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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赵红玉一早钻进书房,是在抄录习练符篆,谁知王守业推门进去,却见她坐在书桌后,正捧着小腹愣愣出神。
虽依旧是那眉眼五官,但素日里的英气却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内而外的柔婉。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王守业欺到近前,又随口笑问了一声,这才将她从恍惚中惊醒,她先是脱口遮掩着,随即起身指着桌上道:“昨儿忘了跟老爷禀报,这往鸟铳上画符的法子没成。”
王守业顺她所指,这才发现书桌正中没有铺开笔墨纸砚,反倒横躺着一杆鸟铳。
他的目光在枪身上略作停留,却没有拿起来仔细端详,而是绕过书桌,将高背圈椅鸠占鹊巢,然后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等红玉乖顺的倚入怀中,他顺势把那杨柳细腰一拢,这才追问道:“你昨儿已经试过了?”
“老爷和张主事看守那怪物时,奴去附近的林子试了两枪,后坐的力道的确减轻不少,可射程与威力却也被大大削弱了。”
按照红玉的测试结果,附魔后的鸟铳竟是莫名疲软,原本有效射程在百步左右,附魔后就只有二十步出头,且在十步之内都无法洞穿半寸厚的木板。
这是……
火药所赋予的动能,在铅弹出镗的过程中,被符篆的能力给大幅抵消了?
听完红玉的描述,王守业很快根据力学原理做出了判断,他将桌上的鸟铳抄在掌心,发现入手处非但不觉冷硬,反透着股难言的细润绵弹,直似捏了块软玉一般。
不说实际效用如何,这手感上倒是大有提升。
因是特制的活力加强版,整体比普通火铳要重上六成左右——非但是枪管进行了加厚,连整个包裹住枪杆的一体式枪托,也比寻常鸟铳要厚重些,材料更是精挑细选的上等硬木。
屈指在那枪托上一弹,却几乎没有获得任何‘反馈’。
好在王守业也不是真想弹出什么动静,他端详着鸟铳斟酌道:“把这枪托拆下来,先绘上符再重新装上去如何?这样符力触及不到枪管,应该就不会影响到射程和威力了。”
“不单只是这些。”
红玉臻首轻摇:“开枪的时候,符力消减的很是厉害,估摸着最多五六枪就要彻底失效了。”
五六枪?
那应该是抵消了铅弹动力的缘故,如果只附魔一体式枪托,应该能撑过十次以上的发射。
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鸟铳的装填发射速度就摆在那里,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下来,都未必能放上三五枪。
而从张四维的情况来看,符篆无疑是具有量产化前景的。
届时也无需太多,只消配备五六个能绘制符篆的,就可以确保附魔鸟铳的续航能力。
到时候就不用再纠结……
等等!
正畅想着火器附魔的未来前景,王守业心中忽地一动,忙将脑袋架在红玉肩头,死盯着她半边面庞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符力消减的厉害,最多就只能开上五六枪?”
“这……”
红玉也是一怔,她当时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判断,又因为试验失败,沮丧之余也未多想什么。
后来验出喜脉,就更顾不上寻思别的了。
直到现下被王守业点醒,才突然觉察出异状来。
“来!”
王守业不由分说将红玉从怀里扶起,又从上了锁的柜子里翻出半匹绢布塞给她,一叠声的催促着:“再试一试,看还能不能感觉到符力增减!”
红玉也是二话不说,从桌上抄起了剪刀,不过对准那绢布比划了比划,却并未急着动手,而是把绢布扯开两尺半,胡乱裹在自己手背手腕上。
“当时我两只手都扶着鸟铳,枪托更是抵在肩上,说不定就是因为接触的多了,所以才有感而发。”
红玉嘴里解释着,又重新抄起剪刀,对准绷直的绢布猛然发力。
初时那剪刃铰在布上,直似钝刀子割猪皮,颤巍巍的卡了壳。
不过随着红玉持续发力,很快那剪刃下就传来嗤的一声轻响,却是剪刀势如破竹一般,将绢布豁开了个大口子。
“如何?”
王守业屏息静候,直到此时才急忙追问:“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方才奴的确感受到那符力在消减,彻底消失的时候尤其明显,就好像、就好像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儿似的。”
红玉说着,也不等王守业催促,又自橱柜里翻出块附过魔的鲛绡纱,攥着剪刀就铰了上去。
片刻之后,她总结道:“这次要模糊些,不过还是能清晰感觉到符力彻底消融的那一刻。”
如此说来,身体接触的多寡,虽然对感知的清晰度有影响,却并不是红玉对符力产生感应决定性因素。
所以说……
应该是她自身发生了某种变化。
是感知力变强或者变异?
还是和符篆有了神识上的联系?
反正不管究竟是什么变化,都应该和她长时间锲而不舍的习练符篆脱不开干系。
而如此论来,这也称的上是一种修炼法门了!
虽然还不知道继续练习下去,还会不会有其它的收获,但王守业还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来的,不管是从罗汉树上誊抄,还是想尽各种方法练习……
结果却自持金手指在身,一门心思想要走捷径,结果现在倒好,莫说是红玉、张四维,怕是连西厢里那娇小姐都走到自己前面去了。
早知如此……
叩叩叩~
正自懊恼不迭,忽听得娇杏在外面叩门道:“老爷,衙门里差人送了公文过来。”
“拿进来!”
没好气回了一嗓子,娇杏便应声推门而入,将个软木封皮的小册子双手奉上。
王守业用指甲抹开蜡封,展开那册子待要观瞧,却又从里面掉出张红彤彤的请帖来。
捡起来一扫量,却是陆景承约他后日去城郊踏雪赏梅——就那么三五行字,还暗戳戳的表示会有惊喜奉上。
呸~
什么狗屁惊喜!
左右不过是些消磨志气的酒色玩乐!
要不是老有这等阿谀小人引诱,老子何至于会失了勇猛精进的恒心?
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王守业愤愤将那请帖拍在桌上,自顾自铺开文房四宝,将紫檀狼毫玄在纸上,屏息凝神、气定意闲……
滴答~
良久,一滴散发着松香气息的墨汁落在洒金筏上,迅速的渲染扩散开来。
唉~
王守业将毛笔丢回山字架上,颓然的瘫坐成了一团——十多天没怎么动过笔了,那繁杂的符篆早忘去大半,一时间压根不知该从何起笔。
“老爷。”
这时娇杏才壮着胆子探问:“这请帖该怎么处置?”
“当然是……”
王守业一咬牙,断然道:“派人回话,老爷我准时赴约!”
哼~
爷非要当面直斥那厮!
说罢,悻悻的把红玉圈到膝上,一面抚摸着她尚且平滑的小腹,一面琢磨着要不要养精蓄锐两日,免得吃不消那劳什子‘惊喜’。
好半天,才在红玉的提醒下,想起还有正经公文未曾过目。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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