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花语》弥留第四章夜海升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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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的队伍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外面的环境愈加恶劣，站在窗前可以听见风在咆哮。汤姆骂骂咧咧地加了不少木炭，壁炉中的火焰烧地愈加旺盛，由橘黄色变成了深邃的赤红色，木炭噼里啪啦地炸响。大伙看完了热闹各回各位，准备喝个酩酊大醉；梅莉丝这个小家伙已经靠在真理身上睡着了，呼吸浅浅的，明明前一会儿还在四处逃亡。
    然而这舒适温暖的空气却使真理逐渐感到不安，全身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试图强行遏抑颤抖，生怕惊醒了梅莉丝，但丝毫没有作用，好在梅莉丝睡得很熟。
    心跳也在加快，罗生花纹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烁着，她不得不反复回忆起了刚刚见到的可怕画面，此时在她的眼中，周遭一切仿佛也都在蠕动着朝她靠近，它们面目狰狞，宛如恶鬼。
    真理拍了拍脸，感觉清醒些，渐渐地眼中的世界恢复如常，这回她清醒地意识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压迫着自己，并不是力量上的压迫，这股压迫来自精神，就像背着无形的巨石，让人疲惫烦闷，难以描述，却真切的存在。
    “没事的。”真理回过身拍了拍梅莉丝的脑袋，看见她眼里的担忧，不禁笑了出来，心想这丫头真是从来都藏不住情绪。
    “汤姆大叔，梅莉丝放在这里一会儿，如果天暗了我没回来，帮我把她送回家。”真理一下从桌子上蹦了下来，收紧了些衣服，像外面走去，梅莉丝一脸茫然。
    汤姆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杯子，眉毛微皱，抬起头：“你知道的，最近这天怪得很，我还没困它就黑了，你这时候要丢下你妹妹去哪儿？”梅莉丝也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好奇。
    真理没打算隐瞒：“我想跟上去看看。”
    沉默了几秒，汤姆厉声问：“跟上去做什么？他们一定回去圣殿的，刚刚你不也在听吗，很多人在城市中心莫名失踪。”
    真理强颜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跟过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阵势呢，而且我可不是一般人。”她挥了挥自己那颗爆炸辣椒弹。
    “你看起来不大对劲，不过我也不会拦你，放心吧，这小丫头会很安全，还没有人敢不给我屠龙英雄面子，当然梅拉除外。”汤姆拍胸脯保证，同时回到柜台后摸出一张黑色的斗篷，连带一柄匕首抛给了真理。斗篷就算了，天知道他一个酒馆老板平时准备匕首做什么，不会是平时用来割烤肉的吧。
    每天夜晚，汤姆总会在厨房架起烤架，将处理好的各种肉串放上去，浓烟滚滚顺着管道排除，烤肉的香味四溢，端出来时客人纷纷化身为饿狼一拥而上。真理是见过这种场面的，当时是梅拉带她们来的，即使是一心埋头实验的巫药师，也会记得孙女们的生日。梅拉硬是将两个女孩的生日放在了一天，她嘴上声称她们是同天出生的，真理明白她只是想省下一半的钱。
    来到夜海的第一个生日她们被带到了酒馆，这简直令真理难以置信，一堆大汉赤着胳膊喝的满脸通红，斗歌的扳手握的划拳的一应俱全，梅拉仿佛很早就认识汤姆了，来了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拿了几瓶最贵的酒，真理看见梅莉丝吓得都要哭了，她期待蛋糕很久了，当即气愤的就要拉着她走，让这个老太婆自个儿喝去吧，结果还没走出门，一阵香味就拽住了脚后跟。
    那天是真理少有觉得梅拉还算靠谱的时候，梅莉丝总算过了个开心的生日。
    黑色的斗篷入手，真理才发现有些超乎想象的厚重，她展开披在身上，意外地发现很合身，摸上去有些粗糙，不知是什么材质。
    “先收着吧，待会儿温度还会继续下降，那把匕首你想的没错，真巧我准备换一把了，也收着吧，总比没有好。”
    “谢了”真理回头看了眼梅莉丝，门发出咯吱的轻响，女孩步入寒风之中，无人注意到她的忽然离去。
    “出来吧，咋们该谈谈了，梅拉。”良久，汤姆突然说道。
    一阵尖锐的冷笑传到汤姆耳中，梅拉不知从何处走来，同款的大巫师帽，紫色的大袍子，她的面容枯瘦，笑起来也显得狰狞，梅莉丝已经被她拎在手上。
    “梅拉，你现在就要让她面对这些，为时过早了，我要跟你说几次，她还是个孩子，她”
    “真理已经长大了，汤姆，既然这回遇见了，那就不必再躲着了，她对那股力量的反应已经如此明显了，这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梅拉挥挥手打断他。
    汤姆压低声音，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们有言在先。”
    “是啊，有言在先，可是早就有人打破了约定，他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所有人，从那一刻起，先前的约定便是废话，你听明白了吗？”
    雨水来的如此突兀，让人猝不及防，如此寒冷的天气，湖水很快就会凝结了吧。一群人冲进了酒馆，大骂这该死的天气。
    两人死死盯住对方，谁也不说话了，紧张的气氛让原本温暖的酒馆里仿佛也弥漫着一股冰霜。
    终于梅拉叹了口气：“听说我来之前，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有没有考虑过放弃，那些东西与你有关，可说到底又有多大关系，死了再多人，你不是还好好地，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更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每天喝喝酒，别说你这里的酒味道还不错，眼睛一睁一闭，也就结束了。”
    “你不必试探我，我的决心不比你若，只是为了我们，很有可能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孩，你愿意看到吗？”
    “不是为了我们。”梅拉浑浊的目光逐渐晴朗：“我不是圣人，不会说什么为大义，我只知道，犯了错，就该受罚，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即使是国王也不例外。”
    梅拉拎着转身就走，冰冷的雨水刚要接近她就瞬间化为了蒸汽，蒸汽缭绕，她与梅莉丝身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高温墙壁，将一切寒冷隔绝在外。