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的大唐》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承乾涅槃(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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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玄素对李承乾的冷嘲热讽听而不闻,缓缓走到李渊神牌前跪下大礼参拜,行礼完毕后这才将手上的阴阳鱼鹤氅放在一旁素色锦敦上。
    他痛惜怅然地看着李承乾,叹道:“太子殿下,你我师徒一场何至如此?
    犹记得当年陛下任命老夫为太子左庶子,老夫高兴得一宿睡不着觉。
    东宫一众詹事、左右庶子、太子少师,个个无不是当世大儒或者名望之臣。
    余者不论,若以经学积淀之底蕴,我不如孔颖达。
    若论议政机变我不如房玄龄,若论与殿下亲近我不如高士廉……
    老夫就想啊,有这一众博学鸿儒悉心教导太子殿下,我还能够教***殿下何等本事?”
    老头出乎李承乾意料,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对他讲规矩、论大道,也没有落井下石痛声责骂,而是与他拉起了家常剖析当年的心路历程。
    李承乾怔然不能言,在他心中张玄素从来都是以严师示人,从未如此和颜悦色如邻家老翁与他交心相谈。
    看着李承乾木然不知所言的窘态,张玄素笑道:“当年老夫入东宫之时惶然无措,一如殿下今日今时。
    我当年里里外外把自己捋了一遍,最后发现不论经学还是治政,老夫根本无从教导殿下。
    陛下让老夫入东宫教导殿下,所取者唯忠直敢言耳。
    老夫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在东宫做的事,我无力教导殿下治政习经,那就引导殿下做一个天下人望的储君吧。
    从此以后致君尧舜成了老夫毕生的追求,老夫发誓至死不渝。
    所以太子殿下所作所为的一切,老夫无不以圣君的眼光审视,你嫌东宫烦闷要纳歌姬美婢,老夫怒目相对以死相劝。
    你要营造楼台亭榭,老夫前后五次以历代昏君亡国之道进谏,甚至不惜以本朝因前隋炀帝荒淫而得天下相阻。
    你喜欢草原无拘无束的生活,公然声称宁为突厥一部之酋长,而不愿为大唐储君受尽牵绊约束,老夫以草原部众不知教化直如野兽相讽……
    呵呵,就是这一桩桩一件件败坏殿下兴致之事,殿下对老夫恶感日积月累,直至忍无可忍直欲将老夫除之而后快……”
    李承乾眼中划过一抹愧色,而后却是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你想说事到如今你当年劝谏之事无不应验,本宫若是听你教导,也断然不会落到今时今日形同囚犯吗?”
    张玄素闭目道:“好教殿下得知,自你入太庙以后老夫便称病不朝。
    世上只有强项不知进退的太子左庶子,绝无风吹墙头草的张玄素!”
    竟有此事,张玄素称病不朝以明志而对抗李泰,这大大出乎了李承乾的意料。
    在他看来,东宫一众师傅他伤害于志宁、张玄素最深,自己一朝落难朝不保夕,两位师傅应该大快人心,而后四处宣扬他们当年的先见之明才是。
    “张师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张玄素以德报怨不顾父皇禁令前来探望,李承乾这回是真的感动,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接下老夫子的话头。
    张玄素见李承乾并未一如往常那般听着自己的声音便生厌烦,欣慰之余感慨道:“看来汉王说得不错,你我师徒昔日之所以形同寇仇,老夫对你一味强项而疏于交心,以致酿下种种恶果……”
    李承乾惊讶道:“汉王叔?
    张师你和汉王叔竟然谈过话不成?”
    “不错,今日老夫前来太庙,严格说来算是受汉王所托。
    很意外是吧?
    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日里在东宫相遇老夫从来不屑于搭理汉王,没想到今日竟能促膝长谈,最后彼此接受了对方的意见。”
    张玄素不胜唏嘘,李承乾奇道:“汉王叔为人孤高不下于张师,你二人因何竟然能够捐弃前嫌?”
    “当然是因为殿下!”张玄素猛然盯着李承乾。
    他深陷的眼窝发出慑人的光芒,李承乾退后两步道:“因为本宫?
    呵,因为本宫陷落太庙即将被废?
    若是如此,张师和王叔大可不必忧虑。
    即便本宫被父皇废黜,张师大不了归于朝堂继续做你的清流,汉王叔也不过继续做他的逍遥王爷,大家的日子照常过好,无非东宫换一个主公,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承乾破罐子破摔不以为然,张玄素却是大喝道:“太子!
    事到如今,你还没有醒悟你因何面对魏王步步败退吗?”
    “我当然醒悟了!
    不就是因为李泰比我更能讨父皇欢心,比我更能耍泼撒赖吗?
    如果父皇能够不那么偏心事事向着李泰,我又如何能够一败涂地铤而走险?!”
    李泰好容易恢复淡定,现在让张玄素再一次戳中痛点,终于再度爆发。
    张玄素怒喝道:“胡说八道!
    看看你干的那些蠢事,随便拎出来一件搁在历朝历代已经足够废太子,可陛下至今让你安坐东宫,看似岌岌可危命悬一线,满朝文武却有谁人听闻陛下流露废太子的心思?!”
    李承乾懵逼了,他没有从这个角度思索过。
    “既是如此,父皇为何不让李泰离京就藩,又为何迁封他为秦王?
    对他的宠爱也远远超过我这个嫡长子,一日不见信鸟传书,如此恩宠可曾见诸史册?”
    他就见不得父皇成天和李泰腻歪的德行。
    “那是因为殿下和魏王都是文德圣皇后留下的嫡子,陛下将东宫大位赐予了殿下,他能够给予魏王和晋王的,就只剩下了一个父亲不加掩饰的父爱!
    不让魏王就藩,将晋王和晋阳小公主置于宫中亲自抚养,陛下诸般作为,那是为了对几个嫡子做出补偿,也是为了追怀与文德圣皇后海样深情。
    殿下,陛下乃圣君不假,可他也是一个父亲!
    天下父亲舐犊之情如出一辙,没有哪一个当爹的愿意看着一个儿子继承了全部家业富贵滔天,而让其余子女受尽世间炎凉。
    你已经得到了大唐最宝贵的储君之位,又何必嫉妒愤恨魏王一时得宠而斤斤计较,进而方寸大乱行桀纣之事,此诚可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谋一时一域而失之全局!”
    张玄素苦口婆心火力全开,一番话直刺得李承乾一蹦三尺高:“说来说去还是指责本宫心眼儿小难成大器!
    这些话从前汉王叔与本宫同样说过,可我就是见着李泰跋扈嚣张就来气,他全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的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不就是劝我百忍成金?
    忍!
    忍!!
    忍!!!
    我从十九岁忍到现在,我忍一时李泰进一时,我退一丈李泰就将我逼到万丈悬崖。
    事到如今,我已经在列祖列宗神牌前躬省思过,你们还是劝我忍!
    我李承乾是潜龙不是王八!”
    “太子!!!”
    师徒二人又回到从前吵架的日子,张玄素喟然长叹,而后哗啦抖搂开阴阳鱼鹤氅,不由分说披在李承乾身上。
    “汉王殿下果然没有说错,殿下你并非不明白其中利害,只是因为骄傲、不甘和嫉妒,不愿意见到魏王抢你的风头。
    可今时不同往日,形势已然天翻地覆!”
    张玄素须发皆张道:“从前魏王诸般玩闹争抢,陛下不过视为爱子嬉闹,魏王愈是得宠,愈发证明陛下不过视为小儿。
    现在魏王文成武德可谓天纵之才……殿下你瞪着老夫又何妨?
    这些话你仓促入太庙,汉王殿下来不及与你剖析,今天就让老夫再招殿下生厌一回。
    论文,魏王能修《括地志》,能筹谋高句丽大事,将辽东诸部玩弄于股掌,如今更是谋得外交部如虎添翼!
    论武,其力能扛鼎刀断斗牛,发十石神弓之威,古往今来唯有前隋长孙公和魏王两人而已!
    时至今日,魏王已经从根子上威胁到殿下东宫大位!”
    李承乾长笑道:“哈哈哈哈……
    所以了,我那个痴蠢的四弟如今英明神武,本宫束手待毙坐等被废岂非情理之中?
    你与本宫说道半天不过徒惹烦扰,又有何益?”
    “殿下,老夫若如是观想,今日又何必大费周折,与陛下苦苦求情进入太庙与你说道?
    经过这两日太庙躬醒,想必殿下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只不过殿下性情刚烈一时不愿承受罢了。
    这件阴阳鹤氅乃是汉王所赠,他要老夫转告殿下一句话,天地之道不过阴阳和合唯平衡而已。
    阴极必定阳生,殿下经此一劫若能觉今是而昨非,做一个父慈子孝的好儿子,一个爱护骨肉胞亲的好兄长,即便魏王如何精进那又如何?
    君王安坐天下,臣子尽心报效朝廷,此天地之大道。
    汉高祖文不及萧何、张良,武不及韩信、英布,若高祖与萧、韩相争文武,岂有汉家四百年之天下?”
    张玄素言尽于此,正色厉喝道:“从今而后只要殿下你能安守本分尽好东宫之职,魏王便有通天之能功盖魏征、李靖,他也不过是一亲王而已。
    而殿下,依旧是东宫之主国之储君!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轰”
    李承乾闻得这一席话只觉脑子炸裂,他反复念叨着这一句振聋发聩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困扰自己几年,如今更是将自己逼到墙角的问题,处置之道竟然如此简单?
    从今往后自己便做那江中礁石,任由李泰掀起滔天恶浪我自岿然不动,李泰能耐我何!
    李承乾如同老僧入定顿悟大道,久久不发一言。
    这个道理从前没有人与他分析得如此透彻,或者说李元昌与他讲述过类似的话不止一次,可他谨守东宫太子的骄傲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没有栽一个天大的跟头,走到被废的边缘一步之遥,李承乾如何能够听得进警世之言?
    今日再听张玄素这一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李承乾只觉大音而希声,大象而无形。
    对啊,只要父皇没有放弃我,我又何必与李泰争一时之长短。
    因为弑师杀弟而落得发配太庙的下场……
    换个角度观想,我犯下如此罪孽滔天的大错,父皇也没有将我顺势废黜,日后如能痛改前非重修德行,父皇当然也就更加没有理由将我废黜!
    一念至此,李承乾如释重负,他重正衣冠,朝张玄素长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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