝了一口便“噗”的一下吐到了姚梦泠身上:“这么烫,你想烫死人啊。”
姚梦泠登时生气道:“哪有人喝粥像你这样抱着碗直接喝的,吐了我一身不说,还怪我的粥烫!”
月儿站起身来,不依不饶道:“你就不知道凉一些再端过来吗?你这还好是给我喝了,要是烫着师傅他老人家怎么办?”
见她强词夺理,姚梦泠涨红了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了,月儿,你不要闹了,”徐子凌将趾高气扬的月儿按回到石凳上,对姚梦泠说道:“锅里还有没有多的,再给我盛一些过来。”
姚梦泠怔了一下,连连点头道:“还有些,我马上去端过来。”说罢急忙转身向厨房跑去。
姚梦泠走后,徐子凌正想说月儿两句,却听她嘀咕道:“不就是胸大嘛,有什么了不起。”
徐子凌顿时愣住了,到了嘴边的话一时间又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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